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志在屋里撅了撅嘴,他长相随于婉茹,秀气脸儿还小,撅起嘴像个小女孩一样可爱。
“我才不用补脑子,老师都说我像四凤姐,这回肯定还是考第一。”
温四凤是温家九朵金花里最聪明的,又是温老五的第一个孩子,温老五两口子都挺疼她的。
新蓝国成立后她就开始读书,一路第一名考上了县里高中,毕业就进了县城妇联当干事。
现在因为婆家底子硬,等县妇联主任退下来,就可以升主任了,算是高新公社传说中的人物。
所以谁家说起来,都是让孩子学温四凤,要不也不能给女主那么大压力,实在干不过,咬牙在温四凤升主任后就去随军了。
温九凤笑了笑,进了厨房,从角落拖了几根柴火塞灶膛里,又从柴火堆一旁拿了些麦秸,熟练地掏出火柴点着了塞柴火底下。
夏天的衣裳薄,也好洗,于婉茹没等饭后,直接将温九凤换下来的衣裳打了肥皂,紧着搓洗出来,拧干进温九凤屋里晾在桌椅上。
洗完衣裳后,于婉茹犹豫了下,脸上带着轻愁飘进厨房。
温九凤正好在热油里放了葱花,‘滋啦啦’的漫出浓浓香气。
她在鸡蛋液里放了小半勺盐,小半勺白糖,又滴了两滴香油,搅合均匀倒进锅里。
厨房里的咸香,让于婉茹脸上轻愁都顿了下。
“九凤啊……”于婉茹深吸了口气,声音轻柔哀婉,“你这卤子比你爸做的还香呢,得亏你嫁进来,我和小志才能吃上这么香的鸡蛋卤子,可惜大志是个没福气的。”
温九凤一听婆婆又开始每天固定保留曲目,抿唇忍下笑,默默翻炒几下鸡蛋,加入了大酱。
头回见于婉茹红着眼抽泣诉哀愁时,温九凤还有些手足无措。
末世里人都被丧尸练糙了,金丝雀放出去都能当半个金刚使,于婉茹这样柔弱的哀伤,真的少见。
可三个月了,日复一日的,就是见鬼都成熟鬼了。
她慢吞吞翻炒着卤子,“比爸做的还香,不是得亏我嫁过来,是得亏放了香油呀,这不还是您在集上跟人换回来的嘛?”
于婉茹:“……”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有点虚,“那也是你拿回来的富强粉换回来的,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是咱们家的福气,可我也不忍心让你一辈子在咱家当牛做马,妈越想越煎熬,心里太难受了……”
“那您还能吃得下饭吗?”温九凤慢悠悠将卤子盛在盆里,端到于婉茹面前的灶台上,刷了锅倒进一暖瓶热水煮面条。
于婉茹闻着喷香的鸡蛋卤子,哀伤不下去了,她日常难受,咋会吃不下饭呢?
吃完就不难受了。
她擦了擦眼角,仔细拿手绢擦干净手,将卤子端屋檐下的饭桌上,又回到厨房。
可能是惦记着吃饭,于婉茹干脆细着声儿问,“你回娘家,你娘又催你改嫁的事儿了吧?”
温九凤嗯了声,将早晾好的手擀面撒进滚水锅里,用筷子打散。
面条是用麦子粉加了点棒子面做的,在水中泛着淡淡的暗黄,看着不太好看,煮出来拿凉水镇一下,吃着很筋道。
于婉茹心里着急,她没想过不让温九凤嫁人,可又舍不得温九凤改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好,后来新蓝国成立虽然成分不好,可有男人护着也没受啥罪,活到这把年纪也还是比寻常妇女娇气些。
矛盾又煎熬下,于婉茹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温九凤将面条盛到凉水里,抓着笊篱一转身,就看到婆婆正用手绢擦眼泪。
“……”
她哭笑不得,只能软声哄人,“要不您吃饱了再哭?不然面条该陀了。”
于婉茹:“……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好啦,您帮我拿下笊篱。”温九凤被逗得直笑,冲于婉茹撒娇。
“我好饿呀,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改嫁,您就别瞎操心了。”
于婉茹得了温九凤的保证,主要是饿了,擦干净眼泪,将杨小志叫出来,高高兴兴吃晚饭。
面条温九凤第一回 做,照着厨艺书做的,稍微有点软了,好在卤子咸香,黄瓜丝清脆,味道还算不错。
温九凤故意多下了点面条,娘仨都吃撑了,撑得于婉茹都没力气再难过。
第二天温九凤五点就起床,简单煮了点棒子面粥,配着昨天晚上没吃的咸菜疙瘩吃了早饭,天才刚透亮。
杨小志才上三年级,就在大队里,不用太早出门还没起。
她婆婆也不是个爱早起的,温九凤给她们留好粥,怕溅一身泥点子,她换上前几次下雨时借着供销社的由头,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雨衣和雨靴,出了门。
她八点上班,从新民大队走到供销社要一个半小时,下过雨她提前出门,到了村外头的土石路上,也才刚六点。
雨半夜就停了,但是夜里雨下得大,土石路上也泥泞着,并不好走。
温九凤裹得严严实实,刚走十几分钟就捂出了汗,乌黑的碎发贴在白皙额头上,瞧着比平时多了几分秾丽。
