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不就是咱们兖州街道上的张皮,怎么好端端的,涂抹花了脸,混到了人群里面?这岂不是短了你张大爷的脸面?如今你若不好生招供,我倒是对你十分佩服。”
说到了这儿,姚蛟眼底顿时也是流转一缕精光。
张皮勉强笑了笑,一时没有言语。
姚蛟掏出了一把匕首,面色也不变,一下子扎刀,就将张皮那大腿生生扎穿。
张皮一声惨叫,凄厉的嗓音顿时也是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王珠却眸若冰雪,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姚蛟拔出了匕首,漫不经心的吹下去匕首上沾染的血珠子。
若是什么死士,说不定是会守口如瓶。可是这个张皮,他不过是个无赖罢了,又怎么会咬死不认?只要有一点儿活命的机会,他们就会死死的捉住,不惜出卖任何人。
这样子的无赖,姚蛟瞧得多了,不知道多么了解。
张皮额头上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眼前的见识了王珠的狠辣劲儿,他自然也是绝不会再为幕后主使遮掩。
“九公主恕罪,前些日子,那萧府的许管家寻上了我,用手帕包了一包金银,让我去做一桩事情。他说这些灾民如今来了兖州,以后必定会生事,不如如今都是逐出去,以保一方安宁。可惜官府不允,所以让我们闹一闹。若是这些灾民得罪了九公主,九公主是性烈的人儿,那可也是必定不会允许这些灾民再进城,必定,必定是会将这些灾民逐出去。”
他这样子一说,周围顿时一片轩然大波。
王珠没去问是哪个萧家,若是在兖州,除了萧景的那个萧家,绝不会是第二个萧家。
萧家是本地豪强,这一代的萧景更与陈家定了亲事。虽然如今萧家已经是有些没落了,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是有些底蕴。
若说是萧这个姓,那必定也是指萧景。
王珠想到了萧景,这个俊美的男子,却是对晏修迷恋不已。
萧景名声虽然不错,却也是有断袖之癖。
王珠虽然知道萧景颇为仇视自己,却想不到萧景居然是这幕后指使的人。
想到了这儿,王珠也不觉轻轻眯起了眼珠子。
而听到了这些言语,在场灾民却也是格外心惊。
如今长途跋涉,来到此处,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儿,也只盼望有片瓦遮头,吃了那么一口饱饭。
想不到如今,这里居然有人想要将他们逐出去。
“九公主,九公主,我们可是本分之人,必定是不敢造次。”
“我等千里迢迢而来,只求个活命,求九公主莫要将我们逐出去。”
“是了,若是逐走我们,可是一点儿活命机会都没有。”
如今知道王珠厉害,这些灾民自然不敢造次,纷纷向着王珠祈求,只盼望有活命的机会。
王珠嗓音却是清清脆脆:“都给我住口,吵得要死,谁要再聒噪,休怪我不客气。”
她一声呵斥,这些灾民自然也是不敢再如何言语了。
“只要遵从法度,安分守己,自然也是少不得你们一口粥喝。可倘若有谁造次,我王珠必定也是容不得这样子的人。”
瞧着现场被压制住了,王珠方才嘱咐姚蛟,先行带下这个张皮,再好生审问一番。
一旁的陈秀却瞧了陈蕊一眼,今日陈秀出丑,此刻她对陈蕊非但没有什么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在陈秀瞧来,自己这位堂姐,也许就是命不好。
陈蕊先说亲给周倾,周倾什么都没有了。如今陈蕊说亲给萧景,萧景就得罪了九公主。
九公主心狠手辣,又是手段残忍,怎么会饶了萧景。
陈秀甚至有些庆幸,有了陈蕊这个挡箭牌,王珠必定也是不会留意自己得罪她了。
陈蕊面色淡淡的,心中却不觉有些惶恐。
萧景若是再出事情,自己在兖州名声也是不知道如何。
正在此时,在场兵卫却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那人进来。
如今骚乱已经是平息,本地的父母官贺兰知终于也是到来。
王珠眼皮轻轻一抬,不动声色的打量贺兰知。
贺兰知秉性懦弱,一贯明哲保身,也许正因为这样子,王珠也是不觉忽略了贺兰知。
可如今想想,王珠却不觉若有所思。
贺兰知那夫人陈娇,如今已经是疯掉了,不但如此,贺兰知两个女儿都已经没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王珠来到了兖州。
可就算是这样子,贺兰知对王珠毕恭毕敬,从来没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而这样子的人,要不然是心计深沉,要不然就是善于隐忍。
更何况今日这一番骚乱,贺兰知实在也是来得可巧。他若来早一点,必定要为王珠解决此事,贺兰知却偏偏没有出现。
“这些刁民,如今一番骚乱,却惊扰了九公主了。九公主这般尊贵的人儿,受了惊吓,下官吃罪非轻。若非事出紧急,也不会让九公主动用到了了兖州军队。这虽然是一桩不合礼数的事情,可九公主放心,事宜从权,原本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下官也是会上那折子,解释此事,不至于让别人误会了九公主逾越礼数,跋扈越权。”
贺兰知一脸温润,并无半点愠色。
可纵然如此,想来他也是心中不悦。
原本兖州兵权是属于韩飞流手中,因为九公主的到来,韩飞流死了之后,这掌权的人一时悬而未决,就让姚蛟兼任。
