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雨水不少,但雨下到盐碱地里渗不下去。由于盐分越来越高,一到冬天,土地就变成了硬邦邦的板结荒地,地里泛出一大片一大片白花花的盐碱粒。慢慢的庄稼也种不成了,种上庄稼就被‘烧死’了。以前种点玉米,但产量越来越低,最后就变成撂荒地了。”张连发一脸无奈地告诉齐政。
分到地后,种了五六年,就连他都对这块盐碱地彻底失望了――他把地包出去,家里以养殖家禽为生。
和张连发一样,村民们渐渐都对盐碱地失望透顶,陆续放弃种地,包给外地人。
没想到,外地人很快也不愿意在盐碱地上白浪费工夫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大部分田地就彻底荒废了。
村民们大多出去谋生,但因为缺少知识技能,多是干一些粗重体力活,挺无奈的,很多人岁数都不小了,倒成了打杂的,可没办法,挣口饭钱吧。
“有时候看着村里的地荒着,挺不好受的,太浪费了,可又没办法。”张连发不停叹气说道。
“我看你们这边靠海吧,为什么不组织村民们打渔呢?”有人好奇地发问。
张连发摇摇头,“我们这虽然离海不远,但是海岸线地形恶劣,不适合下海打渔,因此祖祖辈辈都是以耕地为生的……”
“现在村里水井出的水大多是苦咸的,只有后来政府请专业的水文地质队伍为我们打的几口井,才喝上了‘甜水’……”
“甜水”就是相对于苦咸水的口感正常的淡水。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不想回村喽,等老一辈一去,村子估计就要彻底荒废了……”张连发话里是掩饰不住的低落。
众人沉默无语。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是一种意境,但那是忽略了田地的贫瘠。
于罗口村而言,盐碱地真称得上是薄田瘠地。
偏偏这样的条件,又是成千上万农民赖以养家糊口的维系,他们以种地为主,付出多,回报少,大量的劳动力投入只有微薄的经济收入。
乃至于地质的进一步恶化,在艰难之处更增打击,使得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背井离乡,外出务工,以血汗来度日。
而在贫瘠的土地上,一代代平凡但又并不平淡的人就是这样挺直腰背,生生不息。
……
从张连发口中得知,除了附近两个村子的田地外,大片大片的盐碱地一直延伸到海边,横跨两省,约有二十万亩,一直无人问津。
在老村长的带领下,齐政等人也前往隔壁的东桥村考察。
东桥村的村长范永恒闻讯赶来。
一个三十多岁微胖的男子,看上去比张连发更为和善。
听闻来意,他热情地给众人带路。
都说幸福总是相似的,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
但是在众人看来,贫困的表现也大多相同。
踏进东桥村,沿着蛇形斗折的小路,行走在房屋简陋交通不便的土地上,同样是低矮的房舍,残缺脱落的墙体,老旧破损的门窗,以及,饱经风霜却依然朴实的村民……
东桥村与罗口村差不多,村里的人大多没什么产业,靠着种田为生,或者外出务工,孩子们要走很远的路或是寄读来完成学业。大多数的家庭,都极易被教育、医疗等基本的生活需求所压倒。最普遍的情况是入不敷出。
众人很认真地听着范村长低沉的讲解。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嘉谷人踏遍的土地,孕育着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
愈是靠近农民们的生活,愈能感受到这片土地承载的聚散离合,世事变迁。
这是一片贫穷而又充满希望的土地。
齐政希望嘉谷所做的,并不是伟大而被铭记的事,而是将希望的种子播散在贫瘠的田野间,发芽生长。
……
趁着嘉谷众人在讨论的时机,范永恒将张连发拉到一边,放低声音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他们想干什么?”
两个村子争过水,骂过街,打过群架,两位村长最是熟悉对方不过了。范永恒这话一出,张连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连发瞥了范永恒一眼,淡淡警告道:“你可别乱来。我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意图,但看他们对这边大片的盐碱地很感兴趣,说不定能带来惊喜呢?”
范永恒不禁叫屈:“你想多了吧,以前那都是一些不怀好意的老板,我耍点手段让他们捐点钱怎么了,说不定还为他们积了善德。我又不傻,还能看不出谁是真心实意谁是故意捣乱的?”
