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手握成拳,“不可冲动。姐姐如今触怒陛下,我不由分说再去求情,岂不是怪责陛下处事不公?这样一来,不但救不了姐姐,更是害了她。”
“可是卫婕妤……”“不要叫卫婕妤了,叫卫长使吧。”卫青的眸光晦暗不明。
“长使受此一役,定然痛苦万分,侍中便不管了吗?”六安愁道。
卫青默然无语。他自然要进宫看望姐姐,但现在还不行。
椒房殿暖阁中,阿娇笑着吃了王嫣宁奉上的乳茶,“倒是你心细,孤都没发现卫侍中竟私藏了孤的帕子。”
翟黎早跟她说过,‘唐氏’案卫青不但知情,还是他亲自去同唐家人说唐氏被杀。这卫氏当真有个好弟弟。
王嫣宁笑道:“卫氏死而不僵,卫家颇受陛下器重,无法一下根除。那卫子夫受了那么大责罚,万一那卫青一气之下拿这个帕子去冤枉殿下,那可不妙了。”
“哼。”阿娇咬牙道:“孤要抬举卫家,但可不是帮着卫家一起抬举卫子夫。这件事她本就不怀好心,要陷害孤,孤便反将她一军,叫她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只那唐氏着实可恶,竟早就投靠了卫子夫,是孤疏忽了。”
“永巷里女人那么多,殿下哪里顾得了这么些。听说掖庭已经着手为八月的选秀忙碌起来了。一年一次,永巷里总不缺女人的。”王嫣宁不在意的笑笑,忽又想起什么,高兴道:“说起来那位仆射当真好身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卫侍中怀中绢帕,真是难得!”
阿娇笑了笑,不置可否。而那位难得的仆射翟黎,正为阿娇出宫探母一事忙活。
第64章 霍去病
热闹的长安街巷,一风姿飒飒的男子兴致勃勃的逛着。
影卫吴越紧赶慢赶,不由抱怨起来,“老大,你可慢些行不行?”
翟黎‘嚯’的顿步,吴越一下砸他背上,惊恐之余不免怕责罚。要知道翟黎当年培育少年影卫,次次狠手,简直是辣手摧花。
“老……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吴越赶紧解释,小心肝颤。
只见翟黎露出满足表情,活动活动筋骨,笑呵呵的,“舒服啊!下次砸背就往这儿来。”
……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远远的尘土飞扬,有一马夫驾车高呼:“让开让开!”躲避不及的路人们被掀翻好几个。吴越皱起眉道:“这长安街市,谁人打马奔驰?”“还能有谁?无外乎那些权贵。”翟黎最厌恶这样的人,侧身欲躲避,阴兀的看着马车驶来的方向。
长长街巷,路人们自发让出道,偏偏就在马儿飞奔时,一总角孩童抱着布偶跌跌撞撞的往路那边的母亲而去,那妇人撕心裂肺的挥手让孩子退回去。孩子哪里懂得其中之意,还以为是母亲呼唤他,踮着小腿跑的愈发欢快。
一声高昂的马啼,马儿前腿高高抬起,打马的马夫吓得勒紧缰绳,但已是来不及。眼见那马蹄即将踩在孩子身上,伴随孩子母亲痛心哭喊,翟黎一个移步,就要去抓孩子的衣襟。结果有个小小的影子一闪,翟黎面前空空如也,他赶紧一个侧身滚到一边,马车呼啸而去。
那边,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孩子正低声安慰差点命丧马蹄下的小孩,孩子母亲赶紧走过去紧紧抱住孩子,一迭声的道谢。彼时翟黎已站定,不由得观察起这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浓眉大眼很是英俊,身上的衣衫用丝绸所制,看起来像是家境殷实出生。但见其有这样好的身手,格外难得。
权贵中竟出了这等子弟,翟黎感兴趣的走过去,“小英雄,你是哪家的孩子?”
