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感情深青华护越鸟叹天缘佛母
“六般体相六般兵,六样形骸六样情。六恶六根缘六欲,六门六道赌输赢。叁十六宫春自在,六六形色恨有名。这一个金箍棒,千般解数;那一个方天戟,百样峥嵘。”
——《西游记·悟空斗金雕》
金雕骤然听闻青华已经不知所踪,禁不住连连叹苦——他前番见得青华痴情,一心以为青华对越鸟一片赤诚,岂料这老神仙如此不堪,竟在这生死关头至越鸟于不顾!
“你还说什么神仙深情,简直糊涂!”佛母拍案而起,怒火万丈,可她就是再怒也实在是顾不上——那碧涛寒绸池苦寒无匹,越鸟身上的青焰遇着寒气便会下落为水,不消片刻,就会将置身池中的越鸟活活淹死。越鸟本就怕水,此刻又昏迷不醒,若是无人护法,断断不能得活。
当年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二仙匆匆赶到碧涛寒绸池,金雕定睛一看,只见越鸟正端坐在碧涛寒绸池中,虽是昏迷不醒,却坐的稳稳当当。金雕不明就里,只觉得此景古怪,正要发问,却被佛母抢了先。
“哼!这老东西,倒不惜力。”佛母切齿而道。
金雕闻言不解,再看时才发觉关窍——这碧涛寒绸池向来无半点水汽,此刻不知何故,竟无端端多出了半池池水来,非但如此,那池水还无风起浪,扬波不止,激起寒气如云,叫越鸟虽是赤身坐在池中,却没露出半寸多余皮肉在人前。
“难不成?”金雕惊道。
“青华大帝果不愧为天下水精,竟然想到以这个办法化解碧涛寒绸池的寒气。”佛母阴阳怪气的对着那一池池水说到——这碧涛寒绸池乃天下至寒之地,滴水成冰,眼下这一汪池水,不是青华大帝的真身还能是哪个?
原来前番是那小妖不识——这苏悉地院里的区区妖仙,哪能识得青华的真身?她只看原本怀抱明王坐在池中的青华大帝突然不见了,一心以为大帝是弃了明王而去,这才慌忙回报。
原来,青华抱着越鸟在这碧涛寒绸池已叁日有余,他虽然是造化齐天,但万事万物总有短板,他的罩门本就在此,又哪里能扛得住这极寒之气迫身?而此刻越鸟身上的青焰烧的正旺,因此青华的四肢背脊虽然被那碧涛寒绸池冻得发疼发僵,唯独贴着越鸟皮肉的胸前却滚烫不休。
青华见此,心生一计,化出真身,以青玄水托着越鸟,叫她不至于被水呛了,而他就在越鸟滚烫赤裸的身子旁边缠绵循环不休。
“大帝无需勉强,还是让在下代劳吧。”金雕蹙眉劝到,他虽然不明就里,却明白此刻青华已经连化形都难以支撑了,只怕是叫这碧涛寒绸池冻得不轻。
眼看青华默不作声,佛母嗤笑一声,随即撩起了宽袖,露出右臂上的一处冻疮。
“青华,我劝你量力而行。千年前你害的越儿魂断九重天,当时她就如今日一般,被浑身青焰烧的命悬一线。老身抱着越儿在这池中七天七夜,终于换回了我这苦命的女儿一命。彼时老身身受重伤,就是时至今日,老身身上的冻疮都还没好全呢!”佛母怒中有悲,咬牙切齿地对着青华叫道。
碧涛寒绸池里,那半池水扬起又落下,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个泼才,好生固执!”金雕看青华不肯求救,心中不禁焦急。怕只怕这青华大帝一朝被碧涛寒绸池冻伤了元气——若真如此,到了越鸟天灾之时,青华万一不敌,那越鸟可就真是再无生机了。
“罢了,他若真是不敌,自然会叫救命的。”佛母放下袖口,对着金雕吩咐道。
若青华帝君化形未破,他两个还能强拉硬拽将这老神仙拽上来,可如今他化作一汪池水,金雕和佛母根本就无计可施。
“难道这东极大帝真的如此厉害?”金雕看青华既不叫苦也不求助,心里不禁想起当日青华断心脉救越鸟的场景——难道这九重天第一武将真有如此造化,就连寒冰加身都毫不畏惧?
