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敢围攻木兰行宫,然则所有的出入口却均被这些兖州卫所兵士给守住。
原本就冲突不断,如今姚蛟淫辱人妻,杀人灭口,更引起公愤。
更何况江云海平时在军队之中仗义疏财,人缘也是极为不错的。
晨曦之中,江云海面色也不觉有些幽深阴冷。若不能处置姚蛟,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来。
所以——
姚蛟必须得死!
“江大哥,行宫之中有人出来,还不止一个。”放哨的士兵却也是不觉低语。
有人不觉接口:“莫非九公主有意包庇,故而让姚蛟那厮易容打扮,悄然混出去?”
江云海顿时也不觉皱起了眉头:“派人跟着,瞧着是不是姚蛟,纵然不是姚蛟,也瞧瞧这些人是去做什么?”
江云海一咬牙,眼底深处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恨意。
也不多时,尾随的士兵纷纷前来禀告。
“九公主送贴去陈家。”
“九公主送贴去贺兰家。”
“九公主送贴去杨家。”
“九公主送贴去江家。”
围堵的卫所士兵渐渐不觉失色,王珠分明是给满城的权贵下帖子。
而江云海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羞愤之色:“诸位兄弟,昨日姚蛟逃到了此处,九公主不但收留了这恶贼,还对我们不理不睬。如今瞧来,她这是要以势逼人,为了那畜生要全城权贵都说动啊!”
“我等寻常兵丁,算什么?连个屁都不如。她王珠身份尊贵,既然是公主,就可以踩到我们头上,拉屎拉尿,死了老婆也只能忍!那些御林军个个从京城来,眼睛长在额头上,将我等屁民看得低贱无比。难道你们能忍?”
“我江云海是不能忍,谁动我女人,老子是有血性的,一条命不要都要报这个仇。老子也是为了兖州的百姓出生入死过,老子也杀过山贼流过血,不能平白让人玩了老子的女人。今日你们能忍,那就滚,我老江不怪你们。但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被御林军欺负了,玩了女人,最好不要放屁。”
江云海言语十分粗俗,可是对于眼前的士兵,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充满了煽动和蛊惑的力量。
一时间非但没有离开,这些卫所士兵反而是亢奋起来。
“就是,她九公主就是人,咱们就是狗屎?人家老江媳妇儿平白被人玩儿了,就要忍了不成?”
“不过是九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居然就能在兖州耀武扬威,难道就要放过姚蛟这下贱东西?”
“说不定九公主就是跟这个姚蛟有一腿儿,侍候得舒服了,所以就干脆不肯放了这小白脸儿?”
“听说九公主浪得很,京城就追着男人到处跑,那可是有名的花痴。我亲戚前年去京城,就将九公主花痴的事情当笑话听。我看这一路跟过来,早就是不清不楚。”
“那杨公子脑袋上的绿帽子,岂不是绿得很?”
“快些将姚蛟那小白脸救出来,咱们兖州一亩三分地儿,容不得这下贱胚子耀武扬威。”
不知是谁,扔了一块石块儿,重重的打在了门扇之上。
一时之间,众人有样学样,不但鼓噪得更大声一些,也纷纷抓住了手里的石头扔过去。
江云海内心之中忽而就流转一丝说不出的快意。
他早就命两个心腹掺和着,说些个过激的言语,让这些随着自己来的兖州士兵发疯得更厉害。
从江云海第一次见到姚蛟,就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人。
他姚蛟算什么东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自己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一路上王珠大腿抱得好,方才得了些便宜?
九公主又如何,便算是皇室中人,他一个军士也能将王珠给搞臭了。
想到自己可以算计这些权贵,江云海内心忽而有一丝极为变态极为疯狂的快意!
他脸上肌肉轻轻的颤抖,忽而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死去的风骚女人方瑶黄,内心冷冷骂了句贱人!
在江云海看来,王珠是不足为虑的。
就算有那么点聪慧的名声,初入兖州又发落了个妾,可那又如何?
这再厉害的女人,那点本事不就是用在后宅争风吃醋上了,难道还真能谋算什么不成?
王珠不过是被众人捧着,瞧着高贵。
可但凡女人,听到了个什么民变兵变,恐怕还不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江云海慢慢想着,区区王珠不足为虑,和王珠和兖州的陈家也是颇有关系。
平心而论,一个家族能在一个地方落根,总有些底蕴和实力。
这不懂事的九公主不足为虑,就怕陈家顾忌情分,必定会帮衬一二。
然而江云海虽有顾虑,却并不惊惶。
他只是个小人物,这背后若无人支持,又如何敢如此的大张旗鼓?
敢闹,自然是有些敢闹的资本,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后台。
这帮军汉闹腾得动静大了,就算是内室的王珠,也是隐隐听到了鼓噪的声音。
紫枝有些担切的过来,面颊上却不觉有愤愤不平之色:“公主,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是如何的胆大包天,所说的话儿却也是十分难听,简直是,简直是不堪入耳。”
若这些人只议论姚蛟,或者说九公主徇私也还罢了,可却议论九公主居然和姚蛟有那般私情!
