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连双便能让他放心吗?
陆崇凝神思考,他理想中的妻子要乖巧懂事、贤良淑德,不能对他有任何质疑,最好不要问东问西。内宅女人知道太多徒增烦恼还要担惊受怕。像母亲那般也没什么不好,万事不管,凡事交给丈夫,丈夫没了有他这个儿子,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这人若是连双的话,陆崇可以想象得到,他心中对妻子的愿望似乎很难实现。可若就是她的话,似乎一切也都不是问题。
这个想法如蔓藤般蔓延开来,攀上他的心,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欢喜和雀跃。
马车到了将军府,陆崇终于下定了决定。
小时候没能抱回来的人,现在娶回来也一样。赫连元若是恼,就让他在地下跳脚吧,谁叫他废物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下了马车,陆崇又想起什么,他从后门又出了将军府,一刻钟后拎回来个食盒。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梧桐院。
灵冬和灵雨在门外走来走去,姑娘早上没吃午膳就吃了几口粥,怎么劝都不行,还把她们赶出来,两人急得团团转。
陆崇猜她就没有好好吃饭,从贪吃鬼变成大财迷,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去准备饭食,等会儿便想吃了。”
灵雨和灵冬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将军什么意思,见陆崇进了姑娘的房间,心想也许是将军要劝姑娘,心里怀疑是否管用,也还是去准备了。
连双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床顶的帷幔发呆,一只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伤口还疼?”陆崇以为她伤口疼。
连双有气无力道:“是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神助攻,一语点醒梦中人!
第34章 转变
连双依旧望着床顶,仿佛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看着虚空发呆,没给陆崇一个眼神。
平生第一次被人冷待,陆崇暗自发笑,这是自暴自弃了吗?他将带来的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盘子,刚出锅没多久的糕点香味浓郁,桂花的清香瞬间钻进鼻孔。
吸了吸鼻子,连双转过头看陆大将军、手里的桂花糕。糕点被做成四瓣花朵的形状,一丝丝金黄的桂花附在糕点里面,好看极了。
连双眨眨眼,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转头继续盯着头上,“您不如把买桂花糕的银子直接给我。”
苏凤斋的糕点贵得很,这一盘水晶桂花糕就要二两银子,里面放了深海鱼胶,透明弹软、口感特别,也是连双唯一从小吃到大也没吃够的糕点。
从前吃一块扔一块也不是事,现在却心疼的不得了,这吃的哪是糕点,分明是银子,所以说送什么桂花糕,直接给银子多好啊!陆将军太不会做人了,哎!
她这副模样,陆崇差点笑出来,突然发现她和小时候一样有趣。放下盘子,陆崇两手往她腋下一伸,将躺着的人提着坐起来,还贴心地给她背后塞了个靠枕。
连双呆愣着靠在床头,待她反应过来陆崇做了什么,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她两手紧攥着被子扯到下巴,委屈道:“不给就不给,您吓我做什么。”陆崇的亲昵,比赵文成的欺负还令她惊恐。
“想要银子?”陆崇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眼前人与记忆中的白嫩嫩软乎乎的娃娃重合,这一刻内心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像一束阳光照进阴霾已久的房间,整个人都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连双则是惊恐不已,自从遇见陆崇以来,他一直给人清冷的感觉,有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漠和疏离。今日是第一次看见他笑,一边嘴角微微勾起,平添了几分风流邪魅。
陆崇有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长相又异常俊美,眉如墨画、面若精雕,无一不精致,尤其是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似的,一时间连双竟看呆了,心口咚咚跳个不停。
若是往日她也许会赞一句美男子,可现在只觉得心惊,她往床里慢慢挪了挪屁|股,无事献殷勤必没有好事。
见她似乎怕自己,陆崇轻轻蹙眉,然后用非常柔和的声音道:“我的银子可以都给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只需要你应一件事。”
啊?连双想着陆崇说的每一个字,可连成句她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有个男人跟你说要把自己的银子都给你,就说吓人不?她颤颤巍巍道:“将军,何意?”
