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奇怪他笑什么,陈厉道:“家里的?家里那个你电脑没法用。”
徐星:“不能用?”
陈厉:“是不能用,那网页和搜索都是我临时写的,搜索栏只能抓取限定范围的内容。”
徐星觉得奇怪,陈厉把家里的电脑弄自己写的东西干什么?
远在a市一时也回不去,徐星便找宋飞帮忙,宋飞说晚上去他家,结果下午电话就回了过来,啧啧感慨道:“徐总,你家陈大老板了不得啊,在你家电脑上种自己写的木马远程操控,你爸妈这网页都被篡改了,搜索工具是什么鬼啊。”
徐星:“什么?”
宋飞:“来,我给你读读你爸妈最近的浏览页面,全部都是被木马篡改重新抓取的搜索条目,什么同性恋是正常的选择,同性恋不是心理疾病,我靠,给大神跪了,技术改变人生啊!”
又嘀咕:“怎么说他是陈总,我和苏河还只是屁头学生呢,我们两个跟原始人似的,陈厉这招都想的出来,我真得叫他一声爸爸。”
徐星愣住,他这才意识到,陈厉早为两人出柜做好了准备,他想起电脑是年初过年的时候陈厉帮家里换的,但木马又是什么时候植入的?难道换电脑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徐星也才明白过来,徐母如今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态度,并不是因为误会了苏河和宋飞的关系从而认定他和陈厉也是正常的,不过因为陈厉步步为营,硬生生扭转了徐父徐母的认知罢了。
陈厉啊,这条心机狗。
徐星挂了宋飞的电话,坐在办公室后想了想,自顾笑起来,笑完了,站起来朝外走。
陈厉正在办公室和神童讨论事情,两人刚说完,神童正站起来夹着本子走到门口,徐星进来,两人门口打了个招呼,神童贴心地帮忙将门关好。
陈厉桌上摊着不同型号的飞控板,抬眼见徐星进来,有些奇怪:“你怎么没去机场?”
徐星疑惑道:“机场?”
陈厉挑飞控板的手一顿:“妈刚刚给我电话,说她晚上七点半的飞机,我以为你买的机票,已经送她去了。”
徐星吓了一跳:“走了?她没和我说啊!”
这消息打乱了徐星的节奏,他没再和陈厉说什么,拿手机拨徐母电话,很快接通,徐星诧异地问:“妈,你要怎么没和我说?”
徐母的回答逻辑满分:“我来的时候也没和你说啊。”
徐星无语:“妈……
徐母语气轻松:“行了行了,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要送我,从市区开到机场一个多小时,再堵个路,你来回一次半天都没了,我已经到机场了,再过会儿就登机了,你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成了。”
徐星揉了揉太阳穴,捏着手机走到陈厉办公室的阳台落地窗前,夕阳橙红色的余晖透镜室内,在他肩侧洒下一片光辉:“就算不要我送,你好歹也告诉你儿子一声。”
徐母:“我没说吗?我说了啊,我和陈厉说了。”
徐星张口要回,告诉陈厉和告诉他怎么能一样,可话卡在嗓子眼里,与反应过来后脑子里的某个念头碰出了火花,意识到徐母话中的意思,他的瞳孔在落日的光线下骤然紧缩。
“妈……”徐星喉咙发干,捏着手机举在耳边的腕子微微颤了下。
徐母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激动,别感动,也别哭,你妈一把年纪了,可受不了你这么大的男人跟我耳边哭,”又说,“听妈的,和陈厉在这边好好过,其他的就等你们回家再说吧。”
陈厉在徐星那声发颤的称呼中反应过来,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绕过桌子走到徐星背后,他抬手,捏住了徐星微颤的手腕,将无声而沉稳的力量透过掌心传递给身前的徐星。
两人都听到了徐母接下来的话:“我不是个多开明的妈,气急了道理不讲还会打人,但儿子啊,妈今天给你这句话。你和陈厉都好好过,人生路这么长,牵个手做个伴儿一起走下去吧。”
——
机场候机厅。
