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午,冯正终于醒了。
冯家得到允许,可以进病房看他。
冯正在得知自己瘫了后,难以接受现实,当场就崩溃了。看到父母进来时,更是哭的眼泪婆娑。嘴里嚷的都是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他这么倒霉?他坐牢不说,现在还变成瘫子!他不要这样,要是一辈子这样活着,他情愿去死!
冯昌民夫妇见儿子这样,也是老泪纵横。特别是杨怡君,哭的喘不过气来,恨自己没有教好儿子,才让他走到这个地步。
当榕榕进去时,冯正像看仇人一样看她。
“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榕榕不接话,只静静看着兄长。
冯正哭着冷笑:“不,你不会的,你压根不就在乎。从小到大你就拥有了一切,爸妈的爱,别人的赞誉,你是天之骄子。你唯一恨的应该我怎么没有死透,让你有这么一个满身污点的哥哥。”
冯昌民听不下去:“榕榕什么都没说,你干嘛要这么说你妹妹。”
“呵,又是这样。从小到大,你眼里就只有榕榕。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冯正无望的躺在病床上。
“你……”冯昌民面对儿子十分无奈,心痛之极。
“冯榕榕,我告诉你,我会沦落到今天都是易瑾恒害的。他是罪魁祸首,而你是帮凶!”冯正愤怒的吼道。
“你变成这样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跟别人没关系。”榕榕冷静的说。
“冯榕榕!!!!”
冯正睁大眼怒视她,一时情绪激动之极,当场昏厥。
杨怡君和冯昌民连忙叫医生抢救。
等医生进来后,他们一家被请出了病房。
杨怡君怒视女儿:“你哥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榕榕微红着眼眶不说话。
白岚在旁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拉着榕榕在自己身旁,连忙安抚杨怡君。
冯昌民轻拍女儿的手背,连连叹气。
榕榕看着父亲,只觉得一夜之间父亲老了很多。
好在医生抢救了回来,冯正没什么事。
“尽量不要刺激他,让他充分休息,再安排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梳导。”医生说。
白岚立即建议他们先回家休息。一来现在也不能再进病房看冯正,二来他们折腾了一天一夜也该累了,三来家里依依只有王姐照顾。
医生也说现在留在医院没用,可以明天早上再过来。
于是白岚送他们一家回青藤中学。
回去的路上,杨怡君始终没有理过榕榕,榕榕也一言不发。
到家后,榕榕便让白岚回去休息,她跟冯昌民夫妇告别后,榕榕送她下楼。
两人在学校的等枫亭里坐了一会儿。
白岚看榕榕神情很沮丧,甚至眼中满满的迷茫,不由心疼。
她记忆里,榕榕从来没有这样过,她总是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清醒的认识,哪怕离婚的时候,她眼眸也时刻是清晰的。
“你知道的,我跟我哥从小感情就不太好。”榕榕低声说,“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别人的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
榕榕儿时便粉琢可爱,还很喜欢粘哥哥,哪怕哥哥不喜欢她,她还是喜欢跟在他后面跑,为此她吃了很多亏。
哥哥会悄摸摸的打她,推她,弄坏她的玩具,撕她的作业。印象最深就是在大兴老家,哥哥骗她坐所谓的滑滑车,将她从一个很高的雪坡推下去,她为此生了一场病,到现在她都不敢学开车。
长大之后,榕榕才渐渐知道哥哥的不喜欢,在于她得到了爸妈太多的注意力和爱。
冯昌民奉行的是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富养。
当榕榕渐渐长大,她的聪明和冯正的平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冯昌民难免会花更多的心思在教养女儿上面。
他们家一直是失衡的,更别说后来易瑾恒的闯入,榕榕越来越优秀,冯正在这个家越来越边缘化。
“我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和内疚?因为瑾恒的出现,她和梁姨重新交好,梁姨对我前所未有的喜爱影响了她,导致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而彻底忽略了哥哥。”
那几年正是哥哥学习,毕业,工作,成家的重要时期。
“如果我没有嫁给瑾恒,哥哥不会有机会认识像贺军这样的人,贺军会盯上我哥也是因为他是瑾恒的大舅子。”这些当初在庭审时,贺军的供词是清清楚楚的,妈妈也去听了。
“阿姨觉得所有的悲剧在于当年她促成了你和易瑾恒的婚姻,所以她现在没办法接受再来一次。”白岚说。
榕榕点头。
“那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办?”白岚也觉得眼前是死局。
她沉默,她也很想知道。
夜深。
榕榕没办法入眠,不时看看睡在身旁的依依,不由眼眸泛酸。
她给依依轻轻盖了薄被,打算出去倒杯水喝,却见阳台有一个身影。
她缓缓过去,就见母亲坐在阳台的竹椅上。月光落了进来,她的身影看着清冷孤寂。
榕榕想了想,不想过去打扰。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破坏了你的幸福。”杨怡君缓缓开口,看向她。
榕榕摇头。
“这些日子,你知道多少人劝我,让我看开些,成全你和易瑾恒。他也做的很够,花大手笔捐了八个亿建科教楼,现在你爸走到哪儿都风风光光,人人尊敬,没人再说我们家什么?”
榕榕酸涩之极,缓缓蹲到母亲身旁。
“你从小到大,选学校,专业,出国留学,我和你爸都是让你自己做主。没道理你这么大了,我却要左右你的婚姻,对不对?”杨怡君眼眶湿润。
“我知道您有您的考虑。”榕榕低声说。
“你今天说的对,你哥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到别人身上。就算真的要怪,只能怪我和你爸没教好他。”
“……”榕榕鼻酸之极,抬头看母亲。母亲憔悴无比,两鬓多了几丝白发。
“你想跟他在一起,随便你吧,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哪怕我反对,要你割舍怕是也很难。”杨怡君沉声说。
榕榕一怔,没想到母亲会改变态度。
“不过榕榕,我是绝不会再跟易家做亲戚的,以后也会避免跟梁昱来往。”杨怡君眸光清冷的看着女儿,“我会跟所有的亲戚说明白,绝不许他们沾易瑾恒的任何光,你也告诉他,不要因为我们家的关系做任何事。我不想我们两边的亲人中,有人再步你哥的后尘。”
榕榕听着脸色泛白,怔怔的看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