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了许久,未曾等来季成舒,倒是等来宫外传的消息,季成舒因为方前的地震动了胎气,提早发动,现在正在生产,只是突发这样的情况,倒是十分艰难,现在情况仍是未知。
皇帝无奈,决定亲自去回了太后。
皇帝心知老太太本就不好惹,这个时候偏偏又赶上季成舒难产,自己若是不亲自过去安抚,怕是得将皇宫的房顶都掀下几片瓦来才肯罢休。
这样的时候,皇帝倒是不太想太后闹腾起来。
皇帝刚走到太后门口,就听见里面清脆的一声响,“啪――”,一个茶盏应声而落。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擦着耳膜传来:“季成舒呢,怎么还不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皇帝皱了皱眉,悠悠的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母后,季成舒因为这次的地动难产来不了了,皇儿已经替您宣召了太医院的太医,不如就先让他给你瞧瞧吧。”
太后闻言十分不满:“你现在是觉得随便拉一个太医就能替哀家看诊了是吗?”
皇帝看了一旁的太医一眼:“母后,儿臣岂会害你。这位太医也是太医院的太医圣手,人人称道,医术那自然也是不用说的。让他替你看看,儿臣也好放心。至于季成舒,其实季成舒也没有那么厉害,未见得她就真的如传言一样神一般。”
一旁的太医垂着脑袋,心中暗暗吐槽太后。
他好歹在太医院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医术不说是华佗在世,至今为止倒也从没出过岔子,让太后一嫌弃,倒弄得像他是个庸医了。况且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自己的医术,也不免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不管怎样,倒是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什么的。
“太后娘娘,不如让微臣替您看一看?”
不过太后并不买账:“你说的倒是好听,真是当哀家老了啊,随便说个什么理由都能搪塞哀家了,觉得哀家好糊弄是不是。哀家不管,哀家一定要季成舒来。难产?怎么就那么巧了?哀家需要的时候就难产,难不成是成心给哀家难看?”
皇帝听了这一番胡搅蛮缠,一个头两个大:“朕确实已经宣召过了,只不过季成舒现在来不了啊。不是跟您说了吗,她正难产,现在还需要其他太医伺候呢。这样的事情,谁会胡言乱语,难不成母后还要人家从产房里爬出来给您诊断?如此未免太过不合情理,母后这般可当不起母仪天下一说。”
太后冷冷一笑:“哀家看你就是存心的,想把哀家扔在这么个地方,不管不顾,任由哀家自生自灭去了倒好。”
皇帝使劲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方将刚刚那一团火气压下去:“母后你这是说什么呢。”
本来以为自己亲自过来安抚,太后还是会比较好说话的,没想到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没完没了起来。皇帝现在悔不当初,就应该直接派个太监过来随便通报一声得了,现在把自己搭进来了,走都走不了。
太后:“哀家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帝无奈,这老太太今天怎么就说不听呢。
一旁立着的太医也十分尴尬,刚刚嫌弃医术不精,这会又被迫听了这么多皇帝的家务事,自己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太医小心翼翼的抬头,觑着皇帝的脸色,瞬间撞上皇帝递过来的眼色,赶忙上前,微躬这身子,作势要给太后请脉。
太后由于之前受惊,嗓子有些嘶哑,听了皇上一堆没完没了的婆婆妈妈,料定今天是铁定请不来季成舒了。当下狠狠的白了一眼皇帝,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手递出去,自暴自弃道:“反正哀家现在也老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就这么着看吧。”
皇帝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默默忍了。
其实太后还真的不是有意的争吵大闹,只是人在天灾之下总是格外的渺小,也容易受到巨大的影响,现在太后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现在已经不是平日的她,整个人歇斯底里,所有的理智都在崩溃的边缘。也正是因此,只是一个季成舒不来也足以让她难以忍受。
“皇后呢?哀家看你们是都不把哀家放在心里,哀家受了伤,她身为皇后,身为哀家的儿媳,倒是出现都不出现,当真是恨不能哀家早早的死去吧。这样的儿媳,哀家真是……”太后还要叫嚣。
皇帝立刻:“母后,皇后因为惊吓现在惊魂未定,又有些擦伤,这才未曾过来。朕立刻安排人过去差她过来伺候您。”
皇帝这番话倒是让太后舒服了不少,她哼了一声,说道:“哀家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老婆子,人家尚且还有儿媳妇在身边尽孝。哀家什么也没有,呵呵,呵呵呵。这就是皇家。”
说到这里,倒是带着几分苍凉的意味了。
皇帝一听,说道:“立刻滚去将皇后叫过来,太后身体不舒服,她不来侍疾,是不想做这个皇后了么?当了这么多年皇后,连太后都伺候不好,还能做什么?”
