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打算什么什么时候试用一下我？

　　林樊把这几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在脑袋里过了一遍, 才听明白叶以谦的意思, 手上的筷子一抖，红云瞬间从脸颊烧到了耳朵根儿。到底是和叶以谦在一起后她变得想象力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污了，还是面前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自己有问题？

　　“怎，怎么试用？”林樊自己说完都觉得问出这个问题来实在是叫人没法回答，话一出口立刻就补救道：“我是说我要求一点都不高, 你看你不抽烟、厨艺又好、又会做家务、长得也帅，不用……嗯, 特意试用。”

　　林樊的这一番话语速极快，看起来完全是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的，倒是将叶以谦夸得心旷神怡。只是叶以谦难得看到平日老僧入定一般的林樊像现在这样局促,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 好像是谈判一样, 叶以谦四两拨千斤, “樊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拓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樊饭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裙角, 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样，一边抬起手摁亮刚刚重启的手机，打开微博, 一边尽力地铺垫，“你不知道，我在d大美院念书的时候，寝室里的姑娘相处得非常好。”

　　她虽然没和他在电话里说过，可叶以谦从平时的只言片语里也听得出她们6020关系不错，先不说宋简，就说虽然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大家也不都在同一座城市里，可林樊有个大事小情，她们也都惦记着。叶以谦不知道林樊为什么忽然岔开话题说起这个，不过对于林樊，她有的是耐心，“所以呢？”

　　林樊没想到叶以谦这么配合，看他坐直了身子用一只手撑着下颌，墨眸里带着点笑意地望着她，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咬咬牙硬着头皮接下去说道：“所以，我们在寝室里什么都说的。”

　　大概有点猜到林樊想要说什么的叶以谦鼓励似的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经过了大家的熏陶，我现在已经不是大一那年的林樊了。你这么说，我会想歪的。”林樊一脸凛然正气地铺垫完毕，说出重点，“叶以谦，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有点不正经哦。”

　　虽然已经在心里猜到了一些，但叶以谦听林樊一脸严肃地推卸责任，还是笑了，“你们寝室的姑娘知道你这么说她们吗？”

　　林樊斩钉截铁地一摇头，“她们为此骄傲自豪。”

　　不过，这人好像是抓错重点了。她的重点明明就是后边一句！林樊觉得叶以谦可能是没听清，不然以这人“沽名钓誉”爱惜羽毛的个性，怎么没见他急着洗白自己，“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我说你不正经啊？”

　　叶某人笑得云淡风轻，“为什么要在意？”

　　这一问倒是把林樊问住了，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破罐子破摔，低头处理微博，假装之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可叶以谦却不肯就此打住，又悠悠地补上一句，“我只对你一个人不正经，我也很骄傲自豪。”

　　林樊：这日子没法过了，原来他不是这样的叶以谦的！

　　“叶以谦，你的粉丝素质很高啊。”说着，林樊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叶以谦。

　　没想到她就这么把他丢在一边转移了话题的叶家大少有那么一点不满，接过林樊的手机看了一眼。林樊虽然偶尔刷刷微博但粉丝并不多，发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新的一条微博就是上次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以后写的影评。

　　叶以谦早就不知道将她的微博看过多少遍了，现在也就是走马观花，飞快地扫了一眼就直接刷到了下面的评论，从id名和头像就可以看出确实都是从他微博底下过来观光的粉丝，只是没有一般公众人物公布恋情以后粉丝暴走的场面，虽然也夹杂着几个不和谐音符，但大体上还是一片祥和的。叶以谦往下滑了几下，看到有祝福的，有求照片的，也有帮他求情赶紧转正的，甚至还有夸林樊的微博给人感觉岁月静好，说她有才情的。

　　沉吟片刻，某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手机上飞快舞动了起来。

　　林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探身去拿自己的手机，却被他灵巧地躲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主动将手机还给了她，林樊赶忙接过来刷新了一下，就看到叶以谦帮她发了一条微博：

　　“她刚刚夸你们素质高，你们自觉点，不要一直求照片。”

