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去玩!
脚脚冷!
耳朵冷!
爪爪冷!
没漂亮衣服穿,被丑哭了!
情急之下,她叫出了自己现在稍微能发出的代表气急的音:“啾呦~!啾~!”
听到正版“粥粥”耳里,震惊不已。
“你不要叫这个名字。”佘舟野慌乱地看了眼四周,还好只有他们俩在。
他没想到那天祖母稍微叫了两次,她就记住了,不但记住了,她还叫了出来。
小妖怪学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的乳名,她现在用来威胁他。
一叠叠的“粥粥”,让人羞耻不已。
他轻声道:“你要做什么,只要你不叫这个名字,我都依你。”
他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他看光了身子,不负责,还跑了,这才气哭的?
佘舟野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垂着眼不敢看她:“你要是想打我出气,也可以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我是,”他分外艰难地突出一句话,“是身体原因。”
“????”
白缪一脑袋问号地看着他,他怎么回事啊!
真叫神仙生气!
猫只是想出去玩玩雪而已!
“喵呜~喵呜~”白缪伸出一只手指,拍拍他脸,让他看自己。
细长的手指出现在面前,被暖和的炉子温暖后,甜梨香变成了暖香。
只见她用手指指着自己,匆匆起身跑到窗边,撑起窗户,捧了一捧雪回来。
她给他看雪,雪入了温暖的室内快化成一摊水,顺着她的腕子流下,打湿了那件属于他的宽大衣衫。
白缪被雪水冻得小口嘶嘶吸气,忍不住放到香炉子上烤。
佘舟野怕她碰了雪又烤火会伤了手,连忙握住,帮她搓手指。
她红唇弯弯,眼睛亮亮的,觉得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挣出一只手,半趴在香炉上,未被梳理的头发铺了半身,指指自己:“喵呜~喵呜!”你懂我的意思吧~出去玩雪去!
佘舟野点点头,他懂了:“你说你叫淼淼?喵喵?缪缪!”
白缪:“...喵啊!”急啊,蠢蛋!
她指指地上化的雪水,又指指窗户外白白的一片。
佘舟野顿悟。
“雪雪?”
“~~~”对玩雪雪。
不待他再说什么,她拽着佘舟野,往屋外走,缩在他身边,她指指已经堆积起来的雪地,扎进他胸口,用鼻子拱了拱。
白茫茫的雪地,被月色罩住,摇曳的竹影投在地上,空空茫茫。
她还是怕冻,没敢出去,蹲在雪地上用手指画了个大大的王八,一会儿手脚就受不了了。
佘舟野回过神来,叫小妖精别乱跑,快步回去拿了件毛茸茸的白鹤毛的鹤氅,又找到了一双长公主过世前给他做的,后来没舍得穿的厚底小鹿靴。
他在一处廊下找到的小妖精,她画了一个王八,又转移到一个风吹不到的角落,堆了半个拳头大小的丑丑石包,暗想可能是要堆雪人。
太冷了,她蜷缩在那儿,抱住膝盖被迫进入冬眠。
佘舟野赶紧用鹤氅将她裹起来,抱回屋里。
他将她的脚收拾干净,套上新毛袜,心想,还是得让人将他买的新衣裳赶紧晾洗出来。
他整理好一切,白缪睡得正香,翻了个身,不知梦到什么,奶糯糯地叫了一声。
佘舟野站在榻边叹了口气。
原来不叫雪雪啊......
还是缪缪好听。
-
清晨,白缪睡了一个又香又绵长的好觉醒来,张大嘴巴,伸出爪子抓住被子,伸了个柔韧度极高的猫猫懒腰。
佘舟野已经不在了,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看到床榻边的脚榻上有一双好看的小鹿靴。
收拾屋子的侍女还没进屋将它收起来。
白缪跳下榻,落在脚榻上,好奇地用爪爪拍了拍。
真好看。
她忍不住钻进去,结果卡在小鹿靴的靴筒里出不来,一路倒退着呜呜叫。
撞翻镇着纱帐的小瑞兽香炉,扯断了一条水晶帘的帘花,床帐边插着的梅花被她摇头摆尾的姿势撞断,一朵朵腊梅在她脚下惨遭□□。
好不容易从小鹿靴里滚出来,她摔到毛毯上,来了个粉肚朝天,四脚乱滑,一时翻不起来。
转头看着床榻前的惨象,她一时有些心虚,垂着脑袋在脚榻前坐着,时不时抬眼看一眼门口。
“呀!快看窗棂那!”
