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垂下眼帘,把玩着刚才没送出去的珍珠戒指,她以为温一心会当一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却没料到温一心竟然选择了在这所学校当一名普通老师。
裴瑾到底看中了温一心什么?
凭着裴家的家业,随随便便就能往这所学校捐赠几栋大楼,温一心真有那么好心,完全可以资助这些学生完成学业,丝毫用不着替这些人揽一些压根就看不上眼的活儿。
阮晴抬头时,美艳的唇角噙着笑意,“这枚戒指并不贵,才十万块钱,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很喜欢你这种聪明机灵又勤奋的小姑娘,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洛娟的指尖压在本子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阮晴得逞极了:“你要是不收,我就不给你签名噢。”
洛娟终于颤巍巍的摊开了手心,阮晴将戒指放在她的掌心,合拢了她的手指,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艺名,头也不抬的开口:“你这个模样放在娱乐圈也是个清纯美人儿了,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吸引导演和投资人的目光。
不如往后跟在我身边,学着演戏拍广告吧。”
她往签过字的本子里夹了一张名片,一并递到洛娟的面前:“你不想学演戏也不要紧,你擅长画画,我也能帮你引流,以后你就可以独自接单了,赚得多了,也能多多补贴家里。
你这样的女孩子太合我的眼缘了,想通了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
一直到坐上温一心的车后座,洛娟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久久回不过神。
温一心将车子停在了楼兰会所门口,从包里拿出合同,对着一同下车的学生们道:“听张老板的意思,可能要跟我们继续签下一单,你们先跟着我进去,到包间的门口等着,要是谈妥了,我再喊你们进去签字。
都合作了大半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签好了。”
学生脸上笑意明朗,阳光青涩,眸底满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向往,一个个跟在温一心后面往里走:“但愿这次签合同也能跟上次一样顺利。”
迈步上了台阶,手机在口袋振动,温一心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裴瑾打过来的,划开接听键。
裴瑾的声音低沉清朗,“在哪呢?管家说你还没回家。”
温一心如实汇报:“在楼兰会所,找张老板结算学生工作的尾款,要是顺利,说不定还能签下一个单子的合同。”
裴瑾脸色微变:“几号包间,什么时候?”
“八点。”温一心说了房号,见他没有挂断的意思,只得站在大门口,走远了一些,继续回答裴瑾的问话。
几乎是在温一心说出地址的那一刻,裴瑾便放下茶盏站起身,一边拿着手机继续和温一心通话,一边抓起车钥匙,撇下晏殊和袁慎,大步往外走。
晏殊和袁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洛娟靠过来,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对温一心无声的做着口型:“温老师,时间快到了。”
温一心忙道:“快八点了,先不跟你说了,等我出来再给你打电话。”
裴瑾拉开了车门,语气温淡,“小心些。”
温一心把手机重新放回衣兜,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带着学生往里走。
长长的走廊里,服务员端着托盘来来回回,温一心在包间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入门处放着一道屏风,服务员退开一步,对着温一心道:“里面请。”
烟酒味有些呛鼻,里头却安安静静的,温一心捧着合同踌躇片刻,回头看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学生,抬起脚尖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灯光有些强烈,从头顶洒下来,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照的清清楚楚,暴露在满桌微醺的男人面前。
张老板混在里头,推了推主位上红光满脸的男人:“李老板,是不是很像?”
李老板抬起被酒精浸染的浑浊双眼,视线如毒蛇一般朝着温一心看过来,“学生妹啊,确实有几分像裴太太,就是打扮的太过朴实了。”
围坐在桌上原本屏气凝神没吭声的众人纷纷附和:“李老板眼光真是毒辣啊,不愧是阅女无数的人。”
合作这么久,张老板一直都是以儒雅的面目示人的,温一心从没想过,自己来这里会像货物一样摆在这些酒鬼面前任人打量。
温一心扭头就走。
却被张老板的助理挡住了去路:“温小姐,你还没跟老板结账呢。”
温一心捏着合同的指尖发白,一字一顿:“那些钱,我不要了。”
“这可不行。”张老板端着酒杯站起身,依然装着那副看似儒雅的样子,“温小姐,我们合作很久了,该给你结清还是要给你结清的。”
他抬手指了指主位上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将酒杯递到她面前:“去敬李老板一杯,我不仅立即把尾款结清了,还当场同你再签个大单。”
温一心心口发凉,“我不会喝酒。”
她抬脚就朝外头走,却被张老板攥住了手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一心尖叫出声,抓起酒杯就朝着张老板的头上砸过去,恰逢服务员推门进来,碰到了这一幕。
走廊外正等着的学生听到动静,立马探头看过来,见温一心被人揪住了长发,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气坏了,冲进去抓住张老板的手臂就是一拳。
包间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助理索性抵在门口,满屋男人趁着酒意围拢过来,清瘦的少年人终究是抵不过那么多的拳脚,被打的鼻青脸肿。
两个被牵扯进来的女生吓的直哭,掏出手机想要报警,手机被人夺去砸在了地上。
温一心怕闹出人命,去拉人群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同学,却被李老板和张老板给架住了手臂。
“温老师,你们动手打人在先,这祸事可是你们闯出来的,想要平息下来,跟我去卫生间好好谈谈,否则,老子今天就不放过你们。”
洛娟正想着心事,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她并没有往里头凑,而是扭头就往长廊外跑,带着哭腔拨打着电话报警......
