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听到了温绥刚才和钱恬恬谈话的易怀谦:“……”
走出去一段路后,易怀谦说:“绥姐,我没和那个金小姐说过话,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温绥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易怀谦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小瞎子这是以为她吃醋啦?温绥不仅没解释,还坏心眼的说:“对啊,不知道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连我长什么样你也不知道啊。”
可是易怀谦却出乎意料的摇头了,“不是,我知道绥姐长什么样,虽然,是小时候的样子。”
“嗯?”温绥顿住了,她细细看着易怀谦的表情,眼里有点惊喜,“你想起来了?”
易怀谦摇头,“没有全部想起来,但是想起来一点点片段,是我小时候。我好像在练琴,但是不太专心,一直透过窗子看下面的草地,那里有几个孩子在玩,领头的女孩子,我知道是绥姐。”
还有一个女人拿着绥姐的照片问他,以后娶这个小姐姐好不好,而他拉着身边男人的袖子,小声说了句‘好’。
易怀谦顿了顿,“只记起这么一点。”
温绥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易怀谦,她印象中和易怀谦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十六岁那年,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有点印象。她看一眼易怀谦,笑道:“其实你是因为想起来这个,才会突然跑过来找我的吧。”
易怀谦脸上有些被揭穿了的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温绥觉得这男人还真是越长大越可爱。
带着有点忐忑的小瞎子往关着人的地方看了一圈,温绥发现还真的就是那伙人。她只是看了看就带着小瞎子走了,什么都没做。
两人走回基地的时候,温绥说:“怀谦,之后你要一直在这里吗?”
易怀谦则说:“绥姐不想待在这里是吗,绥姐想去哪,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就去绥姐想去的地方。”
温绥若无其事调戏人,“其实也没什么,这里人太多,想过段时间二人世界。”
温绥扭头看见小瞎子的表情,噗的一声笑出来,“这大白天的,你又脸红什么!”
回去基地里,在实验室外面遇上杜履书拿着茶壶装水,他看看面前的小情侣,板着脸对易怀谦说:“小朋友,你这个事儿不做完就往外跑,给伤残老师增加工作量的行为,组织上要对你进行谴责了啊!”
刚才撒谎说不忙的易怀谦:“……”
“噗。”温绥放开易怀谦的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去吧,跟你老师一起干活去!”
第140章 瞎弟弟20
半年后, b市的重建基本完成, 还幸存的人陆续过来,看着也有些热闹气息了。
一切走上正轨, 人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很寻常的一天, 温绥开着车, 载着她的小瞎子离开了b市,谁都没通知。
“我们这像不像私奔?”温绥转着手中的方向盘, 转头问副驾驶上的易怀谦。
易怀谦说:“像,绥姐, 开车小心,前面路边有只……”
“吱――”温绥猛地刹车,好险没撞到路边窜出来的一只鹿。
“……鹿。”易怀谦这才说完最后一个字。
因为人类的减少,大面积的城市荒废, 这些没有人生存的地方再次被植被覆盖,从前一些看不见的动物也都开始频繁出现。温绥呼出一口气, 有点无奈, “怀谦,这种时候你可以稍微说快一点,嗯?”
