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妤的父亲郑隆越与郑婉的父亲郑礼是隔着房头的从兄弟。
郑隆越是从进士出身,做过一任县丞,知道自己在仕途上难有精进,便索性回家了。
郑隆越辞官后,带着一双儿女在蜀地游历,考察民风,几年下来,他写了两本介绍蜀地风物的书,他对两个孩子非常宠爱,这两本书的署名便是父子三人的名字,郑隆越、郑郡和郑峨眉。
郑峨眉便是郑妤为自己取的字。
范文阳也是在看了这两本书之后,才决定栽培外甥郑郡的。
这些年,他一直后悔不该让妹妹嫁去郑家,那时郑家老太爷刚刚致仕,门生故旧众多,郑家一门兴旺。
谁能想到,范氏进门才一年,咏恩郡主就嫁过来了。
那时范文阳就知道,郑家的前程到头了。
咏恩郡主是安王后人,若是安王的后人老老实实做个闲王也就罢了,偏偏赵白安还出了事,是被处斩的。
咏恩郡主是赵白安的妹妹。
若不是这些缘故,堂堂皇女怎会远嫁到蜀地?
名为下嫁,实为发配。
可那时范氏已经与郑隆越做了夫妻,而且夫妻恩爱,范文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去年隆安王府出事,咏恩郡主大归,范文阳和整个郑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悬在郑家头上的那把刀终于没有了。
前不久,郑郡进了凤阳书院读书,范氏来到北方后,身体果然大好,郑隆越便带着范氏和范妤在京城小住,游历京城附近的名胜古迹。
廖家的女眷带着范氏和范妤来给大长公主磕头,意料之中,大长公主正在推牌九。
她老人家对范氏还有印像,很是高兴,一方面想要与多年不见的晚辈亲近,一方面又舍不得从赌桌上离开,于是便问范氏:“你会推牌九吗?”
范氏摇头,她也听说这位老公主喜欢玩牌,她还以为是叶子牌,却没想到竟然是推牌九。
大长公主很失望,又看向范妤:“好孩子,你会吗?”
谁家十五六岁的姑娘会推牌九啊。
郑妤就会!
这姑娘跟着父兄走遍蜀地,市井乡村,三教九流全都接触过,推牌九她还真学过。
大长公主立刻对这姑娘另眼相看,喜欢得不成,破天荒地还输了十两金子。
没错,大长公主赌钱都是以黄金论,你说你没带金子,只有银票,那你没有上赌桌的资格。
大长公主喜欢郑妤的还有一点,就是这姑娘的爽利。
女眷出门没有谁会随身带着金子,但是金簪金钗金首饰却是有的。
郑妤当即拔下头上的赤金镶红宝石的金簪子,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用小秤秤了,估了价。
大长公主虽然输了十两金子,可是心情却比赢钱还要好。
不但赏了郑妤好几件她年轻时戴过的钗环,两天后还把郑妤带进慈宁宫,向太后显摆。
谁让太后整天说她的外孙女又破了什么案子呢,谁还没有个外孙女?
亲生的外孙女没有,拐着弯的外孙女有的是!
太后没让郑妤陪她推牌九,太后不好那口。
太后见郑妤眉目姣好,落落大方,便问起郑妤在蜀地的事,郑妤对蜀地各府各县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得知郑家三口在京城只是小住,还要四处游历时,太后便对郑隆越夫妻也有了兴趣。
遂召范氏进宫,范氏大方温婉,豁达乐观,太后见了很是欢喜,难怪能够教出郑妤那样的姑娘。
再后来就是皇帝与太后说起大皇子的亲事,太后问:“他上次看上的是骆家的丫头吧,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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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笑非笑:“没有下文了。”
太后满意了,道:“好,好,哀家听说上次瑶瑶破的那个案子,就是请骆家姑娘来验尸的,这样看来,还真不合适。”
“嗯,就是看过那姑娘验尸,他才断了心思的。”皇帝说道。
“好,这样多好,他懂得什么是他该做,什么不是他该做的,这就是好。”太后说道。
皇帝又问:“那母后觉得霍家和崔家的两位姑娘如何?”
太后微笑:“皇帝不是早有决定了吗?还要借着哀家的口说出来,皇后和德妃又在你面前提起来了?”
皇帝有些不自然,道:“这与皇后和德妃无关,儿子只是觉得这两家太过强势了。”
太后微一思忖,问道:“听说皇帝提了廖家的外甥范文阳做了昌平知州?哀家还知道范家和蜀地郑家是姻亲吧。”
做了昌平知州,距离进六部仅是一步之遥,其他地方的知州是从五品,昌平知州却是从四品!
第五一四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皇帝心中一动,太后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管过朝堂之事,范文阳虽然出身和能力全都不错,可是太后也不会凭白无故过问一个昌平知州的事,莫非是因为范家,或者是郑家?
见皇帝没有说话,太后不悦:“皇帝以为哀家想管你那朝堂上的事吗?哀家只是想要早日喝上一碗孙媳茶而已。”
原来是这样。
皇帝连忙陪笑:“儿子是您身上掉下的肉,岂会不知您的心思,儿子只是在想让谁去打听打听,那范文阳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儿。”
太后横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皇帝日理万机,臣子后宅之事你不知道才是对的,说起那范文阳啊,哀家倒是见过他的妹妹和外甥女。”
范文阳的外甥女?