张连发“哼”了一声,“反正你不要动什么鬼心思,静观其变就好。”
范永恒嘿嘿直笑,“那是那是,还是你老道。唉,我也是希望能为村子带来什么机会,我们穷了多少年了,就盼着个翻身的机会了……”
张连发没有接腔,但看着齐政等人,眼里同样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
第91章 被“腌制”的土地
从两个村子出来,齐政独自开车巡视了一直延伸至海边的盐碱地。
平坦得一望无际的荒滩地形,看似水乡泽国,却不是良田沃野,靠近海边,水汪汪的地里稀稀拉拉长着低矮的杂草。
这是一块令人惆怅的荒芜地:由于排水条件差、海水漫灌,生态环境十分脆弱,土地盐碱化现象严重,随处可见零星开发、随种随弃的现象。
这也是一块经济发展滞后的贫困之地:由于水利建设资金不足,缺乏统一的盐碱地治理开发规划,严重制约了当地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是两省沿海有名的贫困地区。
盐碱地,是指土壤含有盐碱成分(含量一般大于0.1%)、对植物生长有抑制作用的土地。
按照土壤含盐量,盐碱地可分为轻度、中度、重度盐碱地。一般轻度盐碱地土壤含盐量为低于0.3%,中度为0.3%-0.6%,重度为高于0.6%。
一般而言,轻度盐碱地的出苗率仍然可以达到70%-80%,利用价值较高,可以适度发展农业。
而中度以上,出苗率就可能低于50%了,更严重的甚至寸草不生。
盐碱土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水分状况不良。
作为万物之源,水的变迁决定着一方土地一方人的命运。
而盐渍土中的盐分,是通过水分的运动且主要是由地下水运动带来的。
一般来说,盐分随地面、地下径流由高处向低处汇集,积盐状况也由高处到低处逐渐加重。
这边就是地处海滨地区,排水条件差,又受海潮浸渍影响,盐分大量聚积的程度更严重。
地下水不足会造成地面沉降,最好的例子是印尼的首都雅加达。其就像坐在一个正在放气的气球一样,每年都在慢慢地下沉,以至于最后不得不两眼泪汪汪地进行迁都。
但地下水太充足也不见得是好事。
地下水位埋深是有一个临界深度的。
地下水位埋藏越浅,地下水越容易通过土壤毛管(可以看作是土壤的毛细血管)上升至地表,蒸发散失的水量越多,留给表土的盐分就越多。尤其是当地下水矿化度大时,土壤积盐更为严重。
按照罗口村的张村长所说,以前他们浇水时还是采用大水漫灌,或是只灌不排,以致地下水位上升更快而积盐――火上浇油不外如是,这样不科学的灌溉,就算是好地也会变成盐碱地,更别说本来就是盐碱化的地块。
齐政下车,找到无人之地,布阵,勘探。
“万念归一阵(二阶)触发,五系均衡,范围:方圆一百公里。效果:凝神,静气。生物处于阵中,能使神魂纯粹,神念凝练,潜行乾坤。”
神识经过灵阵的凝练,延伸扫描地下水层。
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下水是有分层的。
有含水层,有隔水层。表层潜水和深层承压水被隔水层分开。
方圆百里的地下水潜水层埋藏很浅,而且大部分水层不同于正常的淡水那样轻盈,给神念的反馈感觉是有些凝滞。
这就是地下水矿化度高的原因了,简单来说就是含盐量高。
所以这边的浅井出的水是苦咸的,唯有打深井,才能得到正常口感的淡水。
再将神识延伸至海陆交界处,可以“看到”,海水透过土壤缓慢渗入淡水层,增加地下水的含盐量,造成这块海滨之地,如同浮在盐水上的腊肉,时刻被腌制着。
一块老腊肉,想长毛都难――不毛之地就是这样形成的。
收回神识,齐政陷入了思考。
要想让这块“老腊肉”长出“绿毛”,就要改良其土壤成份。
而要改良土壤成分,治本的方法就是改变地下水尤其是潜水层地下水的成分。
齐政先从目前掌握的灵阵考虑。
在心里默默梳理了一下,发现还是“碧波清华阵”最为适用。
“碧波清华阵,主木水系,效果:清水,引流。能使泉水清净,引流违行。”
“清水”的功效能过滤地下水的高含盐量,平衡水中的矿物质;“引流”的功效能调整地下水位埋深,解决盐分聚积的隐患。
但是这不比啤酒厂的水源改善――那本来就是淡水,不过是清除杂质、平衡矿物质而已,效果很快。
而这边矿化度高的地下水,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要将水中多余的含盐量或是沉降至深层水层,或是经过引流“还盐于海”,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何况,即使是能马上见效,齐政也不敢这么操作啊。
你来转一圈,盐碱地就变为良田了,这是什么窒息的操作?是恨不得被上门查水表吗?
所以终归要双管齐下。
采用盐碱地改良技术治标,采用灵阵治本。
有了解决方案,齐政心里一片轻松。
看着阵戒里似乎没怎么减少的灵石,他底气十足――能用灵阵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
看看两个村子周边,有多少盐碱地,都看不到边,白瞎这么大个地盘了。
齐政也跟老农民一样,都希望家里能多拥有点地。
在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开拓新的资源地,利用科技(灵阵)手段向不毛之地要效益,这正是齐政的追求和梦想。
盐碱地改良,在一般的老百姓看来,是家里能多种几亩地。而站在高处看,这关系着粮食安全问题。
盐碱地是我们国家重要的土地后备资源。
在全球土地资源相对减少的大环境下,盐碱化土地的治理、开发和利用慢慢受到了人们的普遍关注。
国家将在08年开始,将盐碱地的治理和改造视为从战略高度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重大举措。
不过目前囿于资金和技术力量不足,盐碱地治理改造的规模难以扩大。特别是经济条件较差的地方,投入能力有限,投资意愿不高,障碍重重。
盐碱地改造工程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投资大、时间跨度大、政策性强、涉及面广……嘉谷作为社会力量和经营主体,有能力投入到盐碱地治理中,自然不惮于投入。
但其中的法律风险和政策支持的缺乏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