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做的劣势也是极明显的,他那三万人手根本就不够用,高群的三万水师也不能全部调来做这些事,毕竟海上线路还要高群盯着,防止这群人从海路逃走。调查和局面都变得恶劣,项青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这边就会被耗死,他果断地将目前的困境用八百里加急的密奏送到京城,这密奏正正好在正月初一的时候,送到了赵曜的手里。
正月初一,还是休沐停朝的时候,赵曜和沈芊看到这份密奏,虽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惊怒!江南那帮人竟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赵曜思来想去,连夜召见了英国公管振勋,并让他连夜从征北军军营中抽调了两万人马,连夜从京城出发,快马加鞭地赶往江南。因着休沐本就有五日,正好也打了个时间差,等到初六重新开笔上朝时,管振勋已经快马加鞭地赶了一半的路了。
初六,大周朝开年第一天,赵曜便给满朝文武一个下马威,他直接把项青云书信中附着的人证供词、部分物证拍在龙桌上:“朕这个年可真是过得精彩啊,诸卿倒是一起来看看!”
诸臣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李奉拿着项青云的密信,当着整个朝堂的面,高声朗读了出来,绝对是深情并茂、义愤填膺,读得整个朝堂都鸦雀无声。因着是密信,所以项青云用词一点也不委婉,不仅直接点了好些人的名,还直言这些人是“国之蠹虫”“不除将亡天下”。陈循这种江南系的,听得那叫一个面无血色,虽然这信中没有提到他陈循的名,但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说陈家。更让他担心的是,也许那未曾披露的物证里就会有他们的把柄!
赵曜看着陈循,冷哼一声:“陈卿家,陈家族宅就在浙江吧,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置这些贪官污吏?”
陈循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臣以为…臣以为应当将嫌疑人押到京城,由大理寺严查。”
赵曜笑了笑:“那正好,英国公已于五日前出发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把人押回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愕然,江南这么个地方,陛下先是派出战功卓著的云青将军,后又派出后起之秀徐泾,如今连英国公都派去了,这江南之地难倒比鞑靼还要险恶不成?陛下这是想做什么,真要将江南翻一个底朝天吗?陈循心中惴惴,难掩惊慌之色,他忍不住看向本应该同样惊慌的宋庭泽,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后者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
陈寻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无比荒唐,他不明白,都到了现在的地步,为何宋庭泽还不肯出手?难道他就如此笃定宋家不会在这次风波中覆灭吗?
就在陈循不得其解时,宋庭泽手持笏板出列了,他微微躬身朝着赵曜行了一礼:“陛下,臣有本要奏。”
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宋庭泽的身上,宋家是陛下的外家,可同样的宋家亦深陷江南走私案。到底是陛下铁了心连外家都收拾,还是宋家树大根深,带领众多世家逼陛下妥协……其中的胜负,就看今日这朝堂了!
第140章 反常
所有人都盯着宋庭泽看, 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强硬的话语来反抗皇帝这看似马上就要开始的江南大清洗,然而,众人只见宋庭泽微微笑着站出列, 对着座上的陛下一躬身:“陛下,臣以为,应当再派三万人马千万江南, 趁此机会, 一举扫清江南残余的走私势力和那长年在我大周沿海烧杀掠夺的倭寇, 一保我江南之地百年太平!”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很多人甚至不顾礼仪地猛然抬头, 瞠目结舌地直愣愣看着宋庭泽,尤其是陈循简直像是被人用大棒当头一棒,脑袋里嗡嗡地直响, 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一贯眯眯眼在朝堂上安然自若降低存在感的张远都忍不住撑大了他那双小眼睛, 整个人更是猛地震了震,大幅度地转身去看宋庭泽。至于陈赟那一派的武将那就更直接了, 伏大牛那大嗓门都劈叉了:“宋大人……您……您没事吧?莫不是中……中……”
中邪二字还没出口呢, 就被站在他后头的夏飞一把捂住了嘴,夏飞也顾不得什么庭前失仪,整个人都弹起来了,就怕没能及时挡住伏大牛这张招祸的嘴。