宫人立刻禀了是,随即离开。
太后见到这个情况,总算是满意了几分。
她缓和一下道:“哀家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行了,今次地震,陛下想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去忙吧。”
皇帝见状,总算放心了很多,随即转身离开。
皇帝好不容易把太后那个难搞的老太婆给安置妥当,顶着一脸的郁结向自己的御书房走去。他打算自己慢慢走路过去,借此来排遣一下刚刚憋在心中的郁结。无奈,此法并不奏效,只能试图想些其他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消细想,一个熟稔的名字一蹴越上心头。而这个被揣在心里的沉甸甸的名字,却只能在朝堂之上轻问一句:“齐尚书,依你之见呢?”
第762章 761、争执
第762章 761、争执
“齐尚书,依你之见呢?”
皇帝似乎是自然的侧头说话,不过很快就想到齐之州这个时候并不会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倒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于江山社稷而言,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思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就只能深埋于心底。不过想到齐之州的妻子现在正在家难产,心中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高兴。就算齐之州和季成舒未必是真的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他仍不愿他二人和和美美。
到底老天爷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地动倒是让这件事儿发生了变化。只希望、只希望季成舒能够消失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皇帝的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带着一抹笑。就连太子从侧面皇后的寝宫而来,皇帝也似乎毫无所觉。
太子老远就看见了皇帝嘴角的那抹笑意了,这不免让太子产生猜疑。虽不知皇帝为何而笑,但是这样的日子,刚刚发生了地动,陛下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甚至于还能笑得出来。他心里莫名的倒是有些别扭起来。
又想到自己刚从母后那里出来,母后被宫人叫走的情形,心中倒数越发的烦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崇拜的父皇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成了如今这样的一个人。还是说,眼前这人一直都善于伪装,其实并没有表现出自己。
好似每长大一点,就总能发现皇帝平静外表下掩藏的可怕内在,不觉对他十分失望。
硬生生的,他倒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只是跟在皇帝身后不远的宫人倒是看到了太子,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陛下身边。
太子躬身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过神来,敛起笑意,点了点头:“免礼。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太子立刻回道:“儿臣听闻太后被地动波及,正要去探望。”
皇帝一边点头一边叮嘱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只是太后情绪不大好,你多注意一些。”
太子忙应了:“儿臣知道了。”
太子不愿与他诸多纠缠,他早已经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样子了,正欲告辞,谁知皇帝紧接着问道:“你可有你皇兄的下落?”
容湛上午进宫,早早就已经出宫,因此倒是并不在宫内。
倒是太子是从宫外进宫,该是清楚宫外的情况。
太子摸不准皇帝是什么意思,立刻言道:“儿臣进宫之前拐道去了一次誉王府,皇兄并不在誉王府中,据三木禀告,皇兄早早就出城去接皇嫂了。皇嫂去尼姑庵祭拜,不知情况如何。不过他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三木身边照顾着。王府内已经在院子里搭了帐篷,准备了火堆,有条不紊。”
皇帝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未说其他。
可皇上什么也没说,这倒是让太子有些难以接受了。
虽然自己和容湛是竞争关系,但是他对这两个侄儿还是很心疼的,两个小家伙儿也格外喜欢粘着他。
现在皇兄和皇嫂都没有消息,两个小不点就这样留在王府交由一个下人,这像话吗?
父皇甚至未曾提出要将两个孙子接到宫中,好生照料,心中对他更加失望,他不明白昔日的父皇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冷血。
太子忍不住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父皇不将他们接到身边来好生照顾吗?”
