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战朝着她看去,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缓缓的转过身来。在萧鱼先前所想,大抵是如郭素宜那般的温顺女子,薛战极如此重视,想来容貌定然不俗。可这会儿看到面前之人的样貌时,萧鱼倒是愣了半晌。
并不是什么年轻美貌的女子……而是一个半老徐娘,见她看着娴静漠然,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端庄的美人。
萧鱼忙去看薛战。
薛战看着她大大的眼儿满是疑惑,依旧是面上淡淡,对着身旁的妇人道:“姨母,这就是朕的妻子。”
那妇人这才看了她一眼。
从殿内慢慢走出来,一直到了凤藻宫,萧鱼这脑子里都是晕晕乎乎的。她原以为,这薛战这几日如此奔波,是宫外养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却不料接进宫来的,却是他的姨母。
可是这薛战……不是没有亲人的吗?先前她曾打听过一些,只晓得这薛战来自乡野,自小就无父无母。
回到凤藻宫,元嬷嬷一听此事,才展颜道:“既不是什么美人,娘娘应是感到高兴才是。”早上听萧鱼说的那话,元嬷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皇上不是那样的男子。这会儿倒是证实了她的猜测,果真,这几日皇上出宫去见的,只是亲人。
萧鱼瞧着元嬷嬷欢喜的模样,心里却是欢喜不起来的,还有些堵得慌,既然明知道她误会了,那昨夜为何不和她讲,好像逗着她很好玩似的。
萧鱼坐在圈椅上喝着茶,想到昨夜她大度的和薛战商量事情,他一一应答,她的脸颊就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是薛战回来了。
第42章 粗俗【二更】
萧鱼忙放下茶盏起身, 前去相迎。薛战却已进来了。
今日出宫的缘故, 他未穿龙袍,是一袭湖蓝色的锦袍, 墨色锦靴。不过,便是穿得斯斯文文,也没有半分过贵公子的风范。他生得强壮又高大, 倒像个大将军。萧鱼心下固然有所埋怨, 却是不敢冷脸对他的, 行礼后就站着,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薛战看着她的模样,只开口道了一句:“……过来。”
她才不要过去。萧鱼觉得他这样儿有点吓人, 让她想起洞房花烛的那晚,粗鲁又霸道, 蛮横还说话不算数。萧鱼站在烛光旁,攥着衣袖说道:“臣妾站在这里挺好的。”
虽说今日接进宫的是他的姨母, 可昨晚她说的话, 也没有错啊。她贤惠大度, 他还有哪里不满的?若是他不喜欢这样儿, 下回她不提就成了。谁让他的行为举止让旁人误会。
萧鱼继续说道:“今日姨母头一日进宫, 晚膳……”她想说薛战好不容易有个亲人,且薛战对她这般重视, 今日晚上就一家人一起用好了。
不过她话未说话,薛战就长腿一迈走了过来,一弯腰, 便像扛米袋似的将她扛到了肩头。萧鱼的肚子顶着他坚硬的肩头,有些头晕眼花,却见他几步就走到了榻边。床帐一撩,便将她放到了褥子上,双手牢牢抓着她的胳膊。
紧接着他就压了下来。
那张脸倏然逼近,把萧鱼要说的话统统都吞了下去。她也是与他亲近过数回的,这蛮汉一贯的粗鲁,萧鱼瞧着他架势,有些吓人,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可待他的唇碰到她的时候,那力道一下子就轻了。萧鱼懵了一下,睁开眼睛去看他。
他的脸就在眼前,清爽的面孔,英俊的眉眼。
萧鱼启唇道:“皇……”
唔!
她一张嘴,他的便滑了进来,紧紧与她交缠。她不大喜欢这样与他亲近,这人第一眼见着他便没皮没脸的亲她,她嫌弃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她只能慢慢的习惯了。不过,比起先前的不舒服,最近的几回,他都明显温柔了一些。
等薛战放开她的时候,萧鱼只觉得唇被他亲的隐隐有些痛。她抬手摸了摸,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遂说道:“晚膳……”
薛战说道:“朕留在这里用。”
哦。既是如此,萧鱼也不好多问,想来就如薛战所言,他那位姨母喜静。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大喜欢与陌生的长辈接触,总觉得拘谨。况且她是薛战的姨母,她也不好在她的面前摆皇后架子。
不过……萧鱼忍不住说:“昨日皇上为何不直说呢?”
