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知感觉身心有种莫名的踏实感，阖上眼皮没多会儿，很快便睡去。
另一间房间里, 裴池把行李箱随手放在床边，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搁在桌上充电, 按下开机键。
手机从机场出来时就没电了，他随意扫了眼开机后显示的未读信息, 目光微顿。
点开微信，盯着聊天框里的消息。
他脑海里随之想起顾遥知要走之前, 看手机的那个细小的举动, 以及脸上看似疲累, 又可能夹杂着他没留意到的那点小失落。
裴池唇角微微抿直。
―
翌日清早，顾遥知一宿好眠。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屋子里，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个念头――这张床还挺舒服。
而后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此时才七点出头，省去平时在路上的时间，她八点之前就可以进画室了。
顾遥知撂下手机，下床去洗漱。
从房间出来，经过裴池的房门时，她脚步下意识放轻，昨天夜里回来那么晚，估计他现在还没醒。
下到一楼，她打算热杯牛奶当早餐，哪知一进厨房，就看见裴池坐在对面的餐桌，正慢条斯理地在吃早餐。
他穿着一件黑衬衫，下面是条同色系西裤，看样子待会儿像是要去公司，估计是不赶时间，吃东西的动作悠闲得几乎在细嚼慢咽。
看见她后，裴池懒洋洋地朝餐桌对面抬了抬下巴，“过来吃。”
顾遥知视线一挪，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份早餐，她抬脚过去，扫了眼。
餐盒里有粥跟虾饺，和一份三明治。
顾遥知愣了下，温声道：“谢谢。”
而后拉开椅子坐下。
再遇见后，没想到会有跟裴池像这样再次单独吃饭的场景，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遥远陌生，又有点熟悉。
让她想起以前两人第一次同桌吃饭的情形。
一天傍晚放学，顾遥知跟唐楠约好了去学校外面的那家川菜馆吃饭，但唐楠临时有事，刚到地方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那时暑假刚过，她惦念着店里的那道招牌菜很久了，于是便自己留下来吃。
就在菜刚上桌时，裴池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他的身形高大，背对着门口，直接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低眸时，一双眼却清澈明亮，“同学，你自己吃饭？”
顾遥知嗯了声。
“我也自己。”他扯了下嘴角，“一起吧。”
当时饭馆里还有学校里的同学，他一出现，瞬间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连说话声都在顷刻间安静了几分。
少年毫无察觉，视线一低落在盘子里，目光顿了顿，“你这么能吃辣？”
顾遥知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吃饭，扫了一眼旁边的空桌，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这个还好，不算辣。”
之后裴池点了一份跟她一样的菜。
结果吃了一口，就被辣得耳根发红。
但印象里，他最后，好像还是吃下了半盘子的菜。
……
思绪拉回。
顾遥知低头喝粥，两人吃东西的习惯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动静。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裴池忽然开口：“昨晚我手机没电了，没看见消息。”
顾遥知抬眼。
男人半抬着眼皮，手里的三明治吃完，拿纸巾擦手，散漫道：“你以后想住就住，不用再问我。”
听见头一句，她明白过来他是在解释昨晚没回她微信的原因。
至于后面的话……
是允许她以后，随时都可以住在这儿的意思？
从字面上理解是这样的。
若是再有这种灵感突涌，画的忘记时间的情况，倒是方便了很多。
以此同时，她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又想到了那张舒服的床。
顾遥知弯了弯唇，“好。”
裴池打量她一眼，没再说别的。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通。
餐厅里安静，顾遥知稍微能听见一点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像是有什么事情找他，问他到现在到哪里了。
裴池手机放在耳侧，拿勺子舀了下快见底的粥，气定神闲道：“就快到了。”
“……”
等顾遥知吃完，对面的人也起身，餐盒顺手扔进厨房旁的垃圾桶，轻飘飘瞥她一眼，“走了。”
顾遥知点头，又下意识补了句：“路上小心。”
话一出口，她感觉这对话莫名有点诡异。
昨晚两人在同一栋房子里睡了一宿，又一起吃早餐，再结合上这对话看起来就像同……
不对，像合租。
而裴池似乎一点儿都没觉得，径直出了餐厅。昨晚那个行李箱还放在玄关那边，他拎上便出了门。
顾遥知盯着那道关上的门，之后暗自吐槽了下自己刚刚的那个，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想法。
把餐桌收拾了下，她转身朝画室的方向走。
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晓桃带着画展展览厅的布置图过来，跟她核对一些细节的地方。
进到屋子里，晓桃脸颊红扑扑的，边说话边用手扇风。
顾遥知：“今天外面很热吗？”
“对啊，夏至了嘛，陵城每年一到夏至就很热了，”晓桃笑道：“遥知姐，你是不是在国外呆的太久，都忘了。”
顾遥知顿了下。
一般这种情况她会随意笑一下，然后聊正事，不知为何，突然就莫名很想解释： “没有，没忘。”
她沉默几秒，轻声道：“我平时都呆在画室，不去外面也就没觉得热。”
说完，她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果汁，递给晓桃。
流理台那里很宽敞，有专门为旁边的酒柜准备的一截台面，头顶悬空倒挂着红酒杯，流理台旁边还放着高脚凳。
她跟晓桃两人便直接在这里聊。
展览厅布置方面的事都是周夏负责，几乎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只有些细节的地方需要确认下。
等画展的事聊完，顾遥知随口问，“怎么是你过来的，周夏姐呢？”
晓桃边整理文件，边笑道：“这不是我们老板今天出差回来了嘛，公司各部门领导上午都要开会，周夏姐实在忙不开，就让我过来了。”
提起这个，晓桃忽地叹息一声，“不过老板一回来，我摸鱼的日子也就结束了，在公司多看两眼手机都不敢。”
她笑了下，“他那么严格吗？经常视察？”
晓桃：“那倒没有，只是我们老板平时看起来有点凶，他在的时候，大家自发的在工作时间都不敢懈怠。”
顾遥知莫名想起来，今天早上裴池的样子，算是比较随和的了。
她随口问：“你们老板这次出差，是不是很顺利？”
晓桃想了下，思考着说：“应该是，他今天来公司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估计是项目拿到手了。”
顾遥知点了点头：“噢。”
“不过，好像出差之前可没那么顺利。”晓桃跟她聊起来：“听周夏姐说，这个项目是我们集团董事长上个月就让我们老板去洽谈的。”
“裴池的父亲吗？”
“嗯。”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板他一直拖到这个月才去。”
晓桃继续说：“前一阵子听说有对家接触了这个项目，我们老板才让周夏姐订了机票，当晚就飞过去了，据说这个项目还挺难啃的，不然也不会去了半个月。”
闻言，顾遥知莫名想起那晚在餐厅门口，裴池接到电话时，略显纠结模样。
晓桃看了眼手机，抱上文件袋：“那遥知姐，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公司啦。”
此时已经到中午，顾遥知想留她：“你要不在这吃完午饭再走吧，我点个外卖。”
“下次吧，遥知姐。”晓桃可惜地道：“公司太忙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不好留太久。”
顾遥知微笑：“那好吧。”
―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遥知去厨房里喝水。
走出走廊，门口处传来了动静，她下意识紧张了下。
接着，看见裴池开门进来，他一抬眼，恰撞上了顾遥知的目光。
对视片秒，他忽地笑了，“你这什么表情？”
裴池往里面走，像是嫌热，扯了扯衬衫领口，“看见我，这么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