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巩六,华静瑶也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
华静瑶没有说话,抬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和其他院子里没有区别,精致中透出古雅,墙上的一幅白汀的工笔看上去像是真迹。
华静瑶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佛龛,也没有看到香炉。
她又看向掌柜,问道:“你们这里没有佛龛?”
掌柜一怔,笑得有些无奈:“回郡主的话,咱们这地方没有佛龛,所有的院子里都没有,倒是小人屋里供了财神。”
郡主可真有意思,当悠然居是啥地方啊,像这寻欢作乐的地方,只听说有供管仲供天篷元帅的,可没有听说过供佛祖供菩萨的,这地方佛祖菩萨能来吗?
其实华静瑶是真的不懂,这辈子虽然常去寺院,可那都是被公主娘拉去的,去了以后让干嘛就干嘛,从未走心。
她问巩六:“你家有小佛堂吗?”
“有啊,瞧你问的,谁家没有小佛堂啊。”巩六不屑。
“我家就没有。”华静瑶说道。
“咦,你家没有,为什么没有?”巩六不解。
“我家穷啊。”华静瑶记得以前华家是有小佛堂的,蔡老太太不但自己天天拜,还让儿媳妇和孙女们去拜,可是拜来拜去,连没让自己得以善终。
“那你很懂了?”华静瑶又问。
巩六:“懂啥?”
华静瑶:“拜佛啊。”
巩六:“应该比你懂。”
“那我问你,佛菩萨的像能放在行李里面随身携带,想拜的时候就拿出来吗?”华静瑶问道。
“应该能吧。”巩六抓抓脑袋。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涣说道,“佛像很有讲究的,岂能随随便便与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不过”
裴涣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巩六连忙追问:“不过什么?你这人怎么说半句话。”
裴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双唇紧闭,若有所思。
华静瑶虽然和裴涣不太熟悉,可也算是合作过,她知道裴涣这人虽然年轻,但却老成持重,若无十足把握,他是不会说的。
他现在不说,是因为他还没有考虑成熟。
华静瑶不急,她可以等。
她再次拍拍大柱子的脑袋,说道:“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好玩的。”
大柱子站起来,抖抖毛,迈着四方步去巡视了,这里闻闻,那是嗅嗅,看得巩六真咧嘴,他忽然问道:“郡主,你说永国公和大柱子,哪个比较厉害?”
华静瑶瞪他一眼,多嘴多舌。
华静瑶使个眼色,杨晴和杨蓝便开始在屋里各处搜查,柜子、箱笼、抽屉,全都空空如也。
华静瑶走过去,用手指在桌子上抹了抹,桌子上有尘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她打开柜子,在柜子的隔板上抹了抹,很干净。
她又走到床前,这是个很大的架子床,床上没有铺盖,被褥放在箱笼里。
大柱子走过来,在箱笼里闻了闻,然后吱溜一下,钻到床底下,巩六连忙趴在地上往床下张望,可是大柱子进的快出来得也快,巩六还没有看清楚,大柱子已经叨着一件东西钻出来了。
它走到华静瑶面前,华静瑶伸出手,大柱子便把嘴里的东西放到华静瑶手中。
华静瑶拍拍它,从小艾手里接过一块肉干递给它:“先吃着,回去给你吃烤鸭。”
“什么东西啊?”巩六伸长脖子。
华静瑶把那样东西展开,原来是一只月白色的扇套。
她把扇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绣花,也没有绣字,实在看不出什么。
“给我看看。”巩六伸出手。
华静瑶把扇套递给他:“这位招先生是个仔细人,除了这个扇套什么也没有留下。”
说着,她便走到架子床前,看了看,索性曲着腿半趴在床上,伸手往床里摸了摸。
床里靠套的地方有道两指宽的缝隙,扇套应该是从那条缝隙里漏到床下的,显然扇套的主人没有想到会从那里掉下去,因此才没有被一起带走。
第六二八章 临水
的确,英武神勇的大柱子,也只找到一只扇套。
巩六拿着扇套,越看越觉眼熟,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了?”华静瑶问道。
“我好像看到过。”巩六迟疑地说道。
华静瑶眼睛亮了:“你好好想想,在哪里看到的。”
巩六索性走出屋子,把扇套举到头顶,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你的鞋子。”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巩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裴涣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巩六:“我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这也太吓人了吧你刚才说啥?”