听见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看时,让季天泽漫不经心的漆黑双眸都起了波澜。
温家九朵金花都好看,最艳丽的是温三凤,最大气的是温四凤,温九凤在自家姐妹里最多属于娇俏。
可这会儿因为小脸汗湿,她圆滚滚的眸子都像是带了水光,因为赶路,那鹅蛋脸儿滴粉,樱唇颜色也比往常深。
本来雨后的早晨还是挺凉快的,看着这特别像被恩爱润泽过的小寡妇,就跟看那啥片一样,季天泽浑身都有点燥。
他很怕热,现在又年轻气旺的,即便不钻营女色,也少不了这年纪该有的反应。
季天泽心里艹了声,这小寡妇真是见缝插针的勾他,他狠蹬了两下脚蹬子,忘了早出来的目的,立刻就想远离这小寡妇。
可温九凤比他反应还大,在他有动作之前,蹙着秀气的眉头‘唰’地扭过头,啪嗒啪嗒跑到路边。
这狗男人心理年龄五岁不能更多了,总是故意做一些狗比事儿。
这样幼稚的男人,别说真和他有一腿,腿毛都不可能有。
季天泽见她避之不及,比兔子还快的动作,心里一较劲,突然不急着走了。
“喂!”
温九凤低着头当什么都没听到,虽然这么早又下过雨路上没人,但说不准季天泽是跟远处的狗子聊天儿呢。
但季天泽又不是那种你不理我我就不甩你的人,他想干啥就干啥,不会因为别人怎么样改变心意。
他蹬着自行车赶上温九凤,伸手拽住她的雨衣帽子,“喂,温同志。”
温九凤吓了一跳,小脑袋使劲儿后仰,“季知青,你干啥呀?”
季天泽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肯松手,“怎么,不叫小哥哥了?”
温九凤脸上一热,梗着细弱的脖颈儿,也不肯示弱,“所以你是承认你小咯?”
季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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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求生欲的季狗子:小寡妇天天都在勾我,我必须是先跑的那个!没人可以比我跑得快!
温兔崽微笑:你请,跑得越远越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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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季天泽眯了眯眼,本来淡漠的眼神变得犀利,钉子一样往温九凤湿漉漉的眸子扎。
要是年纪大些的妇人也就算了,即便是温九凤跟她男人圆过房,她也是个新媳妇。
这年头在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稍微带点颜色的话就够得上耍流氓,一举报一个准。
尤其今年开始兰小兵们闹腾得风风火火,老百姓说话更注意了。
根本没有小姑娘小媳妇会这样说话,还不带脸红的。
她不对劲!
温九凤被季天泽犀利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话脱口而出她也后悔了。
她跟幼稚鬼较什么劲,叫声小哥哥会死吗?
末世里人们有些放纵天性,啥话都能说,女人嘴炮起来,那都没男人啥事儿了。
可她现在说这种话,不用四舍五入都算耍流氓。
她心里紧张得几乎要发抖,拽着雨衣帽子的小手攥得发白,“季知青你先放手,拉拉扯扯让人看到,就更说不清了呀。”
“我确实不小,哪儿都不小。”季天泽偏不干,轻嗤后故意拽着她晃。
她眨眨眼,拿出上辈子在狗比大佬面前的演技,扬着头眼神迷茫,“我知道呀,季知青你比我大一岁。”
“是吗?”季天泽见雨衣勒住她那白皙瘦弱的脖颈,松开手,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那你对我够上心的,知道的不少。”
温九凤蹙着眉红了脸,小手不安地揉搓着雨衣的扣子,“季知青在山上救过我,我就多打听了几句,你别生气,我以后保证不会再跟人说起你来了。”
季天泽扫了眼她通红的小脸,尤其是见那双杏眸湿气更重,淡淡嗯了声。
“这几天可能会有县革委的人找你麻烦,你丈夫为国牺牲,你是烈士家属,别忘了你丈夫为你挣回来的荣誉。”
温九凤愣了下,随即微微咬住了唇,是因为昨天路上发生的事儿吗?
他望着温九凤忐忑的模样,略有不耐,“别到时候一害怕就跟着人走,过几天大队长会在队里开会,说清楚那天的事儿。”
温九凤垂下眸子,轻声道谢,“给季知青添麻烦了。”
季天泽看见她这受气包的模样,刚揣兜里那只手就有点发痒,特别想把她下巴抬起来,再把黏在她额头的汗湿碎发掖在耳后。
明明学历不错,有份好工作,娘家也挺疼她的,男人没了却给她留下大好的局面,这十年黑暗肯定不会有事儿,老是这么胆小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