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咬牙切齿道:“老匹夫,我誓杀你。”
“寺人”们不敢说话,他们只敢围在侯夫人身边,进宫前他们都是奴隶,被赵穆找来,只说若他们能伺候好贵人,将一生吃喝不愁,但奴隶当久了,胆子便小,贵人不要他们伺候,他们便不敢伺候。
刚刚若不是左徒看着他们,他们甚至不敢上前。
侯夫人怒视这几人:“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滚!滚啊!”
最先跪在侯夫人面前的寺人连忙求饶,他膝行几步,抱住了侯夫人的腿,仰面哭求道:“夫人!夫人,我等若被赶走,必会人头落地,求夫人怜爱我等。”
侯夫人看着这几人,忽然收敛了怒容。
男宠而已,想来赵穆也不会在男宠身上费什么心思。
她现在手边没有可用之人,若是运用得当,这几个男宠就能充当她的耳目。
她必须把宫里的消息传递出去,叫她的母族知道她此时的处境,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必须让她兄长带兵攻入王宫。
侯夫人冲“寺人”笑道:“哭什么?你等如此貌美,我如何舍得,燕儿,带他们找宫室住下,叫他们晚些再来找我。”
宫女张了张嘴:“夫、夫人……”
侯夫人看向她,厉声道:“还不快去!”
看着宫女带“寺人”们离开后,侯夫人才慢慢整理自己的仪容。
她深吸一口气,不愿在人前显露的疲态毕露。
她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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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便是长雄关。”一路披星戴月,陈侯看到城门时差点哭出来,他在离城门还有一截距离的时候翻身下马,一边前行一边喊道:“列祖列宗保佑,暨,回来了!”
叶舟在马背上看他哭嚎,忍不住说:“陈侯还是先入了关再哭吧。”
陈侯吸吸鼻子,重新上马,带领士卒们奔赴城门前。
他们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到这里,叶舟走的身心俱疲,倒不是有人给他找麻烦,而是这里的路实在太差了!甚至不能叫路,他在马背上被颠得怀疑人生,要不是觉得丢脸,他甚至想和孩子们一起坐在马车里。
晚上休息的时候以后甚至会让邹鸣帮自己按按后腰和背。
至于屁股——他还是不好意思叫邹鸣帮自己按,只能自己来。
大腿内侧的皮也磨破了几次,上了药膏后虽然好的快,但反反复复,依旧痛苦。
但叶舟也不抱怨,只能咬牙挺过来,一边硬挺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干嘛非要骑马?坐车不好吗?当时就该多买几辆马车。
有防震,路再差,也不会抖到哪里去。
他和陈侯一起骑马到城门口,陈衍先行一步,他拿着陈侯的腰牌走到城门前大喊:“君上归国!还不速速开门放行!”
很快,城墙上传来喊声:“休要胡言!君上薨逝,已由左徒大人扶灵送归,尔等究竟是何人?!为何着我陈国兵服?!”
陈衍一愣,陈侯也愣住了。
他数月未归,国内以为他死了倒也正常,可他好端端的在这儿,怎么尸身就先回来了?
陈衍大吼:“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此乃君上腰牌,君上就在此处,你瞎了吗?!”
守关卫兵倒是毫不当回事地喊:“我又不曾见过君上!再说了,我不信左徒大人,难道信你啊?”
“叫张榕过来!”陈衍又喊。
卫兵:“你等着!”
叶舟问陈侯:“有人害你?”
陈侯脸色沉重,他在片刻沉默后说道:“恐怕是朝中有人想趁此机会把持朝政。”
“你夫人?”陈舒问道。
陈侯摇头:“不可能是她,她是公卿之女,母族乃我陈国第一大族,若要权力,我儿乃她所出,已是太子,况且,有我在,她还能不受母族辖制,没了我,她即便成了太夫人,手中实权恐怕也没有我在时多。”
陈侯倒是不谈夫妻感情,只谈利益关系。
但正因为如此,陈舒才相信他的话,她又说:“如果他们不放你进去,你要怎么办?”
总不能带人打进去吧?自己打自己?那陈国就真成笑柄了。
国君被“被死亡”,还带着残兵攻打自家的关隘,怎么想都离谱。
而且士兵都是听令行事,把守城的士兵杀了?那也是削弱自己的战力。
陈侯紧皱着眉:“此处守关大将乃我昔日好友,他应当不会叛我。”
陈侯叹了口气:“倒是得劳烦仙人与我一同等了。”
叶舟:“没事。”
不就是等一等吗?问题不大。
然而他们等了接近两个小时,都没人从城门里出来。
陈衍再次喊门,这次直接无人应答。
陈衍气得脸色涨红,他紧攥着令牌,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陈衍气得失去了理智,他朝陈侯抱拳:“君上,衍请命,撞开城门!”