“好, 我下次会注意的。”易怀谦笑着答应下来。他的脾气面对温绥的时候是越来越好, 即使今天早上忽然被温绥从床上拉下来, 和行李一起塞进了车, 一言不合就这么离开了b市, 他也没露出任何不满。
温绥靠在方向盘上等那只鹿慢悠悠的过马路,嘴里说:“其实不像私奔,更像土匪进村抢人,抢了就跑。”
易怀谦一点脾气都没有,认真解释,“两厢情愿,私奔比较合适。”
车子在温绥的笑声中再次发动。开出b市外围后,行车就变得艰难起来,因为只有一条主干道被清理过,其他地方的道路都很久没人清理,非常难开,温绥没那个心思再去一边开车一边调戏乘客了,专心致志的把车子开成风骚的s形。
他们对照着地图,想回去从前的s市,换做末世前,自己开车一天也就到了,可是现在他们开了三天后,s市好像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道路因为各种原因被封,大部分时间是因为堵车,当初那一场混乱,很多人开着车想回家乡或去其他地方,相当一部分人就被困死在了路上,吞噬性变异菌发作迅速,连车带人都留在了这里,造成了一种仿佛恐怖片般的场景――公路上望不到边的死亡轿车。从车窗里能看到里面被寄生死亡的尸体,变异菌还在嚣张的生长着,孢子落得车里都是。
有时候堵车是因为被堆放了很多杂物,这种大概是当初还有人在生存的时候,为了拦人设置的路障。还有时候是因为道路不知道怎么的被破坏了,出现了巨大的沟壑,导致车开不过不去。
被堵车的时候,温绥和易怀谦就下车清理清理,道路不能走了,开下车道在旁边荒废的田野里享受一把越野的颠簸也很不错。
但总有那种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选择绕路了。就这么绕来绕去,绕到了地图上完全没有的地方。
虽然好像在人生的回家路上迷失了方向,但这辆车上的司机和乘客都不担心,甚至还有闲心在旁边的水田里抓了鱼野炊。
夜幕低垂,云彩是万紫千红绚烂过后的那一抹涂擦,晕染在深沉蓝色边缘。
旷野无人,星河无声,车旁的火堆燃烧的噼啪作响,裹着毯子的两个人坐在厚厚的雨衣垫上说话。谈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说路上看到的一个废墟,说远处的蛙鸣,说对方嘴边忽然冒出来的笑。
这一刻,天地广阔,他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有可以回去的家,有牵挂他们的朋友,还有能陪伴一生的爱人。
车子继续漫无边际的在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道路上往前开,他们一路经过奇形怪状的变异菌聚集地,也经过了保守封闭但是至今有人生存的村落,告诉了他们b市重建的消息。
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他们也遇上过收到消息准备去往b市的车队。车队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虽然满面风霜一身尘土,但是说起b市和他们能抑制变异菌的药,人人眼中都是希望。
短暂的交谈后,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分别。重新上路的时候,温绥忍不住侧头过来亲了亲易怀谦,“你真棒。”
易怀谦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那些药剂是老师做出来的,最开始也是他提出的设想,我只是帮一些忙。”
“但是,我觉得我家怀谦弟弟是最了不起的人。”温绥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上辈子看到的路人,那些无望的空洞眼神,失去了希望才是真正令人心生恐惧的地狱。她的重生没有想过拯救世界,拯救其他人,但阴差阳错的,小瞎子竟然做到了,即使救不了所有人,但这就像是黑暗里出现的火焰,给陷入迷茫的人们重新指出了方向。
车子忽然停在路边,易怀谦问:“绥姐是累了吗,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水。”
温绥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往外面看,然后她扭过头对易怀谦说:“外面是好大一片瓜田!我们去摘几个西瓜吃!”
易怀谦被她拉下车,嘴里问:“是不是别人种的西瓜?”
温绥摆摆手,“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会在这里种瓜,肯定是从前种瓜的地方,没人管又长出来了。”
“可是……”
易怀谦一句可是没说完,温绥已经一手一个摘了两个瓜,“这瓜还挺大的啊!”
易怀谦侧了侧脑袋,然后忽然拉着温绥往路边跑。温绥莫名其妙,“唉,跑什么?”易怀谦说:“有人来了。”
温绥扭头往远处一看,还真有人往这边跑了过来,好像还在喊什么。温绥问易怀谦,“那人在喊什么?”
