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而摔门,转身另找一个女的做新娘,那种事情在网络上很多,却都是编出来的段子。
董庆国在电话里语气诚挚:“小虎,这次的事情我得好好谢谢你。我是个粗人,那天差点儿把事情搞砸了。要不是你,我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
虎平涛拿着手机笑道:“董哥你客气了。我就是举手之劳,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董庆国在电话里笑道:“你这就过谦了。我又不是瞎子。那个……跟你说个事儿,部队上有任务,我今天得赶回去。我买了点儿风干牛肉,当地特产,老首长那边我寄了一份,还有一份给你。等我回去以后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到时候你记得收货啊!”
虎平涛笑着推辞:“董哥你太客气了。”
“你还跟我说这些话。”董庆国道:“我还是你儿子女儿的干爹呢!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考军校,来部队上找我。”
“好的!”虎平涛回答的很爽快。
正说着,王贵从外面跑进来:“所长,永丰市场那边出事儿了,指挥中心让我们赶紧派人过去。”
虎平涛连忙挂断电话。
……
永丰市场距离耳原路派出所不远,距离有一公里左右,开着电动车很快就能赶到。
事发地点在市场旁边的一个居民小区。两边就隔着一条公路,不到二十米。
一大群人围在小区门口,将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在响着喇叭,乱哄哄的毫无秩序。
交警已经赶过来维持,一名骑警和两名辅警,正在马路对面吹着哨子指挥交通。
虎平涛让王贵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他下车后大步朝着人群走去,用力从围观者中间挤出一条路,同时大声喝道:“都让开,别围着看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这个时间围在这里看热闹的都是闲人。
场子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老头,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周围很嘈杂,外面马路上车来车往。人声鼎沸,汽车喇叭轰鸣,无数噪音钻进耳朵,令人心烦意乱。
虎平涛走进去,环视四周,皱起眉头问:“谁报的警?”
身穿t恤短裤的中年男子连忙回答:“是我打的一一零。”
虎平涛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等男子回答,躺在地上的老头抢先嚷嚷:“他打我,我被他打伤了。哎呦,我这腰都快断了。”
“警察同志,你得让他陪我医药费。”
“对了,还有误工费和营养费,他必须赔!”
中年男子一听就怒了:“你还要不要脸?我刚从医院回家拿东西,刚出门就遇到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怎么打你了?”
老头躺在地上指着他,恶狠狠地嚷道:“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我告诉你今天必须拿钱出来,否则我每天到你家里吃饭去。”
现在正是交通高峰期,围观者越来越多。对面马路上的交警也挤进来,问明情况,凑到虎平涛旁边压低声音问:“能不能尽快把事情处理了?或者换个地方?”
都是同行,互相理解。
虎平涛想了一下,点头道:“好的,我带他们换个地方。”
说着,他转向站在场中的中年男子:“别在这儿阻碍交通了,到那边的小区里谈吧!”
中年男子点点头:“好的。”
躺在地上的老头却不愿意。他扯着嗓子嚎丧:“我起不来,我的腰被他打断了。那个……我要去医院,我现在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类似的情况虎平涛见多了,这老头明显是在耍赖蒙人。如果伤势真如他说的那么严重,别说是躺在地上扭动身子,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贵,对着他拍。”虎平涛示意王贵将执法记录仪镜头对准老头,然后对老头严肃地说:“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千万别诬赖人家。你躺在这儿已经阻碍了交通,周围的车子进进出出都不方便。听我一句劝:咱们换个地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谈。”
老头对此置若罔闻,他大声叫唤,中气十足:“我的老腰断了,你让我怎么走路啊?警察也不能欺负人啊!”
虎平涛蹲下去,盯着他,冷冷地问:“你确定现在必须去医院做检查?”
老头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嘴上却仍然一口咬死:“我被他打伤了肯定得做检查啊!要不这笔账该怎么算?”