那不是蜀地郑家的人吗?
想到蜀地郑家,皇帝便想到了咏恩郡主,更想到了隆安郡王。
见他眉头微微蹙起,太后笑着说道:“虽说都是姓郑的,可是隔着房头,且,那身上有范家的骨血。”
皇帝对范家是有好感的,否则范文阳的仕途也不会顺遂平坦。进士及第,庶吉士观政三年,督察院三年御史,外派广东任肇庆府通判三年,连州知州三年,如今是昌平知州。
这十二年里,范文阳连连高长升却稳扎稳打,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范文阳的仕途履历,完完全全是当朝阁老们的复刻!
而范文阳如今也只有三十七岁,只要他不出大差错,四十出头一个小九卿是稳稳的了。
除此之外,范文阳的祖父范逸曾经做过詹士府少詹士,而他的外家则是京城廖家。
皇帝说道:“儿子还记得,当年曾在詹士府见过范文阳,那时他只有十来岁,举手投足却已有大家风范,一看便是世家望族养育出来的孩子,儿子还曾想让他做陪读,可惜他祖父却以他太过顽劣给婉拒了。”
“还有这事儿,哀家倒是没有听你说起过。范逸能被先帝挑给你用,自是看中他的老成持重,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孙儿,又岂会顽劣,看来只是想给子孙留条后路罢了。”
太后叹了口气,这倒也怨不得范逸。
这大周朝啊,但凡是从小就立下的太子,十之七八没有活到登基那日。
范逸既入了詹士府,他这条命便已经和太子绑在了一起,他护不住儿子,却还想护住孙儿,不让孙儿给当时的太子做伴读,便是他能给孙儿的最大保护了。
范文阳也没有令祖父失望,走最稳妥的路,行最中庸的事,在祖父和父亲先后去世之后,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撑起了整个家族。
“哀家虽然觉得范文阳的外甥女不错,可是若是没有骆家姑娘的事也就罢了,既然有过,那哀家就想着,让大哥儿自己也瞧瞧,日子还是要他自己过。”太后说道。
皇帝颔首:“母后素来就是最疼孩子的,当年也是这样对儿子说的。”
太后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可不一样,皇帝当年是自己瞧上的不假,可你瞧上的不只一个,而是七八个。”
皇帝嘿嘿干笑,有那么多吗?他不记得了,反正后来全都进了他的后宫,至于都有谁,除了皇后和德妃以及大皇子的生母林嫔以外,还有谁来着,唉,朕的记性不太好,早就忘了。
所以啊,朕看到太后和皇后、德妃,为了大哥儿的亲事着急上火,朕就替她们累,索性就把她们看上的,和大哥儿自己看上的,全都纳了,多省事,多简单!
唉,可惜朕不能说,说了怕是全都要不高兴。
“那就全由母后做主吧,对了,朕还有很多折子没有看,朕先告辞了。”
皇帝起身,向太后行礼,然后快步出了慈宁宫。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两天雨,树上的叶子便所剩无几了。
华静瑶被紫薇软硬兼施地穿上了紫貂斗篷。
分明还没到要穿大毛衣裳的时候,华静瑶透过车窗望出去,可不是嘛,满京城就她一个穿貂儿的。
“小艾,你去彩衣坊给我买件夹棉斗篷,快去。”华静瑶说道。
小艾没动:“紫薇姐姐说”
“这是你家姑娘说的,快去!”华静瑶加重了口气。
小艾飞快地算算得失,紫薇姐姐会骂她,自家姑娘会罚例钱。
小艾跳下马车,拦了一顶小轿,往彩衣坊去了。
华静瑶进了书铺,只等着小艾买了衣裳回来,她便去找李补儿和小乔氏。
李少白虽说是个骗子,可是骗子多半有几分聪明,李少白就是这样,他和小乔氏的药材生意做得很不错,再加上有李补儿管帐,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存下三百两。
前几天李补儿过来,说是他们以一年五十两的价钱,租下西华胡同的一个跨院当作坊,又花了二十两买了两个小丫头并一个小子,还添置了一辆骡车,请华静瑶有空时到他们的新作坊去看看。
华静瑶挺高兴的,李补儿就不用说了,只要没有她爹拖后腿,这姑娘能过得很好。
可是小乔氏就不同了,一年以前,谁能想到小乔氏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在偌大的京城里堂堂正正地活下来呢。
至于李少白,算了,那是废物利用。
又等了约末小半个时辰,小艾就一阵风似的回来了。
“姑娘,奴婢看到尹捕头带人出衙门了,奴婢问过孙小福,他说是西华胡同死人了。”
西华胡同?
小乔氏她们的药材作坊不就是在西华胡同吗?
小艾也是想到了这个,才急匆匆赶回来。
“姑娘啊,您说是不是李姑娘她爹被仇家给杀了啊?”小艾问道。
华静瑶想起上辈子的事,李补儿是为了她爹才杀人的。
上辈子李少白就是个老骗子,可是现在李少白已经改邪归正了啊。
对了,还有个小乔氏,大小乔氏的案子和无为道有关系,那个什么范莲叶至今在逃,小乔氏是那案子的重要证人,范莲叶该不会是要回来杀死小知氏泄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