宋兆为她眼中的光芒而动情,低头去寻了她的唇,难得主动的勾了她的舌与她缠绵。
成亲这些日子,除了新婚当夜,他一直都克制着,不敢和她太过亲近。就怕自己忍不住,破了半年之诺。
他的自制力在碰上她后,低得让他吃惊。
可如今马上要离开庆州,他却变得有些不安,莫名的,就跟猎人的直觉一样。这样的不安令他想在她身上寻求平复。
这一吻,比以往都更激烈,有宋钊本身的情绪,也有赵暮染的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所致。两人似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去亲吻对方,宋钊突然就偿到一种如同绝望的味道。
他猛然停下,低头去看杏眸迷离的少女,只见她眼角沾着湿意。他想探究,却又被她扑倒,不由分说再亲了过来。
他的所有思绪和精力就全集中在了控制自己的情念中,压制身体本能的冲动,慢慢地回应着她。
日落西斜,橘红的光线笼罩着大地,赵暮染一行在暮色中出了庆州地界,来到最后一个属于庆州管辖的驿站。
驿丞热情的招待着众人,赵暮染命人将饭食摆在了房间,与宋钊同案。
烛光映得少女侧脸十分柔美,她端着白玉杯,自己先尝了一口杯中酒,才再朝郎君递过去。
宋钊在那极缠绵的一吻后,终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可却又探不出问题。他疑惑着,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换来少女愉悦的一笑。
赵暮染又给他倒了一杯,眸光流转间有着种极吸引人的魅惑力。
宋钊视线凝在她脸上,再度一饮而尽,他犹豫了会,终于按下她又要倒酒的手:“染染,你可是有心事?”
“有表现那么明显吗?”赵暮染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朝他笑了笑。
那笑意带着一种愁绪。
宋钊点头:“有。”他说着,伸手去圈过她,吻了吻她的鬓角,“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赵暮染在他怀里的身子一僵,旋即闭了闭眼,轻叹口气:“是啊,遇到麻烦了。”
“且说来听听?”
“你真要听?”
少女语气淡淡的,宋钊更觉得不对,他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已轻轻挣开。她理了理衣襟,正坐,脊背挺得笔直。
这样的她给到人一种郑重和无形的压迫力。
宋钊极少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心跳了跳,神色亦跟着严肃起来。
她……宋钊还在思索,少女已红唇轻启,潋滟的眸光变得无比锐利,一字一顿的道:“——那你且告诉我,你是杨君毅,那宋钊是何人?”
第24章
赵暮染一字一句, 无比清晰地落入宋钊耳中。
他目光微凝,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下,那种震荡又传到大脑中, 仿佛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宋钊面上表情发僵,心跳得极快,头皮发麻。他担忧的事,终于被揭露。
快到让他意想不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没有发出声音。
赵暮染静静望着他, 其实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而且她也已经查清, 这不过是多此一问。
从郡守府回来后, 她就让戚远夜潜郡守府,掳了许茂逼问出实情。许茂是个软骨头,威吓几声什么都招了。
虽然最关键的杨家事说不明白,但宋钊的身份已确认无误。
逼问后,戚远就给他下了药,没有个两三天清醒不过来,让他无法第一时间给宋钊消息。
她得知真相,拖到这个时候才说,不过也想知道宋钊会不会坦白。他却什么都没说。
如此,总该是要有个了断的。
赵暮染目光幽幽, 严肃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了个笑, 一丝凄怆就在她杏眸内蔓延。
宋钊看得心发紧, 伸手去摸她脸庞。他喉咙似鲠着东西,思绪却在一点点变得清明,他现在解释应该还不晚:“染染,我……”
对于他伸来的手,赵暮染没有抗拒,可她并不想再听什么,打断道:“这一点也不好玩。”她不奉陪了。
她的话里带着决然。宋钊手一抖,初遇时她说的那句‘两两相清’骤然回响在耳边,他眼中聚起风暴,失控得连神色都染了戾色。
他说:“染染,我说过,我们不会两清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实是,你就是宋钊。”赵暮染摇摇头,再度打断他。而她也是首次看见他不同于以往淡然的神色,那般厉,带着慑人的气势,其实这才是他本来面目吧。
她就又笑了笑,仿佛在自嘲,缓缓将他的手挥开。
宋钊一惊,反手就要去握住,眼前却是一阵模糊。他意识到什么,忙咬破舌尖,双目发赤,用力去捏住她手腕。
赵暮染看着他发白的脸,伸手去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宋钊极力保持着清醒喊她,但袭来的眩晕让他视物越发模糊,少女面容慢慢朦胧,烛火也渐渐在他眼前消失。他心里有什么轰然倾倒,冷意如腊月风雪般席卷着他,在感觉到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的时候,他意识终于陷入黑暗。
赵暮染任他无力的身躯靠倒在肩上,失去意识的郎君脸上还遗留着惊色,烛火下,郎君的面容依旧美好得一如初遇时那种惊艳。
可一切又不一样了,从此郎君是陌路。
赵暮染凝视他良久,然后将他扶趴在桌案上,站起身。
“殿下。”门外响起了戚远的声音,他已经将那个车夫和杨家二郞都迷晕了。
赵暮染理了理微皱的衣衫,在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又顿住,她低头看了眼宋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顺应了自己心意一回,伏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房门被打开。
戚远看见女郎神色漠然地走出来,他视线又快速往里边扫了眼,看到趴伏在案上的青年。
“走吧。”女郎抬手,戚远忙垂下眸,将她的红缨枪递了上去。
赵暮染接过,摩挲着枪身,将它背到身后。戚远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中让人凛然生畏的女君,有风雨都无法摧毁的气势。
“分为四队,你带着六十人急速回府城,告诉我父王这一切。蔚明领七十众往西去,另七十众往东去。”赵暮染边走边下令。
戚远先是应了一声,旋即发觉不对,惊问:“殿下您呢?”