那样子言语,便是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耳朵,更不必说将这些话儿说出口。
王珠却不以为意,下笔稳稳,笔下的经文是一字不错。
自从来到了兖州,无论发生何事,王珠每日清晨都是会抄写一页心经。
宫人们只以为她求菩萨保佑,让陈后平安。只有王珠自己知晓,她是本不信这所谓的神佛的。
如今她容色浅浅,眸色若水,却渐渐心清。
每日抄经,不是因为要求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心思清明。
只有不骄不躁,不嗔不怒,方才能冷静布局,慢慢落子。
“这些当兵的,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粗鲁,私底下就很下流,说出的污言秽语,自然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这些话儿,你也不必与我言语了,免得我听到了之后,只是徒惹生气而已。只是这些个粗人,如今还轮不到我出面,等到有分量的人前来拜访,再让我出场也是不迟。紫枝,你将凤统领叫来。”
王珠并未抬头,仿佛这些事情都尽数在她预料之中,她也是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凤三原本是太子府的人,武功高强,箭术尤其出色,只是性子十分冷傲。
这一次太子王曦派去的五十玄武卫,则正是凤三统领。
对方平时对着王珠也是冷冷淡淡的,谈不上如何讨好热络。
只不过一旦王珠嘱咐什么,凤三必定会前去完成,从无质疑。仿佛完成王珠的嘱咐,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如今的王珠也是有些困惑,不知晓太子哥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个人出来。
也不多时,一名精悍冷傲的男子已然是跪到在王珠的跟前,容色沉沉。
他眼前只瞧见王珠今日一件素色衣衫,袍角宛如墨晕一般绣了墨竹。原本王珠就容貌清秀,眸子微凉,如今这一身衣衫更衬出王珠有那么几分清丽冰冷。
这样子的人儿,宛如冰玉雕琢而成,宛如清晨一朵冰色的兰花,越发是清幽可人。
“待会儿我命紫枝呵斥这些兖州军士,凤三,你好生探查清楚,然后将外边鼓噪的人都给我捉住。虽是如此,却不可伤了性命。”
王珠压下了眼底的一缕杀意,嫣红的唇瓣却泛起了讽刺的笑容。
门外,兖州士兵仍然是鼓噪不已,情绪越发高涨几分
久久无人相应,有人也不觉提议,是否搜集些个屎尿泼了去,以之泄愤。
虽有老成之人觉得不妥,然此时此刻这般狂热气氛之中,却也是自然都说不出口来。
更何况在场诸人无不一般心思,来闹事的也有几十人众,所谓法不责众,哪里能责罚过来?总不能这九公主一封帖子,就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纷纷砍了去?
到时候便是受些皮肉之苦,竟也不觉如何。
眼见王珠久久没曾应声,江云海内心之中轻蔑之色更浓,心下却也是越发肯定自己猜测。
想来这王珠,如今必定是早就吓坏了去。
再如何尊贵,到底是一名女子,平时斗斗小妾也还罢了,听到了兵变二字,必定早就是吓软了双腿不能起来。
江云海冷哼一声,不觉嗤笑。
他肯定这处置必定不会极重,纵然一时冲撞也是有理有据。这上等尊贵的人儿,他是最了解不过,必定是爱惜羽毛,生恐撕掉那张画皮,必定也是会小心翼翼。
只在这时,一道清脆嗓音顿时响起:“我乃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紫枝,姚蛟之事公主必定会交给官府处置,却不是尔等围住行宫,冲撞皇室的理由。还不快快退下去,否则必定是重重责罚。”
那女子嗓音听来,却也是颇为年轻,隐隐有清脆锋锐之感。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年轻女郎,这些军痞子如何会放在心上?
“怎么公主就缩掉了,找个下人来打发咱们?”
“干得出此等腌臜的事情,却只会平白压人。”
“怎么你家公主私会情郎,就不怕别人言语。”
“杀人都可轻易揭了过去,却嫌俺们聒噪。”
“这些权贵,明面上比谁都讲规矩,可说来就是不堪得很。”
那女子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言语。
江云海顿时心忖,区区一个王珠,又值得什么?
到底不过是女眷,自然不敢抛头露面,损及名声,恐怕得请那贺兰知调解此事。
可就在此时,忽而便打开行宫大门,若干玄武卫亦然是纷纷掠出。
江云海吃了一惊,料不到王珠身为女子,居然是这么大胆子。
可他眼中精光一闪,顿时也是回过神来,倒也不算如何畏惧。
这些兖州卫兵,都是为他出头,可是江云海却是趁机一步步的后退过去。
他可不想自己遭受什么伤损,更不想折在这儿。
王珠受不住激,命侍卫出来,这九公主照样是个蠢的。
最好是火拼起来,弄些伤损。
而弄些伤损恐也还不够,最好便是弄出人命,那么这件事情就更是有趣。
想到了这里,江云海眸子里更流转了一丝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