徐母挂了电话后,如释负重,她晃了晃腿,禁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她走的时候,给徐星和陈厉的公寓打扫了一下,她知道两个孩子最近分房睡,而陈厉那间房该是两人日常的卧室,她没动卧室的东西,就进去拖了个地,而主卧床尾有一排钉在墙上的展示架,展示架上有书,还有一架眼熟的无人机模型。
那模型徐母早见过,徐星高中时候某日欢天喜地抱回了家。
后来高考结束县城和市里的电视台都过来采访,拍到书房架子上的那台模型,采访的人问徐星他的课余活动是不是很丰富时,徐星说一般般。采访人又问徐星选航空航天专业是不是因为他对航模感兴趣。
徐母记得清楚,徐星是这么答的:“没那么深远,有的时候做一个选择,无非就是为了以后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徐母站在展示架前看着那台从老家搬到a市的无人机模型,忽然间明白了,徐星啊,她的儿子,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候机厅里,徐母暗自哼着歌,心里又哼了一声,小崽子们,路你们自己选的,手你们自己牵起来的,哪天要是敢跑到老娘面前说分手,哼哼,通通剁了喂狗!
——
陈厉办公室。
电话已经挂断了,徐星捏着手机,却一动不动。
最后是陈厉将手机接过来,又反握住徐星的手,徐星转过来,他自己不知道也没有意识,眼泪却跟雨珠子似的朝下落。
陈厉嗤了一声,抬手,抹了一把的眼泪水,笑他:“出柜成功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徐星抬手一抹,半张脸都是湿的,他有些茫然,也有些错愕,高兴是真的、激动也正常,但他哭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挑眉自嘲道:“想想我妈收起了她的百米长刀,还不得热泪盈眶热烈庆祝一下。”
背后,余光在徐星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虚影,携裹出几分状似随时会烟消云散的不真实,陈厉心中一动,紧握住徐星的手,徐星却以更深的力道回握他。
陈厉觉得徐星有话对他说,果然,徐星在用力回握他时开口道:“恭喜你啊陈总,这次你成功了。”
陈厉的目光深深地将徐星望着,而后将人拥入怀中,他那一身的硬骨头在此刻化作了千万道无声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尾声,交代一些细枝末节,番外暂定一篇写第二世,感谢诸君一路支持,绿水长流,明天见
第77章 尾声
对很多互联网公司、网络零售商来说,十几亿人口的国内拥有巨大潜力的消费市场,但无人机这样的高科技产物还在摸寻中成长,即便有目光卓越的风投公司洒水车一样帮忙砸钱,但这起起落落的几年中,无数公司伴随着砸下水的资金烟消云散不知去向,唯有star在前进中以过硬的技术和产品得到了国内外市场的认可,异军突起般迅速壮大。
徐星后来还是和a大和解了,毕竟他老妈自己当了黑脸在学校人把人都打了,他还不得跑出来当那说好话的白脸。
但毕业之路长且阻,徐星磨磨蹭蹭,同班的大四毕业的时候,他还在准备大三期末考,神童以技术分析,觉得照这个速度下去,徐星上个大六再毕业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陈厉,他暂留学籍后便没有回过学校,大四时候陈厉空窗两年,按照学校的规定会做肄业处理,计算机系通知了他,他还是没有回去,自己给自己肄业了。
等同届毕业的时候,他果真找人办了三张假证,那边学校还没开始拍毕业照,这边他赶着清明给他爸妈烧了过去——a大的毕业证、学位证,还有他和徐星的结婚证。
陈厉为了办这三张证花了不少钱,拿到手的毕业证、学位证比真的还像真的,按照徐星的话来说,假证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陈厉他爸妈在那边收到了,搞不好还真瞧不出来真假。
至于结婚证,徐星在清明之前很严肃地对陈厉说:“你确定要烧这个?”