“你的鞋子。”裴涣幽幽地说道。
巩六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然后使张大了嘴巴,华静瑶从屋里出来,闻言便也看向巩六的脚,然后她便笑了。
巩六这个马大哈,难怪他觉得这只扇套眼熟,扇套用的布料,与他的鞋面是一样的。
“巩六,你这鞋子是从哪里买的?”华静瑶问道。
巩六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都不便宜,华静瑶立刻便想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两家鞋铺。
巩六抬脚看了看,大声喊道:“白天、黑夜!”
没办法,巩六是裴涣的助手,裴涣没带小厮,巩六当然也不好意思把小厮带在身边。
可是白天黑夜不令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护卫,自是不会离他太远。
果然,巩六话音刚落,白天黑夜便飞奔着出现在他面前。
巩六依然抬着脚,问道:“我这双鞋哪儿来的?”
众人
白天:“少爷您忘了?您这双鞋是惠妃娘娘赏的。”
巩六抓抓脑袋,一双鞋子,他能记得才叫奇怪。
“啥时赏的,我咋不知道?”巩六问道。
“就是您生日的时候,惠妃娘娘赏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两双鞋袜,这就是其中的一双鞋子。”白天说道。
巩六想起来了,每年他过生日,惠妃都会赏东西,每年的东西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衣服鞋袜、笔墨纸砚、玉佩玉扣之类的东西。
他抬着脚,单腿蹦到华静瑶面前:“你要不要看看?”
华静瑶笑道:“我已经看到了。”
“你不用取证?没事,别客气,这鞋你拿去吧。”巩六很大方,把脚又往上抬了抬。
“我看到就行了,不用拿走”,华静瑶笑着说道,“不过,你想办法打听打听,这鞋子是针工局做的,还是惠妃宫里的人做的。”
“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回家,让我大伯母递牌子进宫。”巩六单腿蹦着往外走,蹦了几步,忽然想起他的鞋子不用做为物证,这才把脚放了下来。
华静瑶连忙叫住他:“你不要兴师动众,今天这事,也不能让候夫人知道。”
“我明白,你放心吧。”
巩六开心得不成,他终于有事做了。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又被华静瑶叫住:“算了,你还是留下一只鞋吧。”
巩六二话不说,便脱下一只鞋子,白天见了,连忙脱下自己的鞋子穿在巩六脚上,主仆三人摇头晃脑地走了。
杨晴一脸嫌弃地拎着巩六的鞋,问道:“郡主,这鞋子带回去吗?”
华静瑶则叫来史丙,说道:“你拿着这只鞋,去找人问问,这鞋子用的布料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贡品。”
史丙接过鞋子,转身走了,华静瑶则站在水池旁边怔怔出神,接着她叫过史乙,道:“你去看看那块砖。”
裴涣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没有问,因为史乙没有问,而是立刻转到了正房后面。
片刻之后,史乙回来,冲着华静瑶摇了摇头。
华静瑶口中的那块砖,便是那块可以拿下的空芯砖。
上次跟踪华静玟时,他们买通悠然居的伙计,知道后墙有块砖是活动的,而且,悠然居的房子,都有这么一块空芯砖。
悠然居至少有一多半的客人,是来此处偷情的男女,后墙上的那块砖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
可是史乙在荷初小筑没有找到那块砖。
华静瑶索性走出了荷初小筑。
其他人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孙先生租的院子,就在荷初小筑的左侧,那个院子也已经打开了,华静瑶走了进去。
这里就更不指望能查到什么了,距离孙先生租用这个院子,至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这个院子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而不似荷初小筑,没有其他人进去。
不用华静瑶吩咐,史乙便自己绕到房后,轻车熟路地一顿敲打,很快便拿着一块空芯砖走了过来。
刚好,掌柜的亲自捧了茶盏走进院子,看到史乙手里的空心砖,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端的茶盘掉到地上,茶壶茶杯摔得粉碎。
众人朝他看过去,掌柜双腿一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华静瑶笑了出来,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便重又看向史乙心里的空心砖。
“还是那个位置吗?”华静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