虎平涛认真地说:“要去医院也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检查结果显示你身上没有殴打产生的痕迹,那么你就必须为此负责。”
老头感觉有些不妙,心虚地问:“你们警察到底站那边啊?都说了是他打我,你们怎么……”
虎平涛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你看看这儿已经乱成什么样儿了?如果这事儿因为你而起,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算在你头上。我给你做个普法宣传,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寻衅滋事可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拘留,还要交五百块的罚款。”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有没有受伤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现在只是让你换个地方谈事情,没说是你的责任。可如果你拒绝服从管理,那我就不管了,直接把你扔给交警。他们处理可要比我严格得多,到时候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这话半真半假,老头一听被吓坏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跟在虎平涛后面,走到旁边居民小区里的空地上。
警察维持治安,但不是所有情况都要生搬硬套法律法规。总之只要在合乎规矩的前提下能解决问题就行。
围观的人都散了。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首先问双方姓名。
中年男子道:“我叫况杰。我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住在七栋二二零一。”
老头说:“我叫乔禄。住在菜市场东边。”
虎平涛低头做着笔录,问况杰:“说吧,为什么打人?”
况杰一下子就火了:“我没打他!警官我真没骗你,我没打啊!”
虎平涛在派出所待的时间长了,什么情况没见过。他抬起头,波澜不惊地问:“那你把情况好好说一下,详细点儿。”
况杰脸上满是怒意:“今天一大早我媳妇就把我叫起来,说是摸着孩子浑身滚烫,好像是发烧了。我赶紧从药箱里拿温度计测了,还真是发烧。我孩子小,才三岁。我和老婆连忙穿衣服抱着孩子下楼,开车去医院。”
虎平涛打断了一下:“当时几点?”
“六点过五分。”况杰对此记得很清楚:“平时车子就停在小区地下车库,我开车,我老婆在后面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用手机在网上挂号,所以我留意了一下时间。”
虎平涛点点头:“接着说。”
第三百九七节 和解
况杰道:“小区旁边就是永丰菜市场。这是个大型市场,运蔬菜水果的车子平时都到这儿来交易。因为就地卸货,所以零卖也算批发的价钱。很多人图便宜,都到这里买菜。”
“我急着送孩子去医院,刚把车子开到路口,斜对面那边停着一辆大货车,正在卸葡萄。很多人都在抢着要货, 路口被堵住了。我怎么按喇叭都没用,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窗户玻璃放下来,对着外面喊:我孩子生病了,要去医院,麻烦请让一下。”
况杰问虎平涛:“警官,这是我的原话。当时我开着行车记录仪,都录下来了。您觉得我这么喊到底有没有问题?”
虎平涛点了下头:“可以理解,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
况杰把愤怒的目光转向站在对面的老头:“当时人很多,可大家还是很不错的。一听是这样,都纷纷靠边把路让出来。可他就不一样了。他站在马路中间就是不走,看着旁边的人都让了,这才很不情愿的,慢吞吞的往路边走过去。那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磨磨蹭蹭的,让人看了就恼火。”
“我当时急坏了,因为孩子发烧可不得了。万一去医院晚了出状况,脑子烧坏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把头从窗户里伸出去,冲着他喊,让他走快点儿,因为我着急啊!可他倒好,干脆停下来,转过身冲着我骂:着什么急,你要死了,赶着投胎啊?”
“警官你说说, 这是人话吗?”
虎平涛目光微凝,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况杰道:“谁听了这种话都忍不下去啊!我当时就指着他吼:老杂1种, 有本事你别躲,老子今天撞死你!”
“然后我空踩油门,装作要加速,他被吓坏了,赶紧往路边闪过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虎平涛问:“你说你当时开着行车记录仪,把车载录像给我看看。”
况杰连忙拿出手机:“您等会儿,我去车上弄一下。”
他随即转身跑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家用轿车。
几分钟后,虎平涛通过况杰的手机看到了车载录像。
事情经过正如况杰所说,他没有夸大其词,无论喊话还是骂人,都是原话。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况杰道:“我和我媳妇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给做了降温处理,说是要暂时留院观察。因为出来的时候很仓促,有些东西没带……孩子小,每次出门都很麻烦,主要是衣服、喝水的杯子,还有吃的东西。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她留在医院里看着孩子,我回来收拾好了就送过去。”
“于是我开车回家,刚到菜市场大门口转弯要进小区,这老头突然就从旁边跑过来,挡在车子前面让我下去。我一看就是早上挡着路骂我的那个,我心里也火了,再加上忙着回家拿东西,就懒得让,降了速度一直往小区里面开。”
“他明显是故意的。一直在这儿等我。”
听到这里,虎平涛问:“人家挡在前面你还敢开车?就不怕把人撞倒了碾过去?”
