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笑着说:“现在多方便,上午去喷点农药就行。”
种地似乎没那么辛苦了,现在农户们也都换到了够吃几年的盐,都等着秋天丰收。
家里不缺东西,有余粮了,农户们脸上也都挂上了笑,争执都少了很多。
休息了大半个月,阿普又出发了,他知道斯坦来过,所以这次准备去更远的城镇里碰运气,带的还是原本那群人,一起出去过一次,其他人都服他,一群人就是要拧成一股绳,出去了得一致对外,要是一个队伍有两个声音,那队伍就不好带了。
阿普虽然没读过书,但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些道理。
伙伴们尝到了挣钱好处,回到家以后都被父母亲人夸得不行,不怎么看得上种地挣得钱。
种地要是能挣钱,他们也不会穷这么多年了。
离开的时候,阿普细细叮嘱了妻子和妹妹,他走了,家里就没有壮年男人,天黑了就要把门窗关上,就算外面有人找他们,也要等第二天再上门去问。
反正有了钱,就要小心再小心。
叶舟也在一个早晨看到了阿普他们成群结队离开的背影。
一群年轻人朝气蓬勃,他们现在有钱了,除了货物,还在临行前找叶舟买了马匹。
上次他们靠双腿走出去,这次他们终于有了代步的马。
他们的父母亲人站在家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其实我也有点想像他们一样。”叶舟喃喃自语,忘记了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是邹鸣,而不是陈舒。
等叶舟回过神来,看了眼邹鸣后,他又闭上了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
就在叶舟准备离开休息室,出去透透气的时候,邹鸣站在叶舟身后,他背对着窗户,阳光落在他肩上,却照不到他的脸。
邹鸣的声音传到叶舟耳里:“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好像只是问中午吃什么,不带任何质问逼迫。
叶舟停在原地,片刻后转身,他冲邹鸣笑了笑:“我没有躲你,但是我觉得,有时候走得太近,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邹鸣的脸,但因为背光,邹鸣的脸并清晰。
他们的脸上都贴着假体,叶舟微微偏头,再次转身,这一次他没有等邹鸣说话,抬腿离开了休息室。
叶舟离开后,休息室的门被风带动,缓缓关上,发出“啪”地一声。
快步走出超市后,叶舟站在台阶下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让叶舟的情绪慢慢平和下来。
他不太想面对邹鸣,准确的说,是不太想在密闭的空间内,以单独的方式面对邹鸣。
在发现邹鸣对他的,超出正常范畴内的感情后,叶舟刚开始是震悚,然后觉得荒唐,最后是躲避,但超市毕竟就只有这么大,躲是躲不开的,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他和邹鸣,让超市的氛围变得奇怪尴尬。
所以他只是避开了和邹鸣的单独相处。
在身边有别人的情况下,叶舟并不会刻意避开和邹鸣的对话以及肢体接触。
叶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看向远处的群山。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桃花运”,更没想到桃花运是个男人。
但他对邹鸣的观感,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尴尬。
他只要单独和邹鸣待在一起,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不敢去看邹鸣的眼睛。
叶舟长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邹鸣可以喜欢他,但普通的喜欢就可以了,像他,也是很喜欢邹鸣的。
但实在没必要喜欢到这个地步。
“仙人,你怎么在这儿?”在不远处晾晒衣服的草儿小跑过来。
她穿着短袖,套着一条七分牛仔裤,看起来就和叶舟同一位面的女孩没什么区别,只是一张嘴就暴露了。
“仙人,您上回想吃手搓冰冷,我娘找着了!”草儿跑过来邀功,“冰粉籽,刚刚已经做好一盆了,还冻了冰,果酱也熬了,都是好果子。”
草儿停下脚步,看到了叶舟还没收住的表情,她愣了愣,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问:“仙人,谁惹您了?我收拾他去!”
叶舟笑了笑,冲草儿招了招手,草儿小步走过去,叶舟才说:“阿普他们这次带走最多的是什么?”
草儿立刻回道:“还是那些玻璃首饰,也买走了点之前林尤送来的翡翠牌子,不过我盯着呢,给他们的都是差的,他们说是那纹路好看,像东方的东西,现在东方的东西值钱。”
叶舟点了点头。
草儿又说:“我和他们说了,超市也卖茶叶和瓷器。”
叶舟稍微来了点兴趣,他挑眉问:“他们怎么说?”
草儿正色道:“我看是阿普拿主意,他先摇了头,其他人就说不要这两样。”
叶舟点点头,问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要?”
草儿之前也和斯坦他们打过交道,她小心翼翼地去看叶舟的脸上,发现叶舟在微笑,显然是在鼓励她说下去。
草儿清了清嗓子,低着头说:“他们是农户家的孩子,既没有人脉,也没有武力,一群半大小子,出去抱个团说不定还能护住如今手里的东西,可茶叶瓷器,就是斯坦那样的大商人都愿意抬高价钱买,他们带出去,恐怕别说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得两说。”
“阿普是从他们能护住的东西里选最好卖,最容易卖的。”
叶舟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你能看明白了,好。”
草儿有些羞涩:“跟着邹哥陈姐他们学,就是再蠢,也总能学到几分。”
“下次斯坦再来,就你去吧。”叶舟,“学了要会用才行。”
草儿兴致高昂:“是!”
