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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青孔雀身系天下劫夫妻缘巧解

  鸿蒙提起明王落难,佛母面上佯做的嗤笑和不屑顿时破功。只看她一对绣眉簇在一处,一双凤眼暗含泪光,双唇微颤喉头涌动,便知这鸿蒙道人此刻说话,佛母可是句句都听进了心里。

  明王是佛母的逆鳞,这一点鸿蒙早就心知肚明。这青孔雀乃凤凰后裔,自打落生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她生来无仙籍,只能投奔灵山,可无论那如来是有意抬举还是故意轻慢,叁千年转瞬即逝,而越鸟却依旧是九重天无位雷音寺无座。眼看着这天生的仙根,只怕是要生扛焚风大劫了,五族如何能不哗然,如何能不惊心?

  圣王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以明王天灾为由,在五族之地到处游说。说到底,如果就连明王这般造化修为的妖精都要落得被天劫诛灭的下场,那么其他人还有什么希望呢?如果连明王这样的圣贤之辈仙佛二道都不能容,那么在这仙佛的天下,五族还有什么臣服的理由呢?

  首先动摇的是龙宫,龙宫怨怼天庭已久,圣王登基虽然是坏了龙宫的筹谋,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圣王,还是天威势众的天庭更叫他们忌惮。正因如此,那老青龙一反常态,对圣王言听计从,十分依附。

  非但如此,他还将圣王的话听进了心里——如今天威在上,在五族扩大势力以壮声威只是扬汤止沸而已,趁势而起踏碎凌霄那才算是釜底抽薪。此招虽然凶险,但是胜算却大,到时候他们只要将那些个小仙杀个凋零,就不怕天庭不肯提拔他那些个龙子龙孙,也不怕四龙宫再怨怼他这个龙王了。

  而玄武还是那个样子,不置可否,不选战营。可是鸿蒙明白,玄武面上中立,其实是个墙头草,只要他能在五族之地再争取来一位妖王,只要五族故作平均的态势能够松动,玄武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那么剩下的就是佛母了——圣王确实没有想到这金孔雀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眼看自己的女儿就要灰飞烟灭却还强撑着不肯答应他起兵。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明王是受灵山护佑的尊者,现如今呢?现如今她是失神失法被困在九重天的人质!

  “菩萨叁思,再有二百年,明王殿下就要香消玉殒了!菩萨面上不肯,其实在这苏悉地院没少招兵买马,这样的大事,如何能逃得过本王法眼?本王猜想,菩萨是为爱女不平,心有不甘只怕更胜本王,菩萨只不过是不愿来日屈居于本王这微末贱躯才不愿首肯。若是如此,菩萨不妨听本王一言——只要菩萨答应起兵,若有来日,五族一切以菩萨为尊,本王绝不敢相争。”

  鸿蒙一心所图,无非是叫五族不再屈居末流,受人践踏。他的满心宏愿,无非就是从此往后,五族万数能潇洒自在。第二次仙妖大战——多么恰当而又令人遐想的名头。自从圣王生出此意,他便获得了鳞族的忠心。事到如今,只要这金孔雀首肯,他便是让出至尊之位又如何?如果五族能尽诛凡人,斩妖杀佛,他又怎会计较一己荣辱?

  佛母闻言怅然——这鸿蒙道人确有造化,言语之间也露出些慧根来。说到底,这鸿蒙所思,一如她所思:若是天下连越鸟这样的妖精都不能容,那么其他万数还能有什么指望?

  可是佛母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青华大帝那满面的哀伤——他说他生死不计,心甘情愿。他说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在他身后,佛母和金雕能看紧越鸟,莫要让她做出傻事来。

  佛母生恨青华,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可是那时候的青华,面上除了悲切就是陈恳,到让她不敢不信了。

  圣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哪里知道越鸟就是那青华大帝命中注定的妻子?他又哪里知道这天定的仙缘是如何的威力无穷?他又如何能明白越鸟那肯为天下人抛弃己身的慈悲?

  佛母真是有心答应圣王——越鸟若真是殁了,她又何必计较天下众生?仙佛两道,说到底,又有谁曾经护佑过她母女半分吗?

  可佛母实在是不能——若是那青华大帝所言非虚,越鸟与他真是情根深种,怕只怕她那赤子之心的女儿,天地间玄鸟仅存的血脉,宁愿随君而去,也不愿独活于世间。

  佛母半晌不语,鸿蒙连眼都不敢眨,生怕漏看了她任何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她面上有怒却也有忧,有憎却亦有情,时而伤情难掩,时而怒象丛生。见佛母不置可否,鸿蒙不禁焦急,不知这金孔雀打的什么算盘,怀的什么心思,难道她是不相信自己甘愿让位,怕他鸟尽弓藏吗?