薛战俯身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脸,见她吃痛的皱眉,便道:“皇后如此贤惠,朕自然不想打断。”
就是存心想看她闹笑话,觉得这样好玩呗。萧鱼敢怒不敢言。
薛战本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可瞧着她娇滴滴的模样,却又真的不敢欺负她。他坐了起来,将她捞到怀里,想着适才她蹙眉轻哼的模样,便撩起她的衣袖瞧了瞧……到底是胳膊,这般大大咧咧的被男人掀了起来,萧鱼难免有些诧异。待见他低着头,看着她胳膊上被他捏出的红红的一道印子,便欲将衣袖放下来,说:“臣妾没事。”
他却没有放开。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略深的肤色,和女子莹白的玉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萧鱼被他挠的有些痒。
薛战看了她一眼,与她说:“朕向来力气大,下手也不知轻重,若是朕弄疼了你,莫要忍着,定要告诉朕……不然朕不知道。”他又没成过亲,先前也未有过女人,所以有些事情,他并非注意。
若他看起来好说话,她自然不会忍着,可每回瞧着他生气的样子,她就不敢喊疼了。萧鱼坐在他的怀里,侧过脸,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说:“臣妾知道了。”
“嗯。”薛战这才舒服了一些,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说,“还有,日后莫再想着给朕纳妃,朕与你那表哥赵煜不一样……朕的儿子,只能从你肚子里蹦出来。”
萧鱼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抵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所致,所以她觉得男人有其他的女人很正常,她表哥赵煜,虽对她好,可在娶她之前有了庶子,她其实并不大在意的。所以她再入宫的时候,才会继续用这一套面对薛战。毕竟男人都喜欢大度的妻子,何况是一国之母?
可是……
萧鱼缓缓的说:“您是帝王。”
帝王都是有三宫六院的。
薛战眼眸深邃,衣襟微微敞开着,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与她说道:“朕是帝王,所以朕想和谁生孩子,没有人能管得了。”就算她是萧家女又如何?她现在只是他的女人。
萧鱼的眼睫垂了垂,不晓得该如何和他说了。只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唇瓣复又落了下来,轻轻的含住了她的。他自身后将她圈着,越抱越紧。
亲完了,手就不老实的摸她,哪里都要摸。听着他声音浑厚,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年年,朕答应你,以后每日都洗澡,不洗干净就不上榻,你说好不好?”
……好像是给她洗似的。萧鱼笑了笑,才点了头。
……
原本见薛战如此重视她的姨母,萧鱼准备好生招呼她的。不过薛战和他说,叫她不用忙活,萧鱼这才作罢。
这日元嬷嬷小声在她身边说:“娘娘,老奴今儿瞧见,那薛氏……去了寿宁宫。”
薛战是随母姓的。这个萧鱼也是刚昨夜才知道,不过那寿宁宫,可是她姑母先前的住处,因薛战不喜的缘故,她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半步了。
这薛氏怎么去了寿宁宫啊?
虽说有可能是随意走动,可她身边安排了宮婢,那宮婢都是清楚的,皇上不喜人去哪里。而且,昨夜她虽与薛氏未多说话,可瞧着那薛氏的言谈举止,并不是如郭老夫人那般的乡野妇人,更像是大户人家走出来的。
那薛战的母亲应当也是如此啊,怎会教出薛战这般粗俗的男子来?
萧鱼想是否应该提醒,可大概是前日薛战故意捉弄她的缘故,她倒是不想管薛氏之事了。毕竟那是他的亲姨母,她犯了错他就摆臭脸给她看,他姨母去了那儿,估计他压根儿不会当回事儿。
这晚薛战来得早,洗干净了搂着她在榻上说话。有些事情萧鱼不好问,倒是薛战直接说道:“朕自小便无父无母,后来幸得姨母寻到,才有了今日。年年,她虽是朕的姨母,却同亲母没有两样。不过——她不喜宫中生活,住一段日子便会离开。”
萧鱼下意识问道:“那她去哪儿?”既是薛战视做亲母的姨母,如今薛战登基为帝,不正是她享福的时候吗?
薛战压着她的脸亲了亲:“不必担心,姨母自有她的去处。”
既是如此,那她这个外人自然不用多担心了。萧鱼心中想着那薛氏,一时倒是未注意到薛战不老实的手,待听得他低低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他伸入她衣领的手,小声道:“皇上笑什么?”
有这么好笑吗?
薛战揉着那两团雪腻,轻笑着说道:“大了。”
什么?萧鱼一愣,很快却反应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可他却是不要脸的凑到她的耳畔,一本正经的得意道:“年年,你说……是不是朕揉大的?”