这时敲门声响起,灵冬端饭菜进来,陆崇见状亲自将窗边榻上的小几搬过来放在连双面前。灵冬一顿,在陆崇的注视下赶忙将碗盘放在上面,然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下去吧。”陆崇淡声道。
看了一眼主子灵冬退出房间。
“吃完再说。”陆崇将小桌上的碗盘调整到合适的位置,亲自将筷子递给连双。
后者颤抖着接过来,她有种陆崇要把她养肥待宰的感觉。连双放下筷子,“将军,您还是直接说吧。”被陆崇盯着,她哪里吃得下。
陆崇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擦手,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连双嘴边,“吃!”小时他就这样喂过她。而她总是眯眯眼、咧开嘴巴对他甜甜一笑,然后开心地张嘴咬掉一大口。
陆将军想重温儿时乐趣,可把连双吓得不轻。陆崇的语气不容拒绝,连双纠结了一会儿,快速接了他手中的桂花糕放在盘里,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块新的吃进嘴里。
见她对自己如此抗拒,陆崇有些遗憾,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这顿饭连双吃的食不知味、战战兢兢,就像一只兔子在老虎面前啃草,既要往嘴里吃又要防备老虎会不会突然扑过来咬自己。
期间她被呛的咳嗽,陆崇还十分体贴地给她拍背。连双僵硬着身体,脑子也像一坨浆糊,完全理不出头绪。
胡乱吃了几口,连双在差点把自己噎死前放下筷子,“我吃好了,请您直言。”
“咳、”陆崇拳头抵在嘴角,正要开口,房门被敲响。
“将军,属下有要是禀告!”
不重要的事,占青不会打扰他。
“稍等我一下。”陆崇起身走到外面。占青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刚刚找到刺客的线索。”
最近总有人在将军府附近徘徊,跟了几次都让人给逃了,刺客牵扯到北辰,非同小可,陆崇决定亲自走一趟。
他走回房间,对连双道:“我有事要处理,等回来再与你详谈。”
“……”吓唬了她半天,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走?连双顿觉一阵气闷,却也不敢发作,“将军请便。”
不悦藏在眼中,可还是被陆崇看出来了,“怎么这么爱生气,你小……”他想说你小的时候可不这样,爱笑的很。
却又怕突然道起儿时的事会吓着她,而且事成之前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只当是顺了陛下的意,免得日后皇上找麻烦。“算了,我很快回来。”
人走后,连双冥思苦想了半晌也没想通陆崇对她突然转变态度是为什么?
见色起意?连双赶紧晃晃脑袋,想什么呢,那可是陆崇,凛冽桀骜,女人可能不如他手中的一把刀重要。再者两人见面这么久,若他真被自己吸引会等到今日?所以陆崇定是有别的阴谋。
可无论他要干什么,都用不着对自己这般温柔吧,她对收拾碗盘的灵雨道:“你家将军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比如过门磕到头?睡觉摔到头?又或者被谁砸了脑袋?”
灵雨看主子,“您是说将军脑子坏了?”灵冬用胳膊肘捅她一下,又瞪了一眼,灵雨伸了一下舌头端着盘子离开。
“姑娘……”灵冬欲言又止,刚刚将军的行为她看在眼里,惊吓之余也是一头雾水,据其他人说将军对陆夫人都很少亲近,怎地突然对姑娘这般照顾?实在是反常。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双摇头:“别问,我也不知道。”
看着鼓着腮、抿着唇,连生气都别有风情的主子,灵冬没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若是猜错了,背后议论将军,打一顿都是轻的。
本以为陆崇很快就会回来,可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次日一整天还是没有见到人。
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连双拿出姑姑给她的玉牌。自那日表妹离开后,宫中再无来人,连双也知皇宫规矩甚多,即便是公主也是不能随意出宫。
她要怎么办?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姑姑,可又见不到人,她又不知道陆崇要做什么,直觉告诉她最好尽快离开将军府,趁陆崇回来前。
于是她准备出府碰碰运气,不成想大门都没有出去。府中守卫告诉她,陆崇有过交代不准她出府。
连双试图与他理论,但黑脸大汉仿佛一尊雕像,无论她说什么,他就只一句,“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准出府。”
然后连双悄悄走到下人买菜的角门,结果也上了锁。此举更让连双心里没了底。那日就该不管不顾地离开,如今是想出门都出不去,连双很是后悔。
晚上,陆崇依旧没有回府,晚饭后没多久连双打起瞌睡,灵冬和几个丫鬟也哈气连连,见天色也不早了,梧桐院便上了锁,主仆五人早早睡下。