赵曜握着龙椅的手紧了紧, 这些日子,宋庭泽、陈循这些江南官员一直都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可以说, 从项青云出京开始,他就已经让高齐派人盯着这几家府邸了。高齐虽非帅将之才,但绝对忠诚也绝对顺从,故而自赵曜登基以来,他就一直有意识地让高齐训练一批不同寻常的侍卫,这群侍卫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精通部分谍报之术……而这一次的江南案,这批人就派上了大用。
自从江南的事情漏出风声之后,陈循府中就与江南保持着极高频率的信件往来,很明显,他一直在给陈家人通风报信,甚至可能还指挥着陈家在江南的阻挠行动,当然,这并不出乎赵曜的意料,他让高齐盯住陈循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他会有所动作。可宋庭泽的行为,却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江南出事之后,宋庭泽竟一次都没往江南送过信!赵曜起初以为,他是对宋贞吉有信心,毕竟宋贞吉也老谋深算得很,在他们眼里,说不定这都算是小事。
可慢慢的,高齐的人却发现,宋庭泽虽然没有玩往江南寄任何信件,但他却不断地在接见一些人,这些人有的是他的幕僚,有的只是京城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也有的只是京城里的一些大商户,总之,在高齐看来,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甚至他根本想不明白宋庭泽这样的一品大员为何要屈尊去见那些商户……这种现象维持了两个多月,到后来,宋庭泽就开始闭门不出,但他的管家却开始从户部和兵部调阅了很多文件和档案回来,显然是宋庭泽要求的。
说实在的,宋庭泽自从重回内阁之后,就一直非常低调,或者说,一直都对朝事不感兴趣,整个人懒散悠闲得差点让赵曜以为换了一个人。但这一次,他明显在研究着什么,态度之认真简直堪比当初利用百官奏书换新帝的时候。按理来说,赵曜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宋庭泽的,说他心胸狭小也好,刻薄寡恩也罢,他本也并不是个好人,更不可能去。
可是这一次,他却感觉到了怪异,甚至从宋庭泽的那些举动里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果不其然,今日就在朝堂之上听到了他的这番话。赵曜是朝堂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朕确实派出了两万人马跟着英国公去了江南,未曾想宋卿倒是同朕想到一处去了。”
宋庭泽点点头,好像很欣慰的样子:“陛下英明神武,倒是臣多虑了。”
赵曜可不会真的认为宋庭泽这是欣慰,他仿佛很感兴趣一般,对宋庭泽道:“朕相信以宋爱卿的智慧,应该不会随便提出这样建议,不知宋卿还有什么想法?”
宋庭泽毫不隐瞒,很淡定地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臣以为,江南诸地之所以走私横行,奸商与倭寇勾结,乃是因为有利可图,而这种利益本就不该放任自由,应该由朝廷监管。如今江南乱象横行,朝廷自然是要想扫平乱象,才能重新建立秩序。”
宋庭泽没有直白的说出“重开海禁”这样的字眼,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陈循死盯着他退了两步,他觉得宋庭泽疯了,彻底疯了,他从没见过有哪家当家人会像宋庭泽这样自毁长城,将整个家族退入深渊。而其余人等亦是满脸惊恐,张远、马浮梁这一批内阁老臣和陈赟这样知晓内情的人,个个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
张远甚至忍不住抬头看了赵曜一眼,想从他眼中看出些端倪,然而赵曜的神情很平静,还带着些微笑容,好像一点也没被宋庭泽惊到。张远忍不住低下头,他本以为宋庭泽当初在内阁上的那番话是为了试探,现在看来,他竟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他竟然真的要重开海禁?外头的戏文都不敢写这样荒诞的桥段!
真的听到宋庭泽说出这番话,赵曜虽面容平静,但内心复杂难言,有了然,有不解,有荒唐,也有猜忌,他长舒一口气,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如同上次在内阁一样,他驳斥了宋庭泽:“宋卿想得深远,但朕的意思上次就已经表明了,宋卿不必费心在这件事上。”
宋庭泽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提问,他只是笑了一下,安静地退回到文臣的行列中,然而,赵曜却有种直觉,这些日子以来,宋庭泽一定已经解决了重开海禁的障碍,他一定会像上次那样,在合适的时机,把那些东西摆到天下人面前!