“我去截圣旨。”
女君淡然的回答叫戚远心下一凛,忙阻止:“郡主不可孤身一人行事。”
“我一人方便行事。”赵暮染不为所动,杏眸微微眯着,“且这样才更让人意想不到。我只是暗中去将圣旨毁了,不会和他们的人发生冲突。”
宋钊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们兵分四路是以防万一。
他们在明,宋钊的人在暗,她并不清楚那些人是否就潜伏在周边,扰乱对方非常重要。而且,他们应该猜不到她竟会杀个回马枪直接打圣旨的主意,真等到他们发现时,也为时已晚了。
圣旨丢失,他们势必要给皇帝回报,这一来一回都是时间,她必须争取。
赵暮染心意已决,戚远知道多说无益,准备另想办法好护她安然。
一行人下了楼,外边斜月当空,星辰璀璨。
赵暮染抬头看了一眼,这般好的夜色,她却已无心情欣赏。
戚远牵过马,蔚明帮她将斗篷披上,三路人马集合,在她一声令下朝各方疾驰。她混在其中一列,在疾驰中控马悄悄靠往浓密的草木处,在足够隐蔽身形时毫不犹豫从马背上跃进丛中。她离开马背的一瞬间,已有士兵伸手去够了马匹的缰绳,继续控着那匹空马疾驰。
赵暮染滚落草丛,稳住身形,借着月色遮掩折返,一路避人耳目往圣旨必经之路掠去。
而一切也应了她的猜测,在她的人有异动的时候就引起了宋钊那方人马注意。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他望着滚滚尘灰,听着马蹄如雷震远去,骤然背后一凉,暗叫声‘糟糕’。
他再也藏不住,带着人潜进驿站,在一处独立小院的正房寻到失去意识的郎君,脸色惨白。
他忙去探其气息,又把脉案,发现郎君只是被迷晕,这才算松口气。他将郎君移到榻上,吩咐道:“让人去配了解药来,再有跟上文颐郡主的人,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延误他们行程,但确莫记得不可正面冲突。”这是郞君吩咐过的,没有他的新令,任何时刻不可迎向文颐郡主的人。
立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即刻应声离开。
等解药配来时已是两刻钟过去,刀疤青年把药给宋钊喂下,焦灼地等他清醒。
赵暮染的药效比他想的更要霸道一些,这一等竟然就是等了一个时辰。
宋钊恢复意识瞬间就翻坐起身,药效还有遗留,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耳边也嗡嗡作响,缓了好大会才清明过来。
“她人呢?”宋钊闭着眼,其实已经猜到结果了。
“离开了,折回庆州,应该是要回府城。”
可听到结果,他心尖还是忍不住被刺了一下。
他掀了被下榻,浑身气息沉得吓人,刀疤青年低垂着头继续禀:“已经让人跟上,会沿途做好记号,也交待要对他们行进速度干扰。”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郞君走出屋,经过庭院时脚步一顿,看向东侧厢房。刀疤青年察觉他的视线,“杨二郞与段和都未曾给用解药。”
宋钊点点头,“那就让他们继续睡着。”说罢快步出了驿站。
此时已有第一批消息传来,宋钊摘下信鸽脚间的字条,看到上边写着兵分三路,无法探清文颐郡主去向。他双目有着涩意,忙深吸口气。
她那么聪明,有这样的举措实在正常。
他应该是在郡守府里就引起了她的怀疑,从她根本不听解释来看,是已经确认他的身份。消息的来源和李成济翁婿脱不干系。
是他疏忽托大。他以为经过山林间的事,她会一直相信自己,即便起疑也会坦然来问他。可他忘记了,他宋钊的身份,牵扯了太多,在她眼里就是威胁着安王府的存在。
她不表露一丝一毫才是正常的。
宋钊站在夜空下,衣风拂起他的袖袍,明明已是暑天,他却觉得这风凛冽无比。
他默默站着,徒生一种万念俱灰的情绪,下刻,凤眸中却又是闪过厉色。“拦住北去的那一队,那队肯定是回府城,即便正面冲突也无所谓。邱志你往西去,我往东去。”他必须找到她,即便用尽手段也要拦下她的人。
不将人拦下,那两人才是再无一丝可能。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能!
宋钊突然笑一声,清俊的面容上尽是冷酷,他其实就是那么一个卑劣的人。各种算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时候,除了寻到她,什么都不重要了。
刀疤青年领命,正要离去却又想起什么,请示道:“安王那边可要准备?那件东西是送,还是不送?”
“那件东西……”郞君思索片刻,“一切都别动,若是一日后还寻不到人,再准备。”
邱志再无疑问,吩咐先暗中潜入城,再到接应点换骑马匹追踪。
宋钊亦番身上马,冷脸着,压下所情绪,全力往东边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