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快步迎上去,却没有开口,而是递上了一包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还是热的,华静瑶捧在手里,心情却并不美好。
“天桥上的那些人,应该都出来了吧。”华静瑶问道。
每到过年,反而是天桥最冷清的时候。
“初五就都出来了,听说这会儿很热闹。”沈逍说道。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个吴常想不知道都难。每到过年,反而是天桥最冷清的时候。
“初五就都出来了,听说这会儿很热闹。”沈逍说道。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个吴常想不知道都难。
第四三四章 大石坎
被华静瑶抓住的那个人尖嘴猴腮,身材瘦小,穿着件灰扑扑的夹袄。
史丁和平安快步上前,一个捏了那人的琵琶骨,另一个在那人身上摸索,很快一样物件便被搜了出来。
是一只湖蓝色绣着大象的荷包。
正是前几天沈逦送给华静瑶的那只,华静瑶很喜欢,最近一直戴着。
天桥上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抓小偷的戏码,但是百姓们百看不厌,每次都是意犹未尽。
几乎是眨眼之间,旁边几个摊子上看热闹的人便聚扰到了这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华静瑶怀疑若是这会儿让史丁端着铜盆走一圈,说不定也能收到几个铜板。
有眼尖的认出了那个小偷:“这不是侯三吗?”
“对啊,是侯三,他不是出去躲债了吗?”
“这是没钱了,又出来做生意了吧。”
史丁一脚踢在侯三的膝盖上,侯三吃痛,跪了下去。
侯三大声求饶,华静瑶见这侯三是天桥的熟面孔,想来只是为了偷银子而已,便不再理会,把侯三交给史丁,她和沈逍转身出了人群。
华静瑶把那只荷包拿在手里,正要重新戴上,沈逍问道:“你不看看里面的银子少没少?”
华静瑶笑道:“我身上没有银子,银子在史甲那里。”
沈逍失笑,一眼撇见荷包上的图案,问道:“你喜欢大象?”
华静瑶道:“我也只是在画上看到过大象,没有见过真的,谈不上喜不喜欢,这荷包是沈逦绣的,我觉得挺别致。”
沈逍想起来了,那天他在书铺见过沈逦,想来就是那次送的。
这时,史甲回来了,对华静瑶说道:“姑娘,小的打听了,有一个杂耍卖艺的班子,全都是女的,去年重阳节后才来的。初五开始,她们便没有在这里出现,不过小的查到了她们在京城的落脚处,就在翠花胡同后面的大石坎。”
华静瑶颔首,没有在天桥停留,便与沈逍回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
沈逍道:“别让她们跑了,我带人骑马过去,你们随后。”
这是当务之急的大事,华静瑶没有迟疑,对沈逍说道:“那些人中应该有硬茬子,你小心。”
沈逍眼中闪过一抹暖意,华大小姐这是第一次非常诚恳地对他表示关心。
以前也曾有过,不过那都是官方的,生硬刻板,毫无感情。
华静瑶上了马车,车帘还没有放下,外面便传来史丁粗壮的声音:“姑娘,等等,等等!”
“怎么了?”华静瑶问道。
史丁是跑过来的,手里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人,走近一点,华静瑶看清楚了,史丁手里的那人,就是刚刚抓的那个叫侯三的小偷。
“姑娘,这小子说是有人雇他来偷您的荷包的。”史丁说道。
华静瑶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这要多瞎才会来偷她的荷包啊!
如她这般的贵女,顶多就是在荷包里放点香料香丸,要么不带银子,要么就让丫鬟小厮带着银子,贵女们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并不多,京城里稍像样的铺子都能记帐,到时到府里结帐就行了,因此平时偶尔就是打赏时才会用到现钱。
所以,谁会专门来偷她的荷包呢,史甲和小艾身上不是比她有钱?
