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心:“......”
昨天还一副死活不肯跟她分开的样子,坚决不愿同她好聚好散,今天突然就改变了注意,连离婚协议书都打印好了。
温一心很想知道,姜恒究竟同他说了什么,让他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主意。
温一心木然的接过离婚协议书,翻着里头的条款。
裴瑾似乎感冒了,嗓子有些哑,声音低低沉沉的,“当初结婚,你并没有想过要跟我白头偕老,可我是奔着要同你一生一世去的。
现在你为了前男友又要同我离婚,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温一心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内疚和歉意,似乎就算要她的半条命,她也愿意赔给他。
温一心声音很轻,“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裴瑾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补我一个蜜月,就当好聚好散了。”
温一心:“......”
这个要求,实在算不得过份。
温一心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好。”
她垂眸继续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养得活自己,更何况,本就是我的错。”
裴瑾却坚持:“我不能让你白跟我一场,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如果什么都不给你,我心里难安。
我知道他不会让你过苦日子,可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前妻。”
温一心没法说服他,只能沉默着,想着等两人离了婚后再将这大笔的赡养费和婚房豪宅以及股份都一一还回去。
她心里越发难受,觉得欠他更多了。
若她嫁的人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或者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纨绔,亦或者是个朝三暮四的海王,她同他离婚一定毫无愧疚之心,抽身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她偏偏遇上这么个人,一个跟姜恒那么相像又对她那么好的人。
裴瑾见她无异议,收好那份离婚协议书,“等蜜月度完,我们就去民政局协议离婚。”
顿了顿,又想起一事:“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件事暂且不要惊动她老人家。”
温一心点点头:“我知道。”
就算他不提,她也会顾及那位无条件爱护她的慈祥老人的。
裴瑾骨节分明的指骨叩了叩桌面,“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听闻姜老太太已经转危为安了。”
温一心忙胡乱喝了几口粥,吃了半饱,便起身了。
裴瑾也没拦着她,拿了围巾给她戴上,牵着她往外走:“这里离医院进,我们走过去吧。”
早高峰堵车实在严重,不如走过去方便,温一心点点头,一只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另一只手被裴瑾握着塞进了他的黑色大衣口袋里,一同出了酒店。
裴瑾突然问:“你守了他那么久,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他是用什么手段逼着你同意相亲另嫁他人的?”
擦身而过的都是匆匆赶路的陌生人,没有人会留意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一对璧人说了些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再提起时,温一心已经能从容面对了,尽管心里依然残留着一道结痂的伤口,至少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温一心将残酷又决绝的那一幕画面撕开在裴瑾的面前: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整整两年的姜恒终于苏醒过来了,温一心喜极而泣,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熬出头了。
可姜恒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残疾的事实,他整个人彻底失控了,不愿见到她,要赶走她,最狠的一次,是砸了满屋的东西,让她滚。
温一心不肯滚,她紧紧抱着他,希望他振作起来,她愿意陪着他共同面对一切,就像他曾经陪在她的身边,挨过了那些最难熬的时光一样。
姜恒见她哭的无法自抑,用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她的眼泪,轻声开口:“我想吃我们常去的那家的雪花酥,还想喝东城豆庄的五谷豆花,你帮我买回来,好不好?”
温一心以为他被自己劝住了,对他的要求自然有求必应,忙将他安顿好,“我现在就去买,来回可能要一个小时,你累了,好好睡一会,醒来就能吃到了。”
姜恒指骨抚摸着她清瘦的脸颊,吻住她的额头,低声呢喃:“一心,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温一心笑出了眼泪,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给自己说这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了。
温一心亲了亲他的唇角,见他闭了眼,抓起包包,便急急忙忙的出了病房。
到了地下停车场,在包里翻找了一通,才发现车钥匙还搁在病房的桌柜上,走的太过匆忙忘了拿。
温一心只得又急急忙忙的乘坐电梯返回病房......