第43章 明艳【一更】
萧鱼一张脸火辣辣的烫。也顾不得身份, 将他推开后, 便翻了个身朝着里侧睡去, 被子一掀盖到头上, 就不想理他了。薛战却是喜欢她这副女儿家娇态,亦侧着身自身后搂着她的纤腰, 与她贴在一块儿,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没说话, 就这般抱着她。
看了一会儿, 才叫她:“年年。”
萧鱼困了, 眼睫颤了颤,阖眼没理睬他。
“年年。”他又唤了一声。温温热热的, 那呼出来的热气轻轻的挠着萧鱼的脸颊。
萧鱼仍旧未说话。想着好早些休息了, 哪知这蛮汉却是贴着她的脸,低低的、一声声轻唤她的名字:“年年,年年……”看着架势, 还没完没了了。
萧鱼被他搂在怀里,浑身都暖烘烘的,跟个蒸笼似的。她有些不耐烦,只好应了一声,道:“不早了, 皇上该休息了, 臣妾也要睡了。”
年轻精壮的男子,自然身体好,晚上便是睡得不多, 次日依旧是精神奕奕的。她就不同了,经不起他三番两次没完没了的折腾。好像谁都和他一样精力旺盛似的。她说完,他就真的不吵她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到他似是将自己翻了一个身,面朝着他。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抱着她不动了。萧鱼觉得他暖和,不自觉的伸手轻轻的抱住了他。
早晨萧鱼起来,元嬷嬷替她更衣。大抵是昨夜薛战无赖的那些话,萧鱼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
年轻女孩儿的胸脯形状饱满,虽不算出类拔萃,可因她腰肢纤细的缘故,倒是衬得这胸脯格外的圆润挺拔,白莹莹的肌肤,粉润润的红蕊,正是含苞初绽,最青春美丽的年华。
萧鱼一张俏脸泛着淡淡明艳霞光,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无赖。”
……
这日下了朝,文武百官按着顺序退了出去。萧起州在武官中列,出去后,与交好的同僚正在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萧起州回过头。
见着来人穿着御前宦官的灰蓝曳撒,面容白皙干净,身如翠竹。才略是一愣,道:“何公公。”是帝王身畔的何朝恩。
何朝恩道:“萧大人,皇上听闻萧大人箭术超群,能百步穿杨,特请萧大人过去一并切磋。”
萧起州的眉头皱了起来。虽说他不喜新帝,可到底是萧家长子,自是要稳重些的,面上也未表现出来。
而与他站在一块儿的同僚,见是帝王让何朝恩亲自过来叫人,可见对这萧起州的尊重。倒也不是因为萧起州的身份,以他的品阶,尚未有这般的待遇,只因他是皇后兄长,帝王的大舅子,自是不同寻常百官的。这便识趣儿的拱手,先行一步。
射箭罢了。萧起州也没什么好怕的,道:“那就有劳何公公带路了。”
何朝恩微微一笑,领着萧起州去往御花园。萧起州迈步走着,侧目悄悄身侧的何朝恩,想起那日他在他与父亲面前提及妹妹。
便犹豫了一番,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何公公待在内廷,想来对宫里发生之时甚是了解,不晓得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与皇上如何?”那薛贼蛮横粗鲁,他妹妹却是年幼娇娇,若是年年受了委屈,想来也只能忍着。
何朝恩说道:“萧大人放心,皇后与皇上相处的很好。”
是嘛。萧起州有些不大相信,一想到那帝王年轻魁梧的身姿,粗壮有力的胳膊和双腿,便隐隐为妹妹感到担心……他侧目看着何朝恩,想着这何公公乃是帝王身边的人,自是向着帝王的,又如何会说那薛贼的坏话。
萧起州也不再多问。
御花园万春亭外的空地设了箭靶,年轻英俊的帝王脱了外袍,衣袖卷起,麦色小臂上交错着几道淡淡的伤痕,拉满长弓时,肌肉贲张,看着孔武有力,英姿飒飒。他射了一箭,正中靶心,便将这弓箭给了一旁的郭安泰。
郭安泰瞧着面前的御用弓箭,倒是未多犹豫,接过后,便拣了支羽箭朝着上头一搭,瞄准后,“嗖——”的一下离弦而出。最后“咚”的一声重重的射入靶中,不过距离靶心略差一些。
昔日郭安泰也是射箭高手,瞧着眼下这局势,淡淡的笑了笑,道:“果真是不能荒废。”弃武从文后,练得时间便少了,自是不比从前了。
薛战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他欣赏郭安泰的武艺,是以他一心从文时,心下还略有遗憾。他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上回皇后生辰宴之事,你心下可还有不满?”那日他这般说他的母亲,让张氏下不来台,而他又是个孝子。
说起那日之事,郭安泰尴尬的笑了笑,道:“皇上已偏颇郭家许多,臣如何会有怨言。倒是臣一直心怀愧疚,想着不知如何才能与萧家冰释前嫌。”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
那日郭素宜在外面被萧玉枝欺负后,回府虽未与郭安泰说,不过郭安泰从她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了此事。那护国公府五姑娘,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是个不好惹的女孩儿。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受了如此羞辱,瞧着郭素宜,自是忍不住讨回去。郭安泰虽心疼妹妹,却也不好给她讨公道,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想着若有一日见着那萧五姑娘,他亲自去道个歉。
都是小女孩儿脾气,并没有多大的恶心,觉得郭家诚意到了,出气了、满意了,此事自然就这么过去了。
他看着帝王,继续道:“倒是皇后娘娘那边,想来让皇上为难了。”
薛战眉目一柔,说:“皇后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郭安泰点点头,说道:“这几日西北频频传来捷报,臣听说护国公与霍将军十分投缘。只是……”望着眼前的帝王英姿,郭安泰低声的说,“皇上心中,是否还如先前那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