三更天,赵文成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以为是哪个下人弄出来的动静,他心情烦躁干脆起身想看看是谁。
打开门一张纸从门缝飘进来。他捡起打开,看了两眼后赵文成目露惊喜。把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两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赵文成在房内来回走动,口中碎碎念:“她心悦于我,碍于身份才会那般,现今是自由身便想与我双宿双飞……”
高兴了一会儿,赵文成将纸放到火上,上好的宣纸顷刻间便燃起来,落款处“连双亲笔”四个字最后燃在烛火里。
确定母亲和妹妹都睡了后,赵文成穿戴整齐出了院门。他绕开府中巡逻侍卫,悄悄来到梧桐院。
赵文成推大门,没推动,他怕惊动守卫和丫鬟,也不敢呼唤,便围着梧桐院转了两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翻墙入院。
府内各院的院墙并不像外墙那般高不可攀,成年男子稍微用些力气翻过去不是难事。院内漆黑一片,赵文成摸到连双房门,推门也没推动。
他轻轻敲了敲,房内没有动静,赵文成心中纳闷,连双为何不出来迎接自己?还插上门?
难道想让自己给她惊喜?想到信中内容赵文成觉得定是如此,他挨个窗户推,还真就有一扇窗没有插栓。
打开窗,赵文成激动地爬上去,待他正要跳入房内,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从窗沿上栽了下去,噗通一声。
第35章 赶走
经过两天一夜的追捕,陆崇终于将刺客全部射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看见赵文成爬连双的窗户。
若不是亲表弟,陆崇都想拧断他的脖子。挥挥手让人抬走这碍眼的东西。
他通过敞开的窗往床上看,这般响动都没醒,陆崇心中狐疑,跳进房间走到床边,隔着布帘听见床上之人呼吸沉稳,他轻唤了一声,没有回音。
陆崇将床幔掀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探连双的手腕,脉息沉缓,他又去外间,灵冬的脉搏也是如此。
脸色一沉,陆崇退出房间去见赵文成。
赵文成此时还昏着,一桶冷水浇下去,他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刚想张嘴骂人,抬头看见屋内的阵势顿时息了声。
油灯在桌上发出昏黄的光,陆崇端坐在凳子上,微弱的火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使得严肃的人看起来更加骇人。
他身后站着占青、侯甲和肖白,十几个带刀的护卫虎视眈眈。赵文成看了一圈不是熟人,那便是陆崇从北面带回来的亲信。这时若还看不出问题的严重那也是白活了,“表、表哥,你回、回来了。”
“文成,现在你还好好地活着,不只是因为你叫我一声表哥。”陆崇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赵文成,“你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踏入连双的房间,否则、”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母亲我母亲都救不了你。”
对上陆崇冷冷的目光,赵文成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他只觉得周身寒冷彻骨,不是水浇在身上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冒出的寒,因为他从陆崇眼中看见了杀意。
恐惧瞬间遍布全身,“表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爬过来,却被身后的侍卫按住,跪在地上。“连双写信叫我来她房间,是那个女人害我,表哥……”
陆崇一个字都不信,连双眼睛瞎了也不会委身于他,“信呢?”
“烧了,她让我看完就烧,表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就在刚才……”赵文成将收到连双的信以及来梧桐院的经过讲述一遍。“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不是你给她们喂的药?”陆崇眯了眯眼。
“什么药?”赵文成一脸茫然。
思索片刻,陆崇道:“叫醒姨母,收拾东西,天亮后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
“表哥,您不要赶我走,我说的都是真……”
“文成。”陆崇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可就这一声就让赵文成闭了嘴,“说服姨母,天亮后辞别母亲,我派人送你们回老家,若不然、就永远别走了。”
赵文成咽了一下口水,“走,我这就走。”
陆崇摆摆手,叫人放开他,赵文成脱离束缚,站起来就往门外跑,他跪的两腿酸麻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