赵曜的心情很复杂,他很忌惮宋庭泽,他不明白此人为何要自毁长城,即便他宋家够谨慎,不会在这次清剿中覆灭,但这么多年来海贸走私俨然是宋家极大的一条财路,他大可以握着这条财路,继续富可敌国,可现在却……如此反常。
“退朝。”
朝堂众人全部沉浸在今日的两桩爆炸性新闻中,大家都心急如焚地想要回去商量对策,赵曜也知晓他们的心思,给李奉使了个眼色,便退了朝。
众臣皆快步离开,赵曜自己也踱着步,皱眉走向后宫方向。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放弃自己的利益,更遑论是宋庭泽这样的人物……除非,前面有更大的利益可图!
重开海禁,对宋家、对宋庭泽到底有什么好处?
第141章 怀孕
“什么更大的利益可图?”
赵曜正低头沉思着, 乍一听到面前传来清脆的女声,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走回了乾清宫内院。面前的姑娘正俏生生地站着, 一头雾水地眨着眼睛看他。
赵曜摇头低笑:“这还是第一次……竟不知不觉地念叨出来了。”
沈芊正裹着狐裘,同蕊红和其他几个宫女一道折腊梅,她最近也闲得慌, 火器局都停着工, 她的设计图纸已经从最简单的火铳进阶到了低配版枪支, 甚至最近都开始琢磨攻城的大炮以及战船上可以配备的火器——光是目前画出来这些,就够火器局忙上个好几年了, 而且一直没法进行实验,自然只能是纸上谈兵,画得再多也没用, 她难免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这不, 蕊红瞧着她整日懒洋洋的,也替她憋得慌, 便提出陪她折腊梅好装饰屋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芊便也难得起了个大早,披着狐裘出来透气。正巧,这一透气, 就看到下了早朝的赵曜紧皱着眉头,一步步地踱进院子,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连院子里那么多人,他都没注意。
“早朝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沈芊将手里的腊梅递给蕊红,又示意她们都退下,这才走到赵曜身边,挽着他的手,与他一道进入屋中。
赵曜捏了捏沈芊的手,就发现她的一双手凉得不行,他微微皱了皱眉,拢着她的手给她取暖:“怎么不多睡会儿?外头天冷,小心冻病了。”
进了屋子,沈芊也觉出冷意来了,她笑眯眯地把手贴在赵曜的胸口,由着面前人细心地给她暖着,嘴上还撒着娇:“我这些日子,成天懒洋洋的,都没事做,好无聊啊……”
赵曜听她说这种拉仇恨的话,倒也没生气,反而宠溺地牵着她的手,两人一道坐到榻上,转头温柔地瞧她:“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去。”
沈芊也知道他最近焦头烂额的,很乖巧地摇了摇头,又担忧地伸手摸了摸他眉间:“都要皱出竖纹了,江南那边又出事了吗?”
赵曜伸手握着沈芊的小手,轻轻地蹭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瞧着倒是轻松了一些,他慢悠悠地将今日朝堂众臣的反应以及宋庭泽那一番话告诉了沈芊。
沈芊知道赵曜秘密派出管振勋和两万兵马前往江南的事,自然也知道他今日要在朝堂上公布这件事,但听到宋庭泽是这般反应,她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所以,他上次提到海禁,也是真心的?”
赵曜点头,苦笑了一下:“每当朕以为琢磨透了他的心思……他总是会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让朕自打脸。朕百思不得其解,重开海禁,对宋家有什么好处?”
沈芊摸了摸下巴,皱着眉思考:“你说,按照咱们原来的设想,扫平江南之后,便要将港口都收归朝廷所有,重开市舶司,方便对进出港口的船只商货进行检查和管理,但这个法子无非是继承了前朝的相关政策和作法,而且按照本朝的情形,靠一个市舶司恐怕很难遏制住走私之风卷土重来的可能……就像我义父说的,这个法子是应急之策,非解决之道。”
赵曜点了点头:“这一点朕心里有数,可江南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不除不行!至于有宋一代的海贸政策,虽与我朝的体系稍有不合,但也一定比如今这种放任自流的管理方式要好得多。”
赵曜顿了顿,又眯起眼,面带厉色:“朕这一次,好好杀一杀江南的风气,至少在朕手里,绝不会让他们再翻出什么风浪!”