  突然间只见佛母一声暴喝,拂袖而起,指着圣王一字一顿的骂道:

  “我儿命数如何,本座自有计较,无需殿下操心!殿下若是还念及生死,便即刻离开苏悉地院。否则只怕殿下即便带着护法,也未必就敌得过本座!”

  苏悉地院平底生雷,满天乌云席卷而来,电闪雷鸣如同末世。殿外的相柳和九婴口中嚎啕不已,似有闯宫之意,却被圣王拦了下来。他换掉了脸上挂了半日的故作谦卑,那与生俱来的狡猾和戾气终于露出了马脚,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佛母。

  圣王今日强闯苏悉地院已经是心怀侥幸,他根本没有幻想过佛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就与他联盟,即便是事关越鸟,即便是事关五族。可是没关系,只要佛母肯细思细想,她一定会明白自己的用意的。

  圣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五族刀兵相向,更没有想过五族有一天会同室操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这个命中注定的结局。因为万年之前就是这样,人的背弃,麒麟之死,五族内乱,天平最终倾斜向了那些个神仙,而他们,则从此落得受人摆布。

  可是为了达成他的宏愿,圣王也从来不吝于算计任何人,或者,除掉任何人。

  圣王仔仔细细的推算过,这金孔雀乃玄鸟长女,曾吞得如来入腹,其造化本领,自不必说,又有九头金雕这么个同胞兄弟,若是明着来恐也麻烦。别的不说,这苏悉地院里住着大大小小八位灵山菩萨,如果他真的和佛母大打出手,一来怕叫灵山借题发挥降罪绞杀,二来怕叫五族知道他戕害佛母,反倒坏了大计。

  可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麒麟都可以无声无息的死去,佛母自然也可以。苏悉地院里有叁千妖精,人多口杂,总有行得事的。可是圣王怎么也没想到,佛母不顾众议,将明王的宝座传给了越鸟。事到如今,就算是圣王能够得手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说到底,佛母还有可能冲冠一怒为爱女,与圣王一起起兵伐王,而那位自小吃斋念佛的越鸟殿下,恐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臣服于他。如今越鸟蒙难,这金孔雀却坐视自己的独女被软禁在天庭,原来为得就是能一上一下牵制住他。

  是他小看这金孔雀了。

  “本王今日来的匆忙,菩萨心有所碍当属平常,菩萨只需细想本座来意,假以时日,菩萨自然能明白本王的苦心。事到如今,明王殿下困在九重天,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还请菩萨早做定夺,莫要耽误了殿下的终身。”圣王意有所指地说。

  “姐姐!姐姐……”

  金雕匆匆忙忙赶会了苏悉地院,然而他却还是来晚了一步,眼下庭院里不少宫人正在洒扫收拾,恐怕圣王是已经走了。

  “嚎什么?!半点规矩都没有!”佛母从摩愉啰殿内探出了半个身子,这半晌她早就累得身心俱疲,谁承想这不晓事的居然还来给她添乱。

  “姐姐,圣王来过了?”

  苏悉地院和灵山甚近,因此通传方便,方才金雕正在雷音寺听经,突见佛母座前的白孔雀前来通风报信。原来越鸟蒙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五族,这晓事孝顺的如同龙宫,只趁着重阳佳节只往妙严宫送了些礼物孝敬,而那些个不安分的,心里倒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来过了,闹得老身头疼。你来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怕老身对付不了他吗?”佛母正在气头上,自然没有好脸色给金雕。那圣王十分刁钻,与他一席之谈,竟不知耗费了她多少精力,偏这泼才能说会道,佛母打足了十分的力气应对,却依旧叫他占了不少便宜,叫她如何不恼?

  “事关重大,姐姐需得细说,若是这圣王起了什么心思,我等还得早做打算啊。”金雕十分焦急,眼下五族蠢蠢欲动,各地流言不止,都说有什么旷古烁今的巨妖就要诞生,取代西王母成为毛族之尊。这七七八八的事情加在一起,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听到圣王拜见佛母,他可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圣王一向狠毒刁钻,便是暗害佛母也是大有可能,无奈他匆忙赶路,不想却还是慢了半拍。

  佛母正乏得很,便打发阿苏罗与金雕将方才圣王闯宫一事一一说来。金雕听得圣王的挑衅之言,又闻他曾露出恶色,心中忐忑不已。

  “这妖道一向不安分,如今五族蠢蠢欲动,我只怕这孽畜看说不动姐姐,打起别的心思来,姐姐不得不防,姐姐可知道?当年那龟灵圣母就是一时不察叫这妖道暗害了……”

  金雕心中不安,面沉如水,耳边厢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嗤笑,只见佛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启朱唇说道:

  “他不会的,因为他现在害了我也没有用,我早就不是明王了,越鸟才是。事到如今,除非他能杀进妙严宫,杀了东极青华大帝,他才有机会对越鸟下手。青华啊,青华……这次你可真是帮了老身一个大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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