陈厉:“最坏不过我爸妈托梦把我揍一顿,不过反正隔着阴阳,他们也管不着了。”
徐星:“……你老实点吧,要气活了被你。”
陈厉:“那刚好,大不了再跪一次。”
徐星顿时觉得膝盖碎裂得疼。
陈总裁也不管他远在阴间的父母到底能不能接受男男恋,说烧就烧,要是那头有互通阴阳的快递,陈因夫妇搞不好要拒绝签收,但陈厉还是执意烧了过去,而烧的那张假结婚证,啧啧,徐星烧前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太特么亮瞎狗眼了。
徐星和陈厉是有合照的,公务场合的多,私下也不少,尤其陈厉有给腐女粉发福利的习惯,两人的照片数量大概可以赶上这年头的香飘飘。
真结婚证上一般都有夫妻的合照,那假证也有,但合照跟相册集似的,贴了满满三十多页,徐星翻都翻不完,感觉自己手里这证的主要作用似乎也不是为了凸显他和陈厉的身份认证,而是为了给那头度假的陈因夫妇老两口看看儿子们是怎么秀恩爱的。
徐星差点把证掀在地上,又对陈厉说“那你何必烧这个?不如烧个u盘过去,把我们那些照片都给二老看看。”
陈厉闻言特别认真的想了一下:“可以。”
徐星:“……”
而清明节后没多久,公司因为进入国外市场倍受国外风投公司的关注,但陈厉坚持所有股份都在自己手里,并不同意再融资,也不赞成在资金的推动下膨胀公司规模,但研发烧钱,徐星便卖掉了当年在二环买下的那半栋楼。
苏河说现在卖早,过几年再买,半栋楼过亿没问题,这些徐星自然知道,但star需要钱,徐星便没有犹豫,全都卖了。
苏小爷觉得徐星傻,即便陈厉才是相交多年的兄弟,他还是对徐星说:“你对陈厉这么掏心掏肺,我看看都怕,你要不要保留点真心。”
徐星对他道:“真心这种东西,留给自己不值钱,留给别人才有回报。”
果然,不用两年,star的产品在国内外以不可预估的速度迅速占领市场,不但奠定了其无人机老大的位子,也将当年在国内首屈一指的venus踩在了脚下。
venus经过那次廉价无人机风波之后便一蹶不振,因为一个徐宁可,股东会撤掉大半的管理层,秦木林也面临信任危机,公司后来也出了不少产品,也学着star向国外拓展市场,可惜起起伏伏挣扎多年,再耗掉资方大笔的投资之后,venus很快便被风投们拉入了黑名单范畴,没多久,公司裁员以精简成本,技术人员闻风而动,没有被裁的也开始另谋出路,研发部的根骨动摇后,venus如同即将倾覆的大厦,摇摇欲坠。
徐星和陈厉26岁那年,star正式开始收购残破不堪的venus,秦木林脑梗突发入院,传闻突然病发是因为谈收购时,秦木林异常激动地指着陈厉的鼻子发了通火,一时亢奋得面红耳赤,人就撅过去躺地上了。
而这个时候,才有媒体寻着两家公司老板之间的火药味摸出了秦木林和陈厉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陈厉是venus前身纳斯继承人的身份才在长达八年的经年累月之后曝光在了日头之下,一出年中总裁八卦浩浩荡荡的铺成开,不明真相的人们扒不出再多的细节却已经脑补出一段舅甥之间的“豪门恩怨”,脑补完了,还要感慨这年头亲戚如猛虎,前脚死后脚舅舅夺权,可怜孩子卧薪尝胆八年之久。
陈厉嘴巴又叼又贱,有点酸都不爱吃,更何况是苦,但心硬是没错的,秦木林脑梗进了医院,陈厉也不推迟收购进程,但凡秦木林没有真的躺平成了只会呼吸的植物人,手能动,该签的字一个不少全部得签,该早上签的不能留到下午,该这天签完的也不能拖到第二天。
于毅雅在秦木林的病床前边哭边给秦木林摊文件边骂陈厉,说他狼心狗肺心黑不是人。
秦木林抖着手慢慢签字,人如枯木,面色灰败地说:“行了,早年我不是人,现在他不是,大家彼此彼此而已。”
于毅雅哭道:“但你好歹是他舅舅啊。”