易怀谦:“他在喊‘是谁在偷你爷爷的瓜’。”
温绥目瞪口呆,为什么这时候还真有人在这种瓜?跑着跑着她又觉得好笑,刚想让小瞎子别跑了,就见他停了下来。
“后面那个人在喊我们,说让我们等等,瓜送我们了。”易怀谦又说。
“啊?”温绥扭头看看那边逐渐靠近的人,拍了拍易怀谦,“去车上拿个刀,咱先把西瓜开了吃。”
等戴着草帽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温绥顺手递给他一片瓜,“歇歇,吃片瓜。”
年轻人接过瓜啃了两口,缓过气了才说:“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追都追不上。”
温绥哈哈笑,“我这不是偷瓜被发现,下意识就跑嘛。”
“嗨,我种了那么多瓜大部分都是要烂在田里的,这年头难得看到两个活人经过,你们要的话,拉一车走也可以,我就是从前种瓜习惯了,看到有人摘瓜就下意识喊出来了。”
小年轻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是不是要去b市,我听说那里在新建,一直想去看看,但是又不认识路,你们要是去那里能不能带我一程?反正也不远对吧。”
易怀谦觉得不对,问他:“这里是哪里?”
小年轻说:“t市郊外啊。”
t市在b市左边,开车半个小时到,距离很近。他们差不多半个月前从b市离开,结果根本就是绕了个大圈绕回了b市附近。知道这个事实,温绥作为司机,只能心虚的埋头吃瓜。
“怀谦,这不能怪我,都是地图不准确,现在又没有导航,我会开回来也很正常对吧?”
“对,很正常,要是换了我说不定会迷路到更远的地方。”易怀谦配合的安慰她。
两人在年轻人家里休息了一天,隔天在他的指引下,载着他去了b市入口。把人在b市入口放下,温绥对他说:“直走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看到新做的大路牌了,祝你好运!”
和人告别,温绥吐出一口气,对身旁的乘客说:“好吧乘客先生,系好安全带,咱们的第二次回家之旅现在开始。”
易怀谦:“没关系绥姐,慢慢来。”
两个人坐着车晃晃悠悠又起了一个月,看见了前方隐约出现一大片沙漠。
温绥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放在眼睛上眺望,“唔,我好像看到沙漠了。”
易怀谦:“绥姐,这应该就是沙漠。”
温绥无法理解,挥手给自己扇风降温,“真神奇,为什么会有沙漠?”
易怀谦:“大概是因为绥姐从i省出了国,来到n国境内了吧?”
温绥:“……”
车子换了个方向启动的时候,司机说:“其实来感受一下沙漠也很好,对吧?”
乘客很贴心很听话:“对。”
于是司机心安理得的继续迷路。
大概又过去了三个月,他们奇迹般的回到了最初的目的地s市。当温绥看到路边那落满灰尘的路标时,激动的拉过旁边的易怀谦就亲了两下。“你看,我们终于找到路了!”
“绥姐真厉害。”易怀谦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并将这个优良传统一直延续下去,直夸的厚脸皮如温绥也不得不提醒他过了。
“怀谦,你这么盲目的相信绥姐,是不对的。”
“是,绥姐说得对。”
“嗯,你明白就好。”温绥满意的点点头,分辨着街道两边的路牌路标,大言不惭的放下话来,“放心,既然到了家门口,绥姐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这个flag一立,她又硬生生带着易怀谦在市区里转了三天,才找到了地方。
小区不复从前的热闹,但还是一样清幽,温绥看到传达室的那个大爷坐在房间里,脑袋上的红色变异菌蓬勃生长。她收回目光,带着易怀谦往他们从前住的那一栋走去,电梯不能用了,但好在四楼不算高,两人就走楼梯上去了。
站在家门口,温绥从包里拿出钥匙。
“钥匙我一直带着,我就希望等哪天找到你之后,带你回来。好在你没让我等太久。”
咔嚓――
大门被打开,房里摆设如旧,只是落满了灰。
“我们回家了,怀谦。”
钢琴声再次在这个房子里响起来,温绥某天早上打着呵欠走到客厅的时候,见到易怀谦坐在钢琴前面弹奏。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仿佛还是从前刚和他确定恋人关系的时候,中间这两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梦,一切悲伤和别离都渐渐变淡。
“……那天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很想为绥姐弹奏这一首《梦中的婚礼》,我很抱歉,让绥姐这么难过。”易怀谦站起来,转向温绥的方向。
温绥闭了一下眼睛,张口说:“你想起来了?”
易怀谦:“想起来了。”
温绥脚步轻盈,扑到了易怀谦怀里。
“既然想起来了,那我可以开始跟你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