“你在此看着,若是他不支,便速速通报。”佛母对着一妖仙交代到。
那小妖欣然领命,连忙立在了碧涛寒绸池边,眼都不眨的盯着明王的动静。
“看他能扛到几时吧。”佛母对金雕说道,随即拂袖而去。
青华看到佛母臂上那掌心大小的冻疮,心中不禁惊动——越鸟魂断九重天已有千年,不料佛母当日重伤竟至于此,这叫他心里少了叁分侥幸,多了五分忧虑。
“越儿,你别怕……”青华喃喃道。
那碧涛寒绸池真冷啊,寒气如刀,冰冷如牢,青华全凭越鸟身上的青焰护身,这才没有冻死。可是到了第四日,越鸟身上的青焰逐渐熄灭,终于,最难熬的时候来了。
“第几日了?”佛母睁开双眼,问身边侍奉的小妖。
“回菩萨,那青华大帝护着明王在碧涛寒绸池中,已经是第七日了。”
“他倒真扛得住,我去看看。”
佛母万万没想到,青华大帝为了救越鸟居然肯投身入碧涛寒绸池七日。这寒绸池的厉害,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佛母浸在池中护了越鸟七天七夜,等越鸟身上青焰尽散,她早就是浑身溃烂,寒气尽灌五脏六腑。
青华不叫苦也不求救,在那寒池里一坐就是六天,佛母心里虽敬他,但不知为何又生出一股不甘来——她到想看看,这与玉皇并尊的青华大帝到底有什么本事?
佛母赶到碧涛寒绸池前,见青华已经收去真身——这倒不稀奇,越鸟身上最后一缕青焰之血燃了六天六日,到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不能抵抗碧涛寒绸池中的万尺寒气。青华如果还不收起水形,只怕他的真身就要冻成一块冰疙瘩了。
只见青华将越鸟紧紧抱在怀中,二仙赤身裸体,皮肉相接,而青华已经冻得面色如霜,睫生冰晶,毫无气息。
“青华,你要是撑不住,就趁早出来,何必逞强?”佛母低声对青华说到。
青华却照样一言不发——再过半日,只要再坚持半日,越鸟身上的青焰就会熄灭,他的越儿,就能捡回这一条命来了。
“哼!这可是你咎由自取!”佛母看青华不肯示弱,一时怒上心头,随即拂袖而去——事关越鸟性命,这青华大帝却只顾逞强,叫她如何不怒?
可佛母虽面上恼怒,心中却禁不住紧张,她唤来金雕,与他并肩打坐,口念佛言。只盼望越鸟能够得脱此劫,不至于被那青焰活活烧死。
“菩萨!大功告成!”
到了第七日,又有小妖来报,二仙闻言皆喜,连忙赶往碧涛寒绸池。到了池边,金雕拉起青华,佛母接过越鸟。只见越鸟气若游丝,虽是化去了一身青焰,却依旧不见转醒。
“在灵山时,我便见得越鸟身负重伤,如今越鸟失了法术,要恢复起来就更加困难了。我这有抟风运海丸,姐姐先给越鸟服下。”金雕接过青华,见他虽然是摇摇欲坠,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因此便同佛母一样,只顾着越鸟。
这抟风运海丸乃金雕独门佛宝,有逆转乾坤,枯木逢春之效。佛母将抟风运海丸给越鸟喂下,随即抱着越鸟便往摩愉啰室而去。而青华则被金雕和众妖引着,往娑嚩诃室前去——这娑嚩诃室乃光明殿客居第二,若非是佛母有感青华以身相护之心,只怕青华也住不进这一室。
那抟风运海丸虽有妙处,却也有坏处——这丸但凡金身佛陀服下,便叁日叁夜不醒。如今越鸟已是凡胎,服了此丸,便要睡得五日五夜才能醒。
佛母细查,发现越鸟身上除了几处皮肉伤以外就只有脊上一处有一道旧伤,可她虽然心生疑惑,眼下却顾不上计较,便暂时按下不表,连忙差事人给越鸟擦身上药更衣。
金雕扶着青华入了娑嚩诃室,可青华古怪得很,不叫众妖侍奉。金雕一心以为他是嫌弃苏悉地院中的侍奉多为妖仙之辈,因此也未曾相劝——早知道仙妖两道,没想到这些个金身之辈竟如此不容,青华即便是深受重伤,也不肯叫妖仙贴身侍奉。既然如此,也合该他受苦,金雕何必费事张罗?
可金雕刚出了门,佛母便将他昭去了。
金雕边走边抱怨——越鸟那脊上,一道刀痕从颈到尾,哪里是能瞒得住的?可这挨骂挨打的事,不应该是青华去吗?为何要他代人受过啊?
金雕虽然心有不甘,可佛母诘问,金雕不敢不言,随即便将越鸟当日换脊之苦,佛祖传入妙严之音悉数与佛母详解。
金雕原本以为,佛母若是得知内情,必定勃然大怒。岂料佛母竟一反常态,非但不恼,面上还露出些欣慰来。
知女莫若母,青华的心思,佛母猜的透,青华的计较,佛母看得清。
既然如此,无论越鸟生死,叁界总不至于再掀波澜。
这厢金雕刚从摩愉啰室出来,便连忙奔向娑嚩诃室——金雕没能守住当日与青华的诺言,将越鸟换脊一事告诉了佛母,既然如此,他自然也应该将事情首尾告知青华,好叫他万事做个准备。否则玩意佛母抓住伺机报复,青华防备不济,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
彼时青华刚除了衣衫,正要导气归元,不料金雕居然推门而入……
“你!!!”
金雕吓得瞠目结舌,面色如纸。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