或者,是要偷走她的荷包,转眼变成订情信物,用来抹黑她?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华大小姐觉得自己应该挺招人恨的,不说别人,就说清远伯府的那一大家子,还有郑婉那朵大白莲,私底下没少画圈圈骂她吧。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自是不适合审问小偷。
华静瑶嗯了一声,对车外的史甲道:“把人带上。”
……
翠花胡同是京城里有名的胭脂巷,这里和倚红楼、杨柳胡同不一样,翠花胡同里都是一家一户的独门小院,每家大多只有一位姑娘,只有二三家是有两位姑娘。
虽然姑娘不多,但是客人却不少,主要原因是翠花胡同便宜,有多便宜呢,同样多的银子,在倚红楼只能喝一杯茶,连姑娘也见不到,在杨柳胡同能听姑娘弹上一曲,但是在翠花胡同却能软玉温香过一晚。
价格决定消费群体,翠花胡同的客人们三教九流的都有,白天在天桥上打把式卖艺的,晚上就能来翠花胡同舒散舒散。
大石坎座落在翠花胡同后面,若说京城里外地人最多也最杂的地方,莫过于大石坎了。
天桥上卖艺的大多都住在大石坎,除了天桥上卖艺的,住在大石坎的,还有刚进京城还没有混出名堂的小戏班子,茶楼里说书卖唱的,甚至还有摆摊的算命先生和走街串巷的铃医。
这一次,沈四公子带的都是他国公府的护卫,虽然个个一身劲装,但乍看上去也就是寻常百姓,和“官”字不搭边。
所以,沈逍觉得,他们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引人注目地走进大石坎。
可是沈四公子显然对自己认知不深,他忘了,就他那张脸,和他那生人勿近的气派,在踏进大石坎的那一刻起,但引起了骚动。
大石坎住的都是下九流,可这些人却个个都是人精。
这当中甚至还有人认出了他。
抬着尸体逛大街的沈四公子啊!
据说这位沈四公子有着特殊癖好,喜欢死人,但凡是出门,都要带上几个死人,否则沈四公子便心无所寄。
据说这位沈四公子有病,可是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想来是病在脑子里,脑子有包。
脑子若是没包,谁会抬着尸体逛大街?
沈逍并不知道,他在京城民众的心目中是这种形像。
看到沈四公子走进大石坎,原本在街上乱跑的孩子们,便都被自家大人叫回了家。
虽然沈四公子今天没有带着死人,可是他身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活人,看上去也并不比死人可爱几分。
原本热闹喧嚣的大石坎,忽然陷入了死寂中,只有牛皮靴子踩在青石路上发出的哒哒声。
平安抓住一个正要往家跑的半大小子,和言悦色地问道:“小兄弟,有个都是女子的杂耍班子住在哪里?是在天桥上做生意的。”
那个半大小子忽然被人抓住,吓了一跳,慌忙向街道深入指了指,道:“最里面的那个院子。”
第四三五章 无人
大石坎最里头的那个院子与其他院子没有区别,都是大杂院,院子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大几十口人。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杂七杂八堆满东西。
有破锅、炉子、掉了一条腿的桌椅板凳。
在这些杂物中,最为醒目的是一架大鼓。
鼓上原有的红漆已经斑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沈逍的目光在大鼓上扫过,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晾晒的衣裳。
沈逍一挥手,护卫们如同恶虎一般冲进了各间屋子。
但是他们很快又出来了,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四公子,咱们来晚了。”平安惋惜。
沈逍没有说话,他围着院子缓步走了一圈儿,一名护卫指了指西边的几间屋子,说道:“这几间像是住过女子。”
沈逍推门走了进去。
窗前有妆台,妆台上放着铜镜,却没有妆匣。
铜镜前没有梳子,但是沈逍看到了几根细长的头发。
沈逍伸出手指在妆台上擦了擦,有一层薄薄的尘土。
他拈起一根头发放在鼻端闻了闻,转身走向床边。
床铺是那种能睡五六个人的大通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平安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只炕帚,在床上扫了扫,扫起一片尘土。
“公子,这屋子至少十天没人住过了。”平安说道。
“查查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所有人都要查。”沈逍冷冷地说道。
华静瑶坐的马车来到大石坎时,大石坎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些人本来就是住在大石坎的,可这会儿不敢进去,索性和过路的人一起,围在路口看热闹。
这时,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被一名国公府的护卫带着,急急忙忙走了进去。
“看到没,这就是最里头那个院子的房东,我见过他,姓牛,这院子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他们家早就不在这儿住了,听说家里出了一位当官的,当然不能再住这里了,早就搬出去了。”
牛房东被带到沈逍面前,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硬挤出一脸笑容,讨好地说道:“小姓牛,三河的牛县丞是小人的长兄大石坎最里头的那个院子与其他院子没有区别,都是大杂院,院子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大几十口人。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杂七杂八堆满东西。
有破锅、炉子、掉了一条腿的桌椅板凳。
在这些杂物中,最为醒目的是一架大鼓。
鼓上原有的红漆已经斑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沈逍的目光在大鼓上扫过,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晾晒的衣裳。
沈逍一挥手,护卫们如同恶虎一般冲进了各间屋子。
但是他们很快又出来了,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四公子,咱们来晚了。”平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