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ita
何初恒借着酒意睡得很沉,埋藏在心底的回忆闯入纷乱的梦境。
“哥哥。”熟悉的呼唤。
遥远的温暖的风撩起白纱窗帘,将一片叶子吹进静谧的别墅。
柔和的空气流动依旧唤醒了在书房沉睡的少年。
骤然入眼的炽烈白色,夏天的阳光。
“初恒,我就知道你又懒在家里不去上课。”程子安斜靠在门边,头发被汗水浸漫得有些湿意,满满的阳光的味道,“初恒……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取持之以恒之意……讽刺么?”
“我为什么要顶着烈日去听我早就明白的东西。”何初恒懒懒地起身,周身是与这样的夏天格格不入的清凉。
“说起来,你妹妹好像也没有去上学。”程子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来到窗前把风中如蝴蝶般飞舞着的窗帘拉开,“不过据说她在学校也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好像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何初恒有些不悦地微微蹙眉,随意解开了几个衬衫扣子,外面的风的确暖的过分。
“拜托,何妍熙是高中部出了名的校花,关于她的事情被男生谈论得津津乐道。”程子安凝视着窗外,“诶,老实说,你妹妹的确美。嗯……又不是那种一般女孩子的漂亮,很……特别,哈哈,我这种理科生词穷了,描绘不出来。”
“你说够了没有。”一阵莫名的厌烦让何初恒也走到窗前想要透透气,顺着程子安的目光看过去,轻易便发现了在花园里看书的何妍熙。
大片大片的白色琼花像云朵一般攒蔟堆积,在细细碎碎落下的阳光中摇曳生姿。
何妍熙安安静静地坐在中央,凝成鲜明却不突兀的一抹雅致。
浅蓝色的棉布裙子,随着间或吹来的暖风轻轻扬起。
裙摆在膝盖处险险飘起,露出冰肌雪骨般的双腿。
……
“哥哥,你看,我新买了一条裙子。”她兴奋地跑到何初恒面前,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不贵的。”
“嗯。”何初恒头也不抬地继续算着摊在面前的数独游戏。
“好不好看?”清冽如甘泉的声音悠悠然飘来。
何初恒抬起淡然的眼眸看她,不知怎地,目光骤然冷凝:“你穿什么不都一样丑。”
……
何妍熙静静地翻着厚厚的外文书,黑色长发柔柔顺顺地泻下来。
纯澈的颜色似是不沾染任何玷污。
何初恒转头看了看程子安毫不掩饰汇聚在何妍熙身上的眼神,忽觉万般刺眼。
“嘭”,窗户被关上。
“子安,我们下去说话吧。”何初恒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柔和浅笑。
程子安被他突然而来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想不出什么端倪,于是点头。
“子安,你来啦。”二人刚下楼便看到从外面匆匆进来的何妍熙。
“小熙,新裙子很漂亮。”程子安由衷地称赞道。
“是吗?我还以为特别丑。”何妍熙惊喜地笑出来。
程子安就这样看着她的笑容,愣住。
好像冬日的一束浅淡阳光。
“别人跟你客套一下不要当真,你进屋做什么?”何初恒不自知地扬起声线,刻薄冷冽。
“做饭啊,今天子安在我们家吃吧。”何妍熙毫不在意地把书放下,进屋换衣服。
何初恒突然开始纠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对其他人都那样冷淡,唯独对程子安如此热情?
心中百般不自在,何初恒稍微思量了一下,继而笑问:“清琂最近怎么没出现?”
“啊?她不是去了法国吗,我记得她叫你一起去,你不去,她就赌气自己去了……喂喂,你不会都忘了吧。”程子安一脸不可置信地说。
“哦,是么。”何初恒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带过,心道你怎么不去,你不是喜欢她么?转念又想起何妍熙这个假期也准备去法国——
“哥哥,我想去卢浮宫。”何妍熙轻轻合上书,一脸浅淡的向往。
“去做什么?”依旧是不经意地回答着。
“去细细品味那里悠远积淀的艺术气息,一个人静静走在空旷的回响中,体会那些千百年前的艺术家用那样或是张扬浓烈或是空明沉重的色彩所描绘的……寂寞?”少女靠着沙发眯着眼说着。
“一个人?”何初恒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她所说的内容,只是抬头扬眉问了这三个字。
“是啊。”何妍熙茫然点头,心想他刚刚拒绝了清琂,肯定是不想去的,她不自己去还能怎样?
“不许去!”何初恒就这样不再理会她。
……
何初恒侧身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铅灰色云朵,修长的手指轻捻着薄纱窗帘。
“哥哥。”少女的声线独一无二,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
……
疲惫的少女抱着书本在豪华柔软的沙发上缩成微小的一团。
吹弹可破的皮肤仿若透明,仔细看会看到那莹润雪白中带着隐隐的细微的伤痕,我见犹怜之意愈甚。
圆润的指尖划过领口,触过胸前的起伏,最后撩起一缕青黑柔软的发丝缓缓绕在指间。
少女有些不适地轻哼了一声,粉嫩的唇就这样紧紧抿起来。
何初恒不自知间口干舌燥,手上一用力,少女猛然惊醒。
“哥哥。”何妍熙若受惊的小鹿一般睁圆了眼睛,带着怯怯的声音说。
“很累?”何初恒松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
“嗯,有点。”何妍熙平静下来,一如往常淡淡地回答,“难得子安来了,把饭做得丰盛一点。”
“这样,你好像……很喜欢他?”何初恒依旧带着笑容,语气不改。
“是啊,子安长的帅人又温柔,大家都很喜欢他啊。”何妍熙露出一点笑容,然后迅速收敛,她看到何初恒盯着她的眼睛中没了平时掩饰性的温和,这是他发火的前兆,迅速思索着哪里说错话了,痛感却从手腕迅速传来,“哥哥……”
“帅,温柔?”何初恒狠狠捏着何妍熙纤细脆弱的手腕,冷冷地说。
聪慧若何妍熙立刻扑捉到了言语中的比较之意,立刻紧张兮兮地开口:“当然,子安没有哥哥帅的。哥哥是我见过最美的男人。”
这话是实话,说起来也十分诚恳顺当。
果然,何初恒似是被哄到的孩子,脸色稍缓,随之手腕上的痛意渐渐减轻。
何妍熙不易察觉地吁了口气,然后带着似有似无的失落伤感说:“而且,哥哥也很温柔啊,只不过不会对我温柔罢了。”
轻轻低下头,柔弱的声音持久而绵长。
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何妍熙紧紧地把书抱进怀里掩饰着自己愈演愈烈的紧张。
何初恒就这样开始不能自已,伸手托起她的小巧玲珑的下巴,轻轻吻在那粉嫩若蜜桃的唇瓣上。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虫鸣。
琼花大团大团地盛放。
“哥哥。”少女甜美的呼唤,夹杂某种奇异的渴望,像是魔咒一样。
“哥哥。”
“哥哥。”
……
“嗯?”何初恒急切地应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夜色正浓,头痛欲裂,周遭空无一人。
他无可遏制地胸腔窒闷,抬手将床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