于毅雅还没嫁给秦木林,更没有进秦家的大门,只知陈厉是陈因夫妇的养子,并不知晓当年陈厉父母去世时秦家所作所为,她因此替秦木林哭不值,又理所当然觉得,秦木林替代当年未成年的陈厉执掌公司是正确选择,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夺权篡位。
但秦木林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陈厉终究还是成功了,他早在脑梗之前怒火中烧过无数次,如今经历大病,半个胳膊都颤颤巍巍的,他也坦然接受眼前的现实了。
他失败了,陈厉不愧是高技术的陈因夫妇的儿子,即便是养子,也在能力上得了两人的真传,无损他陈家的脸面。
秦木林大病一场,公司即将被收购,身体也在多年里被耗损亏空了个一干二净,他也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如果治疗不顺利,或许真的从此成了半个废人。
该签的字都签完了,秦木林却一直在等,他本来以为陈厉会来医院一趟,可直到收购完成,陈厉都没再现身过。
于毅雅不解,问秦木林:“你为什么就确定他会来见你?”
秦木林被问得愣住,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了,他心想陈厉当年连宣战都要特意站他面前说一遍,如今venus彻底成了囊中物,不得甩着旗子跑他面前摇旗呐喊吗?
可陈厉从头到尾再没现身过。
不久,秦木林却从秦家人口中得知,陈厉将陈因、秦乐思的墓地迁走了,秦木林震惊不已,不明白陈厉没有手续,是怎么把坟搬走的。
秦家人叹道:“要什么手续,管墓地的还能是什么官儿吗?”
秦木林气的手腕颤得更凶了:“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秦家人又叹:“拦得住吗?你那假外甥迁坟的时候浩浩荡荡一条龙的车队,我们人过去拦,他们那车里直接钻出一伙儿男人,各个手里带棍子,全是流氓!”
秦木林怒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胡闹!”
陈厉就是这么胡闹,他年年清明在陈因夫妻的合葬墓前烧u盘,烧到这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为要这么麻烦,跑这么远给他爸妈“寄快递”?如今好歹也是身价几百亿的总裁了,分分钟千万的生意,特么开车过来这么远,路上烧的那是汽油吗?全是美金啊。
陈厉索性就动了他爸妈现在住的“老宅”,给二老买了新房迁了墓,再不必每次为了过来特意开两个多小时的车。
这几年,徐父徐母也发得不行,陈厉自从改口喊了妈正式认了家,平常没少给夫妻两人寄东西,但徐父坚持不收钱,陈厉票子砸不出去,就给徐父指了条“明路”:“爸,你就跟着苏河后头,他家有新开的楼盘,不管商铺还是住宅楼,你让他帮你给你买,坚持买五年,比存银行划算。”
徐父于是听了建议,跟着苏河家的苏氏房产买,从b市买到a市,又从a市买到c市,在限购之前把abc一圈都买过了,等陈厉在26岁时身价百亿时,徐父徐母也一不留神成了亿万富翁,于是两人小店也不开了,都过半百的人,也没什么志向理想,就整天花花钱、钱花花,天南海北转着玩儿。
徐星和陈厉27岁的时候,某天一条“star以20亿借壳某公司上市”的消息不知从哪个边边角角里流传出,那被借壳的公司连着三天涨停,最后证监会停牌查证,官方表示消息不实,star对此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有陈厉在他粉丝数几百万的微博上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近几年不考虑上市,没有上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