其实这兖州本地官兵,原本对姚蛟并不是如何福气。可这晏小侯爷手段也厉害,软磨硬磨,胡萝卜加大棒,收拾得服服帖帖。
照着大夏礼制,韩飞流没了,卫所统领职位空缺。平时贺兰知一介文官,自然不能如此。可是若遇到重大事故,事宜从权,这兖州的兵权也是能由贺兰知兼任。
如今王珠调兵,是有所逾越,伸手到了贺兰知的地盘上。
贺兰知再如何沉稳的性儿,心中也是不悦。
正因为这个样子,贺兰知的言语却不觉绵里藏针。
他虽口口声声,那是为了王珠开脱,然而言下之意,却是王珠是逾越了。
这番言语之中,更有一股子要挟的味道。
王珠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公主弄权,甚至还插手兖州军事。
纵观整个大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薇薇原本面颊白白的,只站在一旁,如今她却也是回过了劲儿。
哼,就算这杀人的场景血腥无比又如何?白薇薇原本也不介意瞧见几个死人。只是这样子明着血淋淋杀人的场景,白薇薇瞧得少罢了。
她顿时向前,不觉柔柔说道:“九妹妹,你虽然性子有些倔强,却实在应该听我一语。方才你的举动,可是失了礼数。纵然这些人该死,妹妹金枝玉叶,原本也是不该脏了你的手。贺兰大人如此大度温良,又肯与你遮羞,当真是不错。不单单是贺兰大人,就是我,也是会为了妹妹筹谋一二。”
白薇薇言语温和,知书达理,贺兰知听了,也是不觉多瞧了白薇薇两眼。
在他瞧来,这位静怡公主温柔贤惠,又是知书达理,纵然并非真正皇族血脉,却是比王珠更为讨喜。
白薇薇更是向着贺兰知柔语说道:“贺兰大人,至于姚统领,那他也是为了兖州安危,纵然失了礼数,行事不端,那也不必狠狠责罚。”
明着是为了姚蛟求情,可却是在提点,贺兰知那是捉住了姚蛟的把柄的。
贺兰知也是一脸惋惜之色:“姚统领虽然犯下了错误,可是毕竟是为了兖州百姓,我给陛下的折子,自然也是会好生写一写,说一说姚统领的苦衷。”
这个姚蛟,一向也是没将他贺兰知放在了眼里。有了这个机会,自己更是要给姚蛟些个颜色瞧一瞧。
当今陛下,最是多疑,尤其对那带兵的将领,那也更是如此。
姚蛟得到了夏熙帝的恩宠,所以方才兼统兖州军队。
可是如今,夏熙帝政令没有下达,姚蛟居然就私自动兵,这自然也是触动了夏熙帝的逆鳞。
以后姚蛟别说保住官职,恐怕命都是会没有了。
“静怡公主放心,此事我必定也是会宽容一二。姚统领,他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如今且先让刘旻先行暂代姚蛟的职位,做足了柔顺的姿态,想来陛下必定是会消气。”
说到了这儿,贺兰知目光轻轻的闪动。
王珠心中嗤笑,图穷见匕,也不过如此。
贺兰知在外边等着,也许他并不是那么愚蠢,早就发现了几许端倪。可是贺兰知却按兵不动,就等着别人犯错,这样子一来,贺兰知就是有可趁之机了。
白薇薇叹了口气,嗓音之中却也是传来伤感之意。她不觉伸手,握住了王珠手掌。
“父皇虽然最恨别人坏了规矩,可是只要姚统领真心实意的认错,父皇也是不会如何。”
在场的贵女原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品出了味道。
她们那心里,也是不是滋味。
原本也不过是施舍一些粥水,博得一个好名声罢了。可是却没想到见识了灾民闹事,如果不是王珠处置得宜,早有准备,说不定还会激起了民变。
可这灾民方才安抚妥当,这兖州知府贺兰知逼宫九公主的大戏居然也是开始了。
她们也不过是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而已,又怎么会想到居然会闹出了这么些个事儿出来了。
如今这样子围观,却也是不觉有些尴尬。
刘旻不觉过来,他是兖州本地军官,自然也是与贺兰知亲近一些。刘旻身为千户,自也是十分不平。姚蛟年纪轻轻,整日都是吃喝玩乐,凭什么压了自己一头?
贺兰知有心教唆挑拨,却正好与刘旻一拍即合。
刘旻不服气姚蛟,自然也想寻觅到一个机会,取而代之。区区晏修,刘旻没有放在心上。缙云侯府虽然是有那么一些旧部下,可是却也是早就垂垂老矣,又能有什么人脉?可九公主就不同了,王珠这个九公主不但颇为受宠,心计也是十分深沉。
一旦触怒了九公主,只恐怕也不好脱身。
既然如此,刘旻与贺兰知商量,必须等待一个十分之好的机会,将姚蛟取而代之。
这些灾民骚乱,王珠调兵,他们均有耳闻。
九公主犯下了如此大错,触了陛下逆鳞,又岂能不心虚不已。
当今陛下的品行,贺兰知身为臣子,倒也是能揣摩一二。
等待姚蛟出事,自己再上折子举荐刘旻,以后这兖州的军事,也是落入了他贺兰知手上。
天高皇帝远,贺兰知也是能尝尝做土皇帝的滋味。
想到了这儿,贺兰知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翘了了一下。
姚蛟一笑,轻轻摸着下巴:“如此一来,我居然是戴罪之身了?”
贺兰知不动声色:“一切自然也是要瞧陛下的意思。不过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也是会明察秋毫。更何况姚统领身份尊贵,下狱自然也是不可能。我自然会择一处布置精细的院落,让姚统领你好生住着,那也是不必担心。”
他这样子说,却并没有反驳姚蛟口里那戴罪之身四个字。
虽然没有立刻将姚蛟拿下去落狱,却也是和软禁没什么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