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错,你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其实非同小可。”独孤灵梨涡浅笑,微微颌首,用自嘲的语气道,“灵儿认识皇上这么久,只有两次见皇上失控过。第一次便是在太原时。灵儿与皇上的洞房花烛夜,碰巧皇上得知珍珠姐姐在洛阳的下落,他就死活要丢下战场冲到洛阳救你,若非被众将万般阻拦,只怕早已为姐姐奋不顾身拼死沙场。而后因心情不佳,饮醉了酒,洞房花烛夜竟抱着灵儿叫着珍珠姐姐的名字。这才有了灵儿愤而出走一事,也才有了后来与司徒羽的纠葛。回头细想,万般起因竟全是为了姐姐。”
促膝密谈到了最后,独孤灵索性抛开“皇后”与“臣妾”的称呼,尽力拉近彼此的姐妹情谊。她察言观色沈珍珠的反应,果然见到沈珍珠又泛了红的眼眶。
独孤灵继续道:“第二次便是几日前,珍珠姐姐被打入冷宫之后,皇上又一次失控了。姐姐可知他从你那儿出来后便失踪了整天,原来竟是跑到荷花池上划舟,更是饮醉了酒,后来因醉酒跌入荷花池,全身湿透,竟发起了高烧。”
“啊!发烧了?”沈珍珠闻听李豫发烧,竟不淡定了,忍不住失声焦虑地问道:“如今,可好了?”
独孤灵莞尔一笑:“已经痊愈了,请姐姐放心!皇上两次醉酒失控全是为了姐姐,可不是为了妹妹。纵然是皇上得知妹妹心系司徒羽一事,他纵然龙颜大怒,亦不曾如此伤心!如今得知姐姐害妹妹有了孩子,他最伤心的并非灵儿的背叛,而恰恰是姐姐的改变!”
沈珍珠坠泪道:“我不明白……”
独孤灵叹道:“怎么还不明白呢?皇上深爱着珍珠姐姐,珍珠姐姐也同样深爱着皇上。你们是如此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姐姐留恋着身为广平王时期的皇上,而皇上何尝不眷恋那时侯的你。那时的姐姐天真烂漫、纯洁高雅,只知一心一意爱护皇上,其它事从不放在心上。而如今,姐姐却为了妹妹的事费尽心机,皇上因而感到失望,因失望而心生难过,因难过而醉落荷花池……”
沈珍珠听了,终于控制不住再次失声痛哭。
独孤灵站起来缓缓步到她身后,环抱住哭泣的沈珍珠,亦忍不住垂泪道:“妹妹知道,姐姐是因为遭逢不幸之后有了心结,故而面对皇上情不自禁退缩起来。皇上因为感受不到姐姐当初如火如荼的爱,又因为心怀寂寞,才会对灵儿越来越沉迷。其实,这种沉迷全是因为在姐姐这里得不到真诚的爱,故而情感转移至灵儿身上罢了。”
沈珍珠抬起朦胧的泪眼,苦笑道:“妹妹尽拿些甜言蜜语哄我吗?”
独孤灵摇头道:“是不是哄你,姐姐细想我方才的话便可明白。皇上对姐姐的感情,我这个旁观者一清二楚,而你们,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这点,恐怕连皇上都不自知!”
沈珍珠哽咽道:“纵然如此,又如何?如今我已被褫夺皇后封号,打入冷宫,再难翻身!”
“不!”独孤灵坐到沈珍珠对面,真诚地握紧那双小手道,“事在人为!姐姐不可如此坐以待毙!此行妹妹前来探望姐姐,正是为了帮助姐姐走出这座冷宫。这里并不属于姐姐,姐姐的位置应该是在皇上身边。”
沈珍珠犹疑地注视着独孤灵,迷茫道:“我曾经如此伤害你,为何你要这样不计前嫌,尽心帮我?”
独孤灵坦诚地凝视着沈珍珠道:“因为帮你,等于帮我自己。没错,你曾经伤害了我。当初我虽然对司徒羽动心,却依然决定留在皇上身边,当一个合格的妃子。可是你却三番两次破坏我与皇上圆房,甚至对我施了毒,使我一路上倍受折磨。但是,我真的不恨你。正因为你的撮合,我和司徒羽最终才能走在一起。我不后悔怀了他的骨肉,甚至还要谢谢你。冥冥之中,是月下老人借你的手成全了我和司徒羽。”
独孤灵绝美的脸漾开了柔情的微笑,美眸里泛出了美好的向往:“所以,月下老人已经安排好了,皇上和你,司徒羽与我,我们应该各得其所才是。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离开冷宫,而你也会帮我离开皇宫的,对吗?”
沈珍珠不禁嫣然:“现在本宫才明白,妹妹是何等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难怪司徒羽和皇上都为你神魂颠倒!”
独孤灵转动慧黠的美眸,莞尔道:“灵儿只需司徒羽一人为我神魂颠倒。而姐姐与皇上,都必须打开彼此的心结,坦诚相对。那时你一定会发现,其实皇上的心从未远离你。”
“打开心结?坦诚相对?”沈珍珠冷笑,愁云又染上蛾眉,语气凄凄然焉,“谈何容易?这样屈辱的事从何说起。”
“姐姐,让妹妹来替你说吧。只要你重拾信心,什么都别想,只管做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拿心底全部的爱来爱皇上。剩下的事交给灵儿。”独孤灵充满信心地瞧着她。她敢打包票,是因为她确实相信皇上是爱沈珍珠的,初恋是最美好的,皇上怎么可能忘记?
这一番关在屋子里的促膝长谈令院子里的人都等急了!独孤灵步出宫外时,沈珍珠也并没有送别。这番虚礼,在姐妹间便免了。沈珍珠经过这番痛哭,着实也累了,她需要休息,需要静静想一想。
独孤灵站在院子里,直觉天清气朗。天那么蓝,云那么白,一切仿佛都豁然开朗,泾渭分明。就连夏日的艳阳也突然炽烈得这般可爱。宝莲立刻钻进屋内,侍侯沈珍珠,仿佛怕她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独孤灵微微笑着,走到梅花树下,顺手拿起石桌上的画像,将它卷了起来,带回了紫宸殿。
独孤灵并不着急找皇上禀报这一切,她只当没事人似的,静等着皇上忍不住时,亲自来问自己。她与皇后的这番密谈太久了,久到令人不得不起疑。她知道陈宇一定会向皇上禀报她的一切行踪。于是,惟有泰然自若,静待着鱼儿自行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