　　林樊：？？？！！！

　　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

　　叶以谦把手机还给林樊的时候，这条微博底下已经开始有人评论了，应该是对她设置了特别关注，见这个口气根本不是林樊原来的画风，很快就认出这是叶大少拿着自己女朋友的手机发的，马上就炸开了锅。林樊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该拿这个画风突变的叶以谦怎么办，一眼扫到底下一个最新评论“都这么晚了男神怎么还拿着女友手机？我仿佛知道了什么”，立刻抬眼去看叶以谦。

　　“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个粉丝说得很对啊，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被自己女友往外赶的可怜人叶以谦看了一眼天色，淡淡地说道：“这么晚回去也是要堵在环路上，我今晚不走了。”

　　这说什么呢？林樊敛起眉，“我这儿地方小，没地方给你睡。”

　　还不算太丧心病狂的叶以谦指了指不远处还丢着林樊一件风衣的长条沙发。

　　虽然对方态度很好很自觉，可是林樊还是丝毫没有让步，“可我没有多余的被子。”

　　“毯子也可以。”

　　林樊继续冷漠脸，“毯子也没有。”

　　一再放低要求的叶以谦终于叹了一口气，语气好像还很无奈，“那我也可以和你挤一挤。”

　　这，个，人！

　　林樊觉得打死从前的自己也不会想到叶以谦竟然是这么无赖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嫌弃的口气说出要和她挤一挤这种话的？

　　“你自己在这儿合计怎么解决吧，我可不管你了，洗完碗还要备课呢。”林樊说完话就真的将三个碗收拾好扭身端去厨房洗碗了。她一天天的可忙了，哪有功夫和他在这儿扯皮。

　　叶以谦被林樊丢在那儿不管了，也不觉得局促，起身在林樊的教师公寓转了一圈，顺手将林樊丢在沙发上的风衣捞起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将她散落在茶几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好，都拾掇整齐了，这才悠悠踱到了厨房里，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伸出去撩了一下池子里的水柱，“怎么用这么热的水？”

　　林樊往边上挪了一下，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这两天亲戚来了，沾凉水不好。”

　　她原来也不这么娇贵的，只是中学的时候年纪太小有点傻，大姨妈造访的时候凉的辣的都不忌，跑跑跳跳的也不注意，自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落下了毛病，之后每个月的这几天都异常的痛苦，尤其是前边两天，更难受得起不来床，一般都是请假在家不去上课的。她这会儿和叶以谦说起来也是面不改色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从前有回赶上体育课大姨妈突然造访，她疼的死去活来，还是去和叶以谦要的止疼片。

　　这也不能怪她不矜持，毕竟那时候叶以谦在她心里就是有求必应的小叮当么。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在国外没人管的这几年，林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心疼自己，也学会了像叶以谦一样在住处备着日常用的药箱，也学会了尽量不让自己生病难受，好好照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来爱呢？

　　叶以谦听到林樊这么说，脸色几乎是当时就变了，将她的手从洗碗池里拎出来推到一边去，自己鸠占鹊巢顶替了林樊的位置，一边将已经洗好的碗上的泡沫冲下来，一边说道：“把手擦干净去客厅里坐着，不难受了？”

　　林樊甩着湿哒哒的两只手被他推出了厨房，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有点湿。

　　叶以谦这人啊，总是这样恰到好处的体贴，叫人不知不觉就陷入了他的温柔。她想起自己刚上大学、刚进学生会的那段时间，因为学生会组织的几个活动一下子都压在了一起，她的课程又多，每天都熬夜忙到很晚，抛出去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周围还是有不少朋友鼓励她叫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可只有叶以谦在听到她的抱怨后什么正能量的话都没说，只是问她有没有吃饭。

　　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人，只有远隔重洋的叶以谦一个人，关心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饿肚子。

　　那时候她就想，这辈子遇见了叶以谦，如果最终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她一定是嫁不出去了。

　　林樊坐在客厅里，看着被叶以谦顺手整理好的房间，又看了看厨房里挽着袖子刷过拖地的叶以谦，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她是不是应该分给叶以谦半张床？

　　正想着，叶以谦已经打扫完了厨房，擦干了手从拉门另一端走出来。

　　林樊望着他犹豫了一下张开嘴想要说话，就见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抬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换了鞋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