陈侯倒是还算镇定,他摆摆手:“不可,我们没有撞木,城门厚重,不能硬来。”
他们只有两千多人,驻守边关的守军也有一千多人,真的打起来伤的也是自家人。
若不是在马背上,陈衍此时都要跺脚了。
“我去吧。”一直戴着帽子默不作声的莎拉突然翻下马,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城门的高度,又看了眼上面假装自己是木头的守卫,转头看向陈侯,压低嗓音说,“告诉我守军大将住在哪儿的,我挟持他开城门。”
陈侯看着这个小女娃,虽然这个女娃娃一直跟他们一样骑马,没有坐车,并且长相怪异,但因为并不怎么说话,也不与他们交谈,所以陈侯只以为她是带有胡人血统的普通女娃,因此有些惊讶地说:“你去挟持他?”
陈侯又看向叶舟,叶舟倒是对莎拉有信心:“让她去吧。”
有了叶舟这句话,陈侯才说:“那……那你小心。”
陈侯说了守城大将所住的地方,叮嘱道:“待到天黑……”
陈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莎拉走到了城墙下,她目测了一会儿城墙的高度,突然一跃而起,陈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跳出了比城墙都高一截的高度。
不仅陈侯,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城墙的守卫们。
莎拉脚尖先落地,她站在城墙上,转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守卫们,她有些不耐烦地问:“西边是哪边?”
她起跳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心里抱怨陈侯为什么刚刚不直接说上下左右。
她又懒得再跳下去,只能随便抓个人问。
守卫们被她非人的举动和非我族类的外貌震慑,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动作。
莎拉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守卫。
守卫在她走近时才终于举起长戈,将戈头对准了她,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停下!你再往前一步,我必杀你!”
有他这一声吼,其他守卫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们都将长戈对准了眼前这个还没有他们腰高的小姑娘。
莎拉对他们举动熟视无睹,她突然身体前倾。
电光火石之间,没人看清她究竟是怎么动作的,当他们看清的时候,莎拉已经攀在了离她最近的守卫肩上。
她的双腿紧紧夹着守卫的脖子,一只手放在守卫的颈侧,指甲猛然变长,变得锐利无比,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带我去找你们守城大将,不然我就杀了你。”莎拉在被她挟持的守卫耳边低声说,“你想怎么死?我现在就能刺穿你的头颅,在你的脑子里搅动,最开始你还有知觉,还活着,但是等我碰到你的脑子……”
守卫浑身一颤,他虽然不敢转头去看,可余光也能看见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寒光。
他不知道那是指甲,以为是匕首,以至于他甚至不敢挣扎,不敢试图把这个女娃从肩膀上甩下来。
而其他守卫却看得清清楚楚,那突然猛长的指甲叫他们肝胆俱裂。
这不是人!这是妖怪!
莎拉的指甲碰到了守卫的脖子,只是轻轻一碰,就立刻让他的脖子上流出鲜血。
守卫全身都在颤抖。
莎拉不耐烦地说:“快点,或者我把你们杀了,只留一个人给我带路,是一起活还是一起死,你们自己选吧。”
僵持了几息后,被莎拉挟持的守卫终于动了,他像是背负着一块巨石,慢慢挪动脚步。
“别动!”身后的守卫转身的时候大喊,“要见大将军,先从我等的尸体上迈过去!”
莎拉挑眉,她缓缓转头,看向那个出声的守卫,然后笑着问:“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
其他人不敢说话,握着长戈的手开始颤抖。
莎拉从守卫的肩膀上跳下来,她朝喊话的守卫走过去。
莎拉的眼瞳从深红突然变成了鲜红,她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犬牙,不由自主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第99章
没人敢发出喊叫声,阳光落在人身上,却没人感受到一丝温度。
那光惨白冰冷,让人不断落下冷汗。
守卫们像是被集体拔掉了舌头,震悚的看向倒下的同袍。
谁也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反抗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个诡异的女娃一脚踹飞了阻拦她的守卫,以一种非人的速度骑在了对方身上,小小的看着没有威胁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了守卫的脸上。
只靠蛮力,就让守卫鲜血横飞。
而那几乎是一息间发生的事,没人能看清那女娃的拳头是怎么落下的,几乎都挥成了残影。
等她从守卫的身上下来,转头的时候,脸上满是血珠。
她舔了舔唇边的一滴血珠,陶醉般的半眯着眼睛。
好歹她还记得这是陈侯的人,没把人直接弄死,但也只给对方留了一口气。
女娃妖冶的红瞳再次看向他们:“现在能带我过去了吗?”
“你。”莎拉指向那个被她爬过肩膀的守卫,“过来背我,直接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