“好生可爱,谁堆的?”
窗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她的注意力勾去,白缪暂时将眼前的惨象忽略,轻手轻脚地跑到窗边。
她曲身跃起,攀到窗前的高几上,掩在高颈阔肚的梅瓶后,等外面彻底没声后,才立起来。
她两只前爪爪抓住窗沿,后脚踩在高几上,用了大半灵气才将窗户抬起。
长长一条猫条立在窗前,她没什么见识的小嘴巴长成圆型。
外面有两个好大好大的雪球挤在一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雪人了叭!
她稍微一缩,挂在窗沿上,脑袋往下看。
嗷呜~~~
下面有一排小雪鸟,小雪兔,小雪猫,还有一个巴掌大,缩成一团,脑袋秃秃不长头发的小雪...人?
第18章 (捉虫)
几场雪将新年迎来,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尽,佘舟野终于要放假了。
那次夜里,他悄悄堆了一堆雪人,充分满足了白缪对堆雪的好奇心。
她没事就让佘舟野把自己抱出去看,佘舟野不许下人动那片窗,化雪了也不许碰,留了许久,直到有日出艳阳,一排雪兔子、雪猫彻底化没了。
看不到雪人,白缪失落了好一阵。
佘舟野答应她,下次下雪还带她出去,去更远更好玩的地方赏雪。
为此,白缪还托喵祖问过专司降霜洒雪的青女,知道下一次下雪是在除夕夜。
这一日,竹里馆的下人早早换上了新衣,除尘闭门闾,白缪将醒未醒,被他连小被子带猫地放到大书桌的白玉笔筒里,看起来像一个乖乖的布偶娃娃。
笔筒里的笔被她用牙磨了一遍,有的笔杆用料好,闻着有香气,她便多咬几口。
有几支笔的笔帽被她咬得秃秃的,佘舟野已经习惯了。
前几日他回来看到满地水晶和腊梅,小妖怪心虚地坐在旁边,也就明白了,以后大概会经常发生这种事。
后来,他还发现,她有收藏这些亮晶晶、毛球球和昂贵玩意儿的癖好。
在他枕头下经常能摸到五花八门的东西,有时还会有丝绒做的绒花,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
他也不会管着,就当从来没发现这些小秘密。
好在她不会像别人家的小猫一样,叼死耗子送到他面前。
想着死耗子,他笔下不由画出了一只跳起的猫和一只小鼠相看两相吓的画面。
佘舟野师承很好。
他的书画,师承前朝陈郡谢氏,也就是他外家,擅长行书和写意。
佘舟野今日开始放假,几日前就有亲近的几家上门托他制桃符,画钟馗像。
彼时的官场,均以得到上官亲选的年节礼物而骄傲,放在花厅、卧室,会客时以示受重用。
能得到此殊荣的不多,但颇耗费精力。
除了要送给亲近的下属、官位相近的同僚,还得给家里旁支长辈和外祖家送。
首辅即便是放假,也不得闲。
早几日前,佘舟野就选好桃木料子,是道观做好大致轮廓的桃符,只需要他在木板上写写字,再印上他的官印就好。
但佘首辅是个极其认真追求完美的少年,放到人前的东西,就是代表他这个人。
但凡有一个小勾勾他转笔没转好,就算重写一百二十遍他也要把这个小勾勾整服帖了!
而且,现在的人认为官印能辟邪除祟,越大的官,身上正气就越足,他的官印便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能发挥这么大作用的他,怎么可以有瑕疵。
佘舟野一个早上,光是写“神荼”、“郁垒”二□□字和盖官印就弄得手软。
将写完的桃符和钟馗画弄好,堆在一边,叫人抱走。
白缪用爪爪撑着下巴,看着门前被人抱着的一堆桃符上显现出一抹金光,两个长相可怕的威猛神像跳出来。
正冲着他俩的方向作揖告退。
人一走,佘舟野“啪”地放下笔,双臂撑着桌子,两只腿都在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