作者有话说:
作者:男主是女主的,姜恒是我的。
第41章 嫁人
推开病房的门,入目一片雪白,室内静悄悄的,病床被白色的帘布围拢着,里面躺着的人也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温一心怕吵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睡着了的姜恒,踮着脚尖,足音极轻的朝着床头柜走去,柜台上搁置着一串车钥匙。
空气里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道,越是靠近病床便越是清晰。
温一心无声的嗅了嗅鼻子,颤着冷白纤细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拨开白色的帘布。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雪白的床单,温一心手中的包包滑落,重重的砸落了床头柜上放置的玻璃杯,凌乱的玻璃碎片在大理石地砖上四散开。
温一心掀开被褥,姜恒手腕处印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涌出,垂落在床榻的手腕处,鲜血飞溅而出,洒落在她米白色的长裙上,温一心一阵天旋地转,她尖叫出声,踩着满地碎片不管不顾的扑向病床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姜恒被推入急救室时,温一心被拦在了病房外。
她浑身的骨头都是僵硬的,分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双脚却冷的仿佛失去了知觉,单薄纤瘦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姜母和姜老太太守在病房门口,泪水涟涟,小声抽泣着,眼角的余光瞥到温一心这般模样,扶着她坐到了长廊的木椅上。
温一心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的连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的浑身疼痛。
她木然的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脑海里嗡嗡作响,耳边只有姜恒赶她走的声音:“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医生从里面打开,姜母和姜老太太忙拉着医生,追问姜恒的状况。
医生取下口罩,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发现的及时,命算是保住了,不过病人失血过多,正昏睡着还没醒过来......”
姜老太太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菩萨保佑!”
向来温柔优雅的姜母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捂着脸,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声压抑而悲戚:“我好不容易盼着他醒过来,又弄成这样,这是要我的命啊!”
温一心眸色空洞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所有祸端开始的根源。
医生和护士推着姜恒从急救室出来,姜辞匆匆赶到,劝慰了一番母亲和祖母,哄着母亲和祖母一块进了病房。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依然坐在长椅上的温一心,又返回来,喊她:“大嫂,我哥脱离危险了,你不去病房看他?”
温一心一动不动。
姜辞垂眸看到她赤着的一只脚,白色棉袜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他在温一心面前蹲下,看到她脚底板还流着血,吃了一惊,忙拦住了护士,让护士带她去包扎。
一开始他还以为温一心脚上的血是兄长的。
护士去拉温一心,她却站不起来,护士没法,只能拿了纱布酒精和药膏蹲在长廊里帮温一心清理伤口。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她的脚底板,可她却仿佛压根就感觉不到痛楚,拔出碎片的时候,翻开伤口用药水清洗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伤口包扎好之后,姜辞朝她伸出手,“大嫂,你别太担心,医生说我哥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扶你回病房吧。”
温一心总算回过神来,她避开姜辞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见到我,替我再开一间病房吧。”
姜辞讶异,却并未多言,又怕她胡思乱想,便依照了她的要求,安顿她在姜恒的隔壁病房里住下。
医院是姜家名下的私家医院,一切都很方便。
温一心不能走路,每天躺在床上,偶尔问一下查房的护士关于姜恒的情况,她让护士带话给姜恒,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能活下来,他所提的一切要求她都答应。
姜母和姜老太太每天都会过来看她,见她整天不是坐在病床上就是坐在窗口往下望,生怕她也想不开,明里暗里规劝一番。
温一心大多时候都沉默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她一天天的瘦下去,姜家送来的汤汤水水从喉咙里灌下去,可下巴依然尖的吓人,身子骨柔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
有一晚,她陷入梦魇中,哭喊着醒过来时,在黑暗中被姜恒抱进了怀里,她以为自己依然陷在梦境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香味道,小小声的抽泣着,清瘦葱白的指尖揪着他衣领处的纽扣,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心底的委屈:
“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的。”
“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恒,如果连你都没有了,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们还像过去那样好不好?”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么对我好了。”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死也是我该死,而不是你......”
......
她抽抽噎噎,哭的累了,又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过去。
姜恒就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的手,连夜联系了心理医生和催眠师......
温一心这一觉睡得很熟,醒来时,那种一直压在心口的令她透不过气来的沉闷重量没有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姜恒依然不肯见她,姜母和姜老太太却隔三差五的来医院看她,还安排了值班护士轮流为她守夜。
温一心脚上的伤一天天的好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楼下的花园里姹紫嫣红,正是繁花盛开的时节。
姜辞推开病房的门,看着温一心又坐在窗前发呆,将打包好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一心姐,过来吃午饭了。”
他不叫她大嫂了,改了称呼。
温一心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姜辞跟姜恒长得很像,有着一模一样的温润眉眼,只是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小,眉宇间还透着少年人的青涩,从前跟她关系也颇好。
知道她和姜恒交往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喊她大嫂了。
温一心用力握着筷子,抬眸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纯净如湖泊,“是不是你哥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