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沈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甚至觉得,岳老其实是认识我爹的,你说我爹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啊,他们为何会认识呢?”
沈逍也想不出来,正如华静瑶所说,岳离和华三老爷,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牵扯的。
“华三老爷生过大病吗?”平日里头疼脑热的小病,岳离即使遇上了,也不会出手,对他而言这是有份。
华静瑶摇头:“从我记事起,我爹就没有生过大病,偶尔小病一次,也就是感冒发烧,或者是像上次那样扭到脚。”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中因由。
沈逍其实很想问问华静瑶,为何会对南宫世家有兴趣,可是华静瑶摆明是不想说,她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最后两人商定,沈逍继续找岳离套话,华静瑶则去折芦巷找华三老爷。
清远伯府夺爵之后,华三老爷也终于住回了折芦巷。
其实不仅是华三老爷,现在枣树胡同,以前的清远伯府也已经空了。
华家早就分家了,华二老爷和华三老爷各有住处,真正还住在清远伯府的只有华大老爷一家和华四老爷。
现在华四老爷流放三千里,这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华大老爷则被夺了爵位,连原本在衙门里的官职也没有了。
也就是说,华大老爷如今只是一个白身,是平头百姓了!
这样的一家子,自是不能再住在原先的宅子里。
枣树胡同的这处宅子是德宗赐给清远侯华勇一家的,是侯府的规制。
后来华家由清远侯降为清远伯,宅子里折了几处地方,在原有的占地上建了一堵墙隔出一条巷子,宅院变小了,附和伯府的规制。
现在连伯府都不是了,华家人不再是勋贵,这宅子的拥有人华大老爷连官身也没有,自是不配再住在这里,这宅子便由内务府收回,贴了封条,重归皇家所有。
吕氏已死,吕家和华家也算是结仇了,吕家不肯收留华大老爷一家子,京城里一时半会儿也买不到合适的宅子,如今他们暂时住在城外的小庄子里。
华静瑶来到折芦巷的时候,刚好看到青语送了华静琛出来。
华静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堂妹,他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难堪,与华静瑶相互施礼问好,便匆匆离去了。
华静瑶对于二房的这位堂兄还是印像不错的,这么说吧,整个华家,除了她爹以外,她也就觉得华静琛有点人味儿。
见到华三老爷,她便问道:“刚刚在门口遇到二堂兄,他怎么来了?我记得二房那边也只是罚了一年俸禄而已,他们有房有地有家产,日子应该还过得去吧。”
这个时候,华二老爷不知道多庆幸早就分家了,若是现在还没有分家,他怕是连官职也保不住,可就不是只罚一年俸禄了。
华三老爷叹了口气,道:“琛哥儿想要给你二伯找个外派的空缺,举家搬离京城,他正在四处求人。”
华静瑶一怔,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这是二老爷的主意?他舍得离开京城?”
在她的记忆里,华二老爷是那种能坐着决不站着的人,没有本事还懒得不成,他会舍弃京城的安乐日子?
“是琛哥儿的主意,这件事你二伯尚不知晓。”华三老爷说道。
静瑶释然,难怪呢,还算华静琛有头脑,二房一家离京不失为一条好去路,否则留在京城里,华二老爷是个废物无所谓了,就连华静琛兄弟的前程也会受影响,还不如一家子去外地重新开始。
第四六三章 我认识
远离京城的纷争,没有人指指点点,华静琛两兄弟靠自己的本事去读书,说不定还能科举出仕,华家二房还能兴盛起来。
“嗯,爹啊,您若是想帮忙就帮吧,也就是这一次了。”
华三老爷这一房,从今以后算是真正的从华家脱离出去了。
华静玟行厌胜之术祸害华静瑶,就凭这个,三房与长房即使不结仇,也从此是路人。
只有一个二房了,若是他们离开京城,那么以后也难有交集。
华三老爷虽然远离朝堂,可是他若是想要帮着二房找个外放的空缺,却也是有门路的,好地方不好找,偏远之地多的是。
华三老爷原本也是想要帮忙的,现在得到女儿的认可,他非常高兴,吩咐冯娘子去买菜,要留女儿在这里吃饭。
华静瑶见她爹心情好,便趁机问道:“爹啊,我今天是从永国公府过来的,他们府上住着一位神医,是姓岳的,名叫岳离,您认识吗?”
“岳神医啊,当然认”话一出口,华三老爷忽然想起上次在折芦巷里,他答应岳离的事,连忙改口道,“我听说过。”
原谅华三老爷吧,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女儿面前说谎,所以那句“我不认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华静瑶是谁啊,前世今生她都是华三老爷的闺女,她爹那点儿藏不住心思的小表情,难道还能逃过她的眼睛?
“爹,您不厚道,您连亲闺女也要欺骗,您是我亲爹吗?我是捡来的吧!”
华大小姐黑幽幽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水光,她被亲爹给骗了,她太可怜了!
看着一脸委屈的女儿,华三老爷羞愧不已,他的确是骗了女儿。
他正要开口,宝贝闺女吸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却还是坚强地挺直背脊,话语如刀,直扎华三老爷的心窝子:“好在我还有娘,娘是不会骗我的,我去找我娘!”
说完,华大小姐就转过身去,脸冲着门口,可是脚下生根,没有动弹。
但是华三老爷并不知道闺女的双脚站得有多稳当,他以为闺女这就要走了,哭着去向她娘告状。
完了,这阵子昭阳对他很好,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偏偏是和那件事有关的,闺女这一状告过去,昭阳一定会认为,他对某人还是心有挂念
华三老爷简直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口不择言地说道:“认识,我认识岳神医,他救过我的性命!”
华静瑶心里这个乐啊,可是脸上却不能带出来,她不敢置信地问道:“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您生病我为何不知道,爹啊,您的病全都治好了吗?”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亲爹,满满的关切之情,华三老爷的心都化成水了。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爹的病早就好了,你别担心。”华三老爷连忙安慰女儿,所以说,儿女还是要亲生的,那些侄子侄女,谁会这样关心他,即使来看望他,也是有求于他。
华静瑶像搀病号一样,搀扶着她爹坐下,颤抖着声音说道:“爹啊,您快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三老爷哪受得住这个,什么一诺千金,什么一言九鼎,在亲闺女面前,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华三老爷便把那一年他在黔州被人迷晕,在山谷中醒来,幸遇岳离,为他拔毒,捡回一条性命的事说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想要欺骗女儿,他还把岳离也供出来了,这是岳离不让他说的,他也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当然了,老实人也是有心眼的,他被人迷晕以后弄出来一个孩子的事,他只字未提。
这种事,他能向昭阳长公主坦白,却无论如何,也对女儿说不出口。
可若是眼前的女儿不是瑶瑶,而是琳琳,倒也不是不能说,但换成瑶瑶,却万万说不得。
可是华三老爷还是低估了女儿对他的了解。
华静瑶一边听,一边观察父亲的神情,那时而闪烁的小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她爹有事瞒着她。
会是什么呢?
五六年前发生的事,五六年前,她爹还在外面游历,后来回来时就带回了琳琳。
琳琳去年四岁,现在应是不到五岁,这岁数是能对得上的。
她爹那说不出口的隐秘,莫非是与琳琳的身世有关?
想到这些,华静瑶心跳加剧,那是她的身世啊,她活了两世都没有搞明白的身世!
如果她还是琳琳,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父亲追问自己的身世,她现在是瑶瑶啊,她怎么说?打听妹妹的身世,拿已经死去的妹妹说事儿?
她能这