沈芊揉了揉额角,有些焦虑,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一些关于海禁的有用的东西,可用力想一想,却又想不起来了。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残存的思绪赶出脑海中,继续专注宋庭泽的问题:“你说,宋庭泽会不会已经想出了比市舶司制度更好的能用于海禁的制度?并且他或者说他们宋家能从这个制度中获益?”
赵曜一扭头,哼了一声:“朕又不傻,让他宋家获益壮大的法子,朕怎么可能同意?”
然而,他这话一说话,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很难看地沉默了。沈芊抬头看她,苦笑:“依照宋庭泽一贯的作风……应该会让你拒绝不了。”
赵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情甚是阴沉,宋庭泽揣摩人心的本事只会比他强绝不会比他弱,他善于抓住人的弱点,抓住人的欲望,譬如上次推他上位,他知道他无法拒绝……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既然敢走这步棋,就证明已经算好了每一步。
“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宋家百年富贵,自己权倾朝野?”沈芊一边倒茶,一边碎碎念,“我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为了这些东西。你看,满殿朝臣,大部分都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所有人都在追求己方利益的最大值,所以你能很轻易地摸透他们的心思、他们行事的轨迹,但唯独宋庭泽,总是超出那个行事框架……这也许就证明,他并不是按照那个思维方式来的。”
听到沈芊这样说,赵曜先是惊讶地抬了抬眸,随即又蹙着眉陷入了沉思,他坐在榻上,手里握着沈芊沏的热茶,有些恍然又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自嘲道:“这也太荒唐了,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怎么可能?”
沈芊坐回榻上,侧靠着赵曜,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容易犯懒:“你想到了什么?”
赵曜伸手拢住她,低头笑着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什么,饿不饿,我让他们传膳。”
沈芊并不是很有胃口,但她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也差不多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便点了点:“嗯,好。”
赵曜这才吩咐李奉传膳,不多时御膳房便将午膳全部布置妥当,因着沈芊是个极挑嘴的肉食动物,还嗜甜嗜辣嗜酸,口味极重,加之赵曜又宠着她,什么都按照她喜欢的吩咐,故而慢慢的,整个宫廷的膳食都明显地转变成了重口味的风格。
今日这一桌子菜,自然也全都是沈芊的心头好。赵曜瞧着近处有蒜蓉虾,想着她日常吃海鲜那个饕餮样,便笑着给她夹了一只,放到她碗中:“尝尝。”
沈芊前几天还嘴馋想吃这道菜,但今儿不知怎么了,瞧着碗里的虾,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举着筷子没动。赵曜疑惑地转头瞧着她,这姑娘往日每逢饭点都格外兴奋,如果有她喜欢的菜色,那更是什么烦恼都能一扫而空,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没有胃口。
他顿时就担心沈芊是不是生病了:“芊儿,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芊摇摇头,她这几日除了有些备懒,还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莫名其妙地就没了胃口。她举起筷子,夹起蒜蓉虾尝了一口,还没等尝出味道,喉咙口忽然犯上一阵恶心,她转头就干呕了起来。
赵曜连忙起身扶住她,眉头狠狠皱起:“肠胃不舒服吗?李奉,叫太医!”
李奉“哎”了一声,一溜烟小跑着就去叫太医。
蕊红瞧着沈芊的反应,忽然一个激灵,她紧张地看向沈芊,说话都结巴了:“娘……娘娘,您这个月和上个月……可曾有来过?”
沈芊一懵,随即马上明白了过来,她也有些惊慌,忍不住伸手捂住肚子:“上个月……上个月明明有啊,不都是你打理的吗?”
蕊红也是一时吓糊涂了,她仔细一回想,确实记得上个月娘娘是有来月事的……所以,并不是有喜吗?