却跟正急匆匆赶来的男人撞了满怀,男人身姿颀长,俊美如神祗,周身弥漫着清冽的冷香味道,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洛娟抬头,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忘了哭。
正待她要说什么时,裴瑾已经推开她,大步朝着包间走去。
门被人从里头关上了,裴瑾后退两步,猛地抬脚,踹到门上。
温一心正被李老板扯着手臂往卫生间的门口拖,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包间里杯盘狼藉,哭声震天,温一心披头散发,地上的红酒和汤汁沾污了她黑色的风衣外套,被胡乱扔在地上,米白色的毛衣被拉扯脱线。
裴瑾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冲过去,对着李老板的鼻子就是一拳,李老板毫无防备,身子弹出去老远,倒在地上迟迟起不来。
殷红的血迹从李老板的鼻孔喷溅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惊得那些正以多欺少的醉客纷纷停了手,齐齐望了过来。
裴瑾俯身抱起吓得缩成一团的温一心,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掌心捧着她的小脸,轻声唤她:“一心,一心。”
温一心依然在他怀来闭着眼尖叫拼命挣扎着,双手胡乱捶打推拒着眼前的人,“放开我,放开我,畜生!”
裴瑾喉咙哽塞,眼眶血红,眉眼戾气涌动,他脱了外套,将她团团包裹住,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滚烫的唇亲吻她紧闭的双眼,哑声道:“是我,我是裴瑾,我是老公啊!没事了,有我在,已经没事了。”
温一心总算从惊惧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担忧的俊朗面孔,闻着夜夜让她远离噩梦侵扰好好安睡的清冽气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就断了,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裴瑾,裴瑾!”
“我在,我在!”裴瑾抱起她,大步朝着门外走。
晏殊和袁慎已经跟了过来,一看这场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进去将角落里吓得抱在一起的女孩子拉出来,又将被揍的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男孩子扶到了走廊上,拨了电话,叫人上来送受伤的学生去医院。
裴瑾抱着温一心到了隔壁空的包间,开了灯,敞开门,放她在沙发上坐着,抚了抚她的后背:“没事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袁慎拖了把椅子坐在温一心的对面,“你去吧,我守着嫂子。”
裴瑾深深看她一眼,解开衬衣手腕的袖扣,转身出去了。
见事态闹大了,包间里动手的人想要跑出去,被晏殊几脚通通踹进了里头。
他守在门口,“有一个算一个,今晚一个也别想溜。”
裴瑾长袖挽起,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周身的气息如隆冬的冰雪,透着刺骨的寒意。
晏殊怕他收不住力道,闹出人命,也跟着他进了包间,抬手反锁了包间的门。
再出来的时候,他雪白的衬衫上沾染了点点血迹,绸滑的面料上多了一些褶皱,正用湿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了手指,去隔壁包间抱起蜷缩成一团的温一心,走向了楼梯口。
晏殊和袁慎留下来善后。
洛娟躲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幕,看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心脏砰砰砰的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浑身火烧般的灼热,那股独特的清冽冷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回了桐景苑,裴瑾抱着她进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帮她脱被撕扯坏的毛衣。
指腹触到她冷白的指尖,冰凉刺骨,裴瑾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抚,她瓷白的雪肌上冒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裴瑾咬紧了后牙槽,侧脸的咬肌绷成优美的弧线。
裴瑾打湿了浴巾,包裹在她的身上,单膝跪在浴缸旁,帮她清洗凌乱的发丝。
他动作很轻,却依然听到了温一心“嘶”了一声。
他拨开她浓密的长发,看到她头皮青紫一块,发丝齐根掉了小拇指甲那么大一块,头皮渗着丝丝血迹。
裴瑾喉头滚了滚,拳头捏的“咯吱”直响。
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呵护的女人,怎么可以被那些渣滓如此摧残......
第10章 探望
裴瑾将沾了血的衬衣扔进垃圾桶,快速把身子冲洗了一遍,确保身上的异味都散了,才裹上浴袍。
水的温热融进体内,温一心冰冷僵硬的身子总算恢复了一些知觉,意识一点点的回笼。
她指尖牢牢攥着浴巾,侧过头去看裴瑾,男人面色阴沉如墨,犹如山雨欲来的天空,黑曜石般的眼正沉沉的落在她的侧颜上,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温一心抬手抹了把脸,说话的时候,喉咙干涩疼痛,哑的厉害:“那几个学生呢,伤的重不重?”
自己都被吓成这副样子了,竟还在担心旁人的安危。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住进了医院,受了点皮肉伤,不严重。”裴瑾用干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发丝:“倒是你......”
后面的话,他不忍说下去。
温一心听着,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倒了沐浴露在浴巾上,拼命搓着自己的手腕,恨不得将被那些人碰过的地方搓出一层皮来。
肌肤表层仿佛被黏腻的毒蛇爬过,她觉得恶心。
娇嫩白皙的皮肤被搓到泛红,她依然不肯罢手。
裴瑾见状,大掌按住她的双手,拿起花洒冲净她身上的泡沫,抓起浴袍裹住她,抱着她回了床上。
温一心无力到虚脱,任由他抱着,软趴趴的缩在他厚实宽阔的胸膛,颤声低语:“好脏,太脏了。”
裴瑾将她轻放在床榻上,单膝半跪在床的边缘,俯下身子,掌心握着她用力搓过的手腕,薄唇从指尖一点点的吻上去。
被褥里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犹如无形的屏障,将她包裹起来。
温一心的泪意从眼角沁出,她鼻尖酸涩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