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她瞪目。
谈话不欢而散,叶令康穿衣下楼,不几时,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又生立在窗前向外看,只见到黑色捷豹车尾。
待又生下楼,便撞上陈凤仪目光,隐含担忧,“又吵架?他把思思带走了,讲晚上不回。”
又生啊一声,没讲话,过会才道,“阿婆,庄四不是讲要过来?”
“飞机晚两个钟,要傍晚才能下飞机。”陈凤仪难理解,“酒宴不办,要蜜月旅行?蜜月什么?搞不懂。”
又生噗嗤笑,“阿婆,现下流行蜜月,就是很开心很甜蜜的过属于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月。”
“住一起这样久,当我不知?”陈凤仪嘀咕,“照这样讲,也不知过多少个月。”
又生笑到肚痛,只听陈凤仪将话题又转到她身上,“啊,没一个让我省心,一个跑去国外,一个闷闷不乐,还有你,和他年岁加起来过半百的人了,还吵架。”
“阿婆,我们无事,只是...”
“只是他带你去叶家吃年夜饭?”陈凤仪劝她,“你终将姓叶,哪能不见家公?还是日后不打算见叶家任何一个?”
她们讲话时,苏又存合上书,看过来,“家姐,若是因为我,我并未得到丝毫快乐,仅有无尽负担。”
说罢,他起身来客厅,拨通叶宅电话,礼貌对话筒那头人道,“我找叶令康先生。”
大约是叶令康接了电话,苏又存以通知的口吻对叶令康道,“你回来接下家姐。”
又生难言,恍惚间,竟忽然觉得以前总是缩在她背后的弟弟长大许多,不再是那个遇事总喊家姐的少年了。
不多时,叶令康去而复返,他看眼坐落地窗前看书的苏又存,听他道,“家姐在楼上换衣。”
叶令康点头,坐客厅静候。
又生换了件棕色凯斯咪裙下楼,手中拿一只小包,纤细窈窕。
叶令康起身迎上,揽她纤腰,同时主动道歉,“不该和你讲重话。”
又生垂眸,呐呐道,“我讲话也不悦耳。”
他们一起出门,大门外,囡囡一身红色毛呢裙,蹲在路边看花,她身后立了两名彪形大汉。
又生诧异看他。
叶令康干咳一声,解释道,“本来打算,你若不愿去,我和囡囡就在这里团年。”
“妈咪。”囡囡扑过来,笑眯眯的,露出几颗米粒牙,“爹哋讲去看阿爷,我们一起。”
叶文锦身体不若从前,精神也不济,见到又生,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被掩去,转喊佣人起菜。
囡囡已认得叶文锦,靠在妈咪脚边,乖乖喊,“阿爷。”声音甜甜,好似蜂蜜。
面对孙女,叶文锦终露笑,招手道,“思思,过来。”
囡囡先仰脑袋看眼妈咪,羞怯怯。
又生弯腰拍拍她背,露出笑意,“去吧,去阿爷那里。”
一顿年夜饭,吃得安静,最开心大概是囡囡,少不更事,不知大人间九曲十八弯心思。
饭后,他们仍回薄扶林,维港上空火树银花,照亮两岸夜空,又生趴在露台上远观,不多时,叶令康也出来,递她一支香百丹。
“多谢。”他道。
又生歪着头,露一丝笑,又看向远处,“不该谢我,该谢存仔,他说,家姐你是叶家媳妇,姐夫的老婆仔,应有的礼节该做到,要给姐夫几分薄面。”
叶令康笑,“书念多不一样,比你懂事。”
又生气结,“日后我念个港大给你看。”
叶令康识相退步,与她碰杯,殷殷道,“那我先恭喜,未来中环又多添一位知识女性。”
年初一,又生和徐玲玲约在中环见面。
徐玲玲一身时兴打扮,白色露肩毛衣,黑色阔腿裤,满头波浪以橘色发带系起,又生打趣她,“从你身上,我看到设计希望。”
徐玲玲自谦,“长相不夺目,唯有靠打扮增添几分靓丽,毕竟爱美是女人天性。”
两人同时笑出声,相携走进一家店。
书没白念,徐玲玲讲起设计来,头头是道,“我有预感,蕾丝将会成为今年潮流走向。”
对上又生疑惑目光,她道,“因为查尔斯女友。”
又生恍然,曾在英文早报上见过,是位时尚美丽的女人。
她们接连逛几家名店,徐玲玲脚步一顿,向某处看去,随即紧挽住又生胳膊,低声道,“阿姐,不知是否错觉,总觉有双眼在紧盯。”
又生也有察觉,按捺住环顾四周的冲动,同样低语,“近来帮派大洗牌,不□□稳,叶令康派了人尾随保护。”
话虽如此,她们未多逗留,相携出店门,随行保镖立时拉开车门。
“我们一起,先送你回。”又生知道徐玲玲胆小,让她先上车。
话音才落,下秒又生身形一晃,被保镖推摔在车旁,随后枪声砰砰几声响起,交火间歇时,又生似听见□□,侧头看去,徐玲玲已倒在一滩血泊中,脸色煞白,神情痛苦。
四周一片惊叫慌乱,纷纷抱紧脑袋蹲下,尾随她二人的保镖立时追出去大半。
又生惊魂未定,连滚带爬,跪在徐玲玲身旁,紧捂她汩汩冒血腹部,大声喊司机调车头,保镖将人抱上车,警车随即呼啸而至,团团将作案现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