赵曜见她们主仆打了一阵哑谜,起初还不明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像是要笑,又像是紧张地在打颤,总之神情太过复杂,表情都显得扭曲了:“芊……芊儿,你是……你是……有……”
明明上个月就有月事来过,沈芊边握着他的手,边摇头,笃定道:“不是。”
赵曜那大喜的情绪还没提上去呢,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整个人还是僵直着,脸上却显露出了巨大的失望,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像只颓丧的小狗一样,低下头“哦”了一声。
太医在李奉的催促下,紧赶慢赶地跑来了乾清宫,这刚刚坐下给沈芊一搭脉,他就转个身给既担心又失望的赵曜行礼:“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啊?!”沈芊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紧紧盯着太医,“你……你没诊错吧?本宫上个月还……还……”
“娘娘上个月来过月事。”蕊红代为解释。
太医一听这话,点点头:“娘娘这胎怀了两月左右,有些妇人前一两个月确实还会有少量月事,这是正常的。”
“哦”沈芊呆呆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赵曜就更傻了,他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沈芊的肚子,整个人就跟灵魂出窍一样,呆愣呆愣的。
“皇上?皇上?”太医连着唤了好几声,才见赵曜将目光转向他的方向,他便又接着道,“娘娘身体虚弱,这胎也有些虚,臣这就开一副安胎药,娘娘务必按时服用……”
“我们……有……孩子了?”赵曜忽然蹦出一句话,生生打断了太医的嘱咐,太医一愣,以为赵曜是在求证,便笑着回答:“是的,娘娘已经怀孕两月……”
“芊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哈哈!我们有孩子了!”赵曜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动地,差点没把老太医吓死。
沈芊也被这神经病吓了一跳,她朝他翻了个白眼,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他拽得都往侧边倒,随即她又狠瞪他一眼:“你吓到我了!太医说了,这胎虚弱,你想吓死我孩子?!”
听到这话,赵曜整个高大的身躯都缩起来了,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脸上带着焦急和内疚,他蹲低了身子,声音更是压得低低的:“那……那怎么办?”
太医看着面前这个恨不得跪到地上去给老婆孩子赔罪的陛下,实在是不忍直视,他转过头去咳了一声:“陛下,只要娘娘服用了安胎药,便没事儿。”
赵曜连忙催促:“那还不快去开!”
太医无奈地行礼,赶紧退下去开药去。
沈芊看着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新手爸爸,脸上无奈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甜蜜,她伸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肚子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啊……
第142章 雷厉风行
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本是个喜庆又重大的节日,尤其江南一带,才子佳人们都期待着这天能在火树银花下找到灯火阑珊处的那个意中人。然而, 天元二年的元宵,对整个江南来说注定不同于以往的风花雪月,这将是一个充满了明争暗斗、血雨腥风的日子——因为这一天, 英国公管振勋和他的两万人马抵达了江南。
管振勋是夜半时分兵临钱塘城下的, 守城副将乍一看到乌压压的骑兵从官道上策马而来, 差点就直接点燃了通知敌袭的烽火和响箭,好在他眼神好, 瞧见了战旗上那个大大的“周”字,这才松了口气。但即便如此,守城副将心中也是极为疑惑, 从来没人通知过他, 近日会有兵马进驻钱塘,他只能边与底下的人马问话, 便令人立刻去通知布政使等官员。
不多时, 宋贞吉、钱谷用及一系列的高官们就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城门一开,这一群江南官员就看到大名鼎鼎的英国公坐在一屁通体乌黑的宝马上,手里还拿着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正垂眸看着他们:“陛下有旨。”
宋贞吉一愣,但很快就跪地,一副乖乖借旨的模样, 但其他人就不同了,尤其钱谷用,他一听说英国公带着大批人马在城外,就心中慌乱,如今出来一看,这位战功赫赫的勋贵手里还拿着圣旨——他整个人都差点栽倒在地。
管振勋才不管这群人都打着什么小九九,他自己把圣旨一念,将自己是奉命前来江南彻查走私案和倭寇案的钦差身份一亮,就直接对宋贞吉道:“宋大人,管某现下可否进城了?”
虽然同是钦差,但管振勋和项青云的身份简直有着云泥之别!项青云说到底只是个四品武将,不仅在朝中根基不深,甚至还有把柄握在宋家手里,而管振勋呢,开国大将之后,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国公,生母还是皇族里头辈分最高的燕国大长公主,可以说只要管家人不脑抽地去造反,但凡大周社稷在一日,管家就永远是大周的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