那孩子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礼貌的行了个见长辈的礼,转身就要走。翟黎难得看到让自己感兴趣的孩子,便拦住他道:“你这孩子好生无礼?怎得不回答我的问题?”
正说着,那边跑来一侍从,刚才那幕他看在眼里,虽然笃定小主子不会出事,但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子忙的检查他浑身上下。“小少爷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那小孩很是温和的说。
翟黎看那小孩不理他,遂问那侍从,“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那侍从打量他几眼,翟黎外出装扮随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家。“这位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嘿!
翟黎暴脾气一起,一手勾住那侍从的衣领,“不过是林虑侯府上的,倨傲什么?”
那小孩和侍从齐齐一愣。侍从挣脱几下,方才发觉翟黎不是普通人,这才慌了神。“公子,刚才得罪了。”
那小孩踮起脚,伸手握住翟黎手腕,“我家侍从对公子不够尊重,我这厢给你赔罪了,请放了我家侍从吧。”这手劲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能使得出来的。
翟黎完全忘记放那侍从,而是转头去问那小孩。“你是林虑侯的什么人?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好的身手?”
“我是父亲的养子。”霍去病直视翟黎,不卑不亢。
原是林虑侯收养了个孩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林虑公主一直无孕,连个女儿也没生过。百姓间流传一种说法,说可以收养个孤苦人家的孩子,过不了许久,便会怀孕有子。想来林虑侯也是做以想法。只是让他捡到个宝,这孩子天生的练武之才,又有胆识魄力。翟黎不免担心,林虑侯会不会把这孩子教坏了。
在禁卫军训练的陈蟜莫名的觉得后脖子一凉,好像有人在说他坏话。
同霍去病道了别,翟黎正准备走,只听背后有稚气的声音说:“敢问您是如何看出我侍从是林虑侯府的人?”
翟黎回身笑道:“每个府邸都有独特的标识在衣裳上。小家伙,你还不够细心。”
霍去病脸色变了变,慢慢走了。
都说三月里下江南最是美,阿娇拣着暖和的日子往堂邑侯府去,探望父亲母亲,顺便带小芙儿逛逛。芙公主自小没出过皇宫,乘着马车往堂邑侯府去的路上,被街巷中热闹场景吸引,几次掀帘去望,兴奋的几乎按捺不住跳起来。
“母后母后,那是什么呀?”芙公主指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好奇的问。可没等阿娇去看,马车已经走远了。倒是眼尖的百灵看到了,笑着说:“公主,是糖葫芦呢。”
芙公主艳羡的偏头还去看。阿娇抱住她的娇软的小身体,怕她一着急倒栽葱栽下去。“芙儿,已经走远了。”
“哦。”芙公主怏怏不乐的坐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红红的果子,会是个什么味儿呢?想着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那红红的果子。
“呀!”芙公主高兴的弯了眉眼。
翟黎骑着马在外头递过糖葫芦,阿娇嗔怪的看着他,“你这样惯着她,以后还怎么立规矩?”翟黎的眉眼俱是慈父的温柔,“芙公主年幼,又乖巧懂事。其实心里头很想着,却不说。殿下已教养的很好了。”
阿娇抚摸芙儿柔软的发,芙儿举起一点没动的糖葫芦,“母后吃。”阿娇眼中是莹润的泪光,如果上天不允她今世有自己的孩子,那芙儿这个可爱的女儿,就当做是她的孩儿吧。
“芙儿吃。”
“不嘛,芙儿要母后先吃。”芙公主执着的举着糖葫芦,不顾小胳膊的酸痛。翟黎早放下帘子给她们母女俩留下温馨时光。阿娇轻轻咬下一个,满口酸甜,情不自禁闭了眼睛,“呀,好酸!”
芙公主也赶紧咬下一个使劲一咬,学着阿娇半闭着眼睛,“呀,好酸!”阿娇笑着轻拍她,“捉狭的小坏丫头。”
芙公主笑的开心,“母后,芙儿的糖葫芦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