皇帝扫了太子一眼,沉吟半响,说道:“不了。让他们留在王府,正好这个时候容湛夫妻不在,倒是可以看看趁势看看两个孩子的心性,难能有这样的机会,也算是一个历练,就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他们两个吧。孩子虽然该是金贵的照顾,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如同娇养的花朵,男孩子,就该让他们有所担当。”
皇帝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清明,地动这样的时刻总是会让很多人脱离平时的自己。皇帝刚才那一瞬间就是如此,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等到真正的回过神来。又是往日那个人。
心机深沉,顾全大局。
一些个人的感情立刻就抛诸脑后。
皇帝的心思太子并不能理解。
太子原本你就算是一个感情的人,为人温和,地动对每个人都有影响,对太子一样也是。
像是现在,太子对此就十分不能理解,他这两个小侄儿,最大那个才不到三岁,小的那个也才一岁多点,有什么好锻炼的。
又想到自己儿子小时候的情形,太子总是觉得,强迫一个孩子这样那样,总是有些太过残酷。不说儿子,也不说这孩子,就说他自己,小时候何尝有个什么童年。
便是一切都不说,不提那些过往,只看现在,现在是个什么时候。
这样的天灾,虽然可能并没有造成特别大的伤亡,并不是那么严重,可是也不能有从来锻炼孩子能否自立的一个契机吧。
太子也不拐弯抹角:“他们两个不过还是个小不点,有什么好锻炼的?如若真要锻炼,有的是机会。未必要在这样一个时刻。”
皇帝叹口气道:“正是因为这样巨大的天灾他们的父母不在身边,才更加能看出他们的心性,锻炼出他们的心性。朕当年就是对你太过下不去狠心了,才会导致你现在这样心慈手软。你要知道,在皇家里,有时候心慈手软不是一件好事儿。相反,容湛那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性格才更能处理大事儿。朕这般说,不是说更看重容湛而不看重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善良是皇室里最不需要的品质。”
皇帝难得说的这样直白。
只是太子真的不太能理解。太子的启蒙恩师是谁,是苏三郎,苏三郎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人坦荡,称得上是谦谦君子,太子既然是他的学生,自然不遑多让。
太子此刻觉得皇帝真的是面冷心硬,语气也不免强硬起来:“父皇,儿臣知晓您自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这样的时刻,难道您不觉得这样对待两个小孩子是不是太苛刻了些吗。”
皇帝平静的看着太子,缓缓道:“朕这是为了他们两个好。”
太子:“好与不好,总有他们的父母来判断,父皇您这样未免太过武断。”
太子这番话说的口无遮拦,一下子将皇帝的火气又引了出来。
皇帝大喝一声:“放肆。你怎么跟朕说话的。朕的一片苦心你根本就不会懂。”
太子抬头,目光诚恳:“父皇,儿臣真的不放心他们两个,也许您有您的想法,可是于孩子来说,这样恐怖的事情,他们真的能够承受吗?您更在意的是皇位,而我更在意的是亲情。也许您不懂……”停顿了一下,笑了出来:“当然,也许您也不想懂。不过既然您不管,我会将两个小家伙接到太子府交给映月照料。不管如何,我不光是他们的叔叔,还是他们的姨夫。”
太子转身就走。
皇帝看他这般冥顽不灵,说道:“扣住太子,不准出宫。”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皇上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不许去管誉王府的事情,另外宣太子妃进宫。”
太子睁大了眼睛,他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儿:“所以父皇不仅不同意我们管誉王府的两个孩子,连我的儿子也是一样?”
皇帝面无表情,声音清冷:“朕想看看,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他们会如何。是不是遇到一点事儿就怂了的货色,能不能淡定沉稳。朕的孙儿,一定要坚强能干,即便是遭逢大事儿,即便是父母不在身边,也不是胆小怕事,心里脆弱之辈。”
太子当真是失望之极。
他盯着皇帝,说道:“父皇,我的儿子不需要多么大胆,我只需要他们好好的成长。我不喜欢他们不会像我,有一个您这样的父亲。”
言罢,太子拂袖:“就算是抗旨,儿臣也一定要离宫。”
他不管那些,直接大步往前走。
皇帝微微眯眼,没有说话,不过同时也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