况杰道:“我还是有把握的。如果伤了人那肯定不行啊!当时有好几个人在旁边看着,还有小区里守大门的保安,都劝他赶紧让开,可他说什么都不听,就这样被我用车子半推着进了小区,然后我停车下来,他冲过来就指着我骂。我实在忍不住了,口头上威胁说要揍他,他一听就直接躺在地上。”
虎平涛听着感觉有些奇怪,转过身,看着小区外面那块空地,也就是乔禄之前躺的地方,问:“我赶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躺在那边嘛,怎么你说的是在小区里?”
况杰指着斜对面的空地说:“起初他是躺在这儿,后来我看他耍无赖,再加上忙着回家拿东西去医院,就没理他。这人真不要脸,他一看我没反应,就爬起来走到小区外面,因为那里人多,他躺下去就大喊大叫,说是我把他打伤了。”
虎平涛很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况杰愤愤不平地说:“菜市场那边人多,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反正他躺在那里,编故事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正好赶上交通早高峰,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着上班,有的停下来看了会儿热闹就离开,有的就在哪儿干站着,然后路就堵了。”
虎平涛转向乔禄,语气变得严肃:“轮到你了。情况是他说的那样吗?”
乔禄没有正面回答。他瞪着况杰,连声嚷嚷:“那路是你家的?只有你能开着车子过是吧?尼玛的大清早你按什么喇叭?老子好生生站在那儿买葡萄,你撵什么撵?”
况杰怒了:“我孩子发烧赶着送医院,出了问题是不是你负责?”
乔禄人老了,嘴上丝毫没有口德:“所以我说你家孩子赶着找死,忙着投胎。”
况杰眼睛一下子红了:“老杂1种1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如果换个地方,乔禄无论如何也不敢说这种话。可现在不同,有警察在场,他认定况杰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自己一根汗毛:“我就说了,你敢把我怎么样?来啊!打我啊!”
况杰转身跑到自己的车前,打开后车厢盖,从里面拿出一根防身用的自制短棍。
看着他紧握棍棒转身朝着这边走过来,乔禄顿时一阵惊慌,连忙躲到虎平涛身后,发出老母鸡看见黄鼠狼般的尖叫:“警官,他打我。你看见了,我没乱说,他真要打我!”
况杰用凶狠的目光将其锁定:“是男人就不要跑。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虎平涛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闪身挡在况杰面前,认真地说:“这一棍子真要打下去,你至少得在监狱里待半年,还要赔他一大笔钱。”
“你孩子才三岁,值得吗?”
况杰一直红着眼睛,当爹的都听不得别人诅咒自己孩子。他站在原地,用棍子指着乔禄:“别以为有警察在就能护着你。大不了老子直接把你打死,一了百了。”
虎平涛耐心地劝道:“这样做有意思吗?就算打死他你出了这口气,可你自己也被毁了。这不是蓄意伤人,而是杀人。你进去了,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到时候闹离婚,你老婆改嫁,变成别人的女人,别的男人用棍棒管教你儿子,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后面这些话比任何规劝都有效。坐牢啊罚款啊之类的话远不如媳妇孩子的遭遇管用。
况杰心头的怒火逐渐淡了下去,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握着棍棒的那只手缓缓下沉,棍子尖端垂向地面,情绪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
看着他已经冷静下来,虎平涛这才转过身,冲着躲在后面的乔禄叫道:“你过来。”
乔禄萎缩着身子,满面畏惧地往前挪了两步,保持着随时转身逃跑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