叶舟看向了晾衣绳的方向:“去忙吧。”
草儿压抑不住心情,一边笑一边往回跑。
叶舟收回了目光。
·
草儿把衣服晾好,抱着空的脏衣篓往超市里走,路过休息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邹鸣从里面出来,草儿停下跟邹鸣打了个招呼:“邹哥,仙人在外头呢,你要出去?”
邹鸣微微摇头,草儿习惯了邹鸣的寡言少语,不觉得有什么,她接着说:“仙人刚才一个人在外头,恐怕是担心阿普他们出去吧,仙人就是仙人,神仙的心肠,总记挂着凡人。”
邹鸣垂眸,刚张嘴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他说什么了?”
草儿摇头:“也没说什么,就考了我,还夸了我!”
她迫不及待地跟邹鸣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夸我好,说我能看明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明白了,但就是懂,邹哥你说,我是不是还挺聪明?只是以前……”
以前也不需要她聪明,在大梁朝,她只要踏实肯干,能生孩子就行,需要什么眼界和智慧?
草儿摸了摸后脑勺,不愿意再提以前的事,她笑着问:“邹哥,你现在去哪儿?”
邹鸣不说话,草儿自顾自地说:“说来奇怪,以前见你,都跟在仙人旁边,如今倒是常常独个儿。”
她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叫仙人生气了?”
邹鸣看了她一眼。
草儿不明所以:“邹哥,你别倔,那可是仙人,仙人嘴上不说,心里什么事都知道,你要是做错了,就去认个错,仙人慈悲心肠,肯定不会怪你。”
“你闷着不动可不行,有什么你得说。”
“对吧?”
第160章
边角刻花的桌上摆放着黄金打造的烛台,蜡烛的火光随着行人走动忽明忽暗,穿着体面华丽的先生和贵妇们在音乐声中走进舞池,又或是端着银质酒杯在一旁说话。
商人们在人群里蹿来蹿去,不断受人白眼又不停谄媚。
斯坦也一样,对贵族们而言轻松的舞会,对他们这些商人而言就是挣钱之前最后一道痛苦的关卡。
“听说二小姐马上就要结婚了。”斯坦好不容易挤到一个侯爵大人面前,他一屁股把旁边的商人撅开,弯着腰仰视着对方说,“我有一套好东西,想送给二小姐。”
侯爵一头金发,他看着斯坦,并不怎么想和对方打交道,但他并不是个脾气强硬的人,因此只是说:“钻石珠宝?我已经有了。”
最近流行起了钻石珠宝,要价不低,但侯爵家是不缺钱的,他已经给女儿买了十几套,足够她换着戴了。
斯坦立刻说:“不不不,钻石珠宝虽然美,但别人也不是买不到,配不上二小姐尊贵的身份。”
侯爵的眉头皱起来。
他自己现在佩戴的胸针就是钻石的,衣服上的纽扣也全换成了钻石纽扣,对方这么说,简直就是在说他没有品位,但侯爵呵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斯坦说:“我要送的是一套瓷器。”
侯爵闭嘴了。
瓷器确实是比钻石有品位。
毕竟前者有钱都买不到,后者有钱还是能买到的。
但侯爵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难道我会缺瓷器?”
斯坦连忙说:“不不不,当然不是,但是这些瓷器跟平时能买到的可不一样。”
说着,斯坦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木盒,侯爵的脸上露出嫌弃的神奇——怪不得这个商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的衣服有些不对劲,一个体面人怎么能在衣兜里放这么大的东西?
“您看。”斯坦打开了盒子。
侯爵的嫌弃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瞬间烟消云散。
盒子里摆着的是一个圆形胸针,非常普通大众的款式,但它的质地却不普通。
侯爵伸出手,却在快要碰到胸针的时候收回了手:“这、这也瓷器?”
胸针周围有一圈繁复花纹构成的花圈,但最精美的是胸针中间的花纹,那是一个头戴花环的少女,她没有表情,看着甚至有些忧愁,可这无损她的美丽,眉目间的轻愁让她看起来更美了。
斯坦说:“您可以摸一摸,她的脸不是画出来的,而是像真人一样,有高有低。”
侯爵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鼻尖,他倒吸了一口气,震惊于这枚胸针的精致和美丽。
“这是我从一位尊贵的大人手里买到的。”斯坦不漏声色的透露道,“现在只有我的手里有。”
美丽且稀少,侯爵看向斯坦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多少钱?”
“送给二小姐的结婚礼物,怎么能收钱?”斯坦朝侯爵眨眨眼睛,“我还要在这儿做生意。”
侯爵明白了,他轻咳了一声,在斯坦把盒子递过来的时候伸手接过,重新板起了脸。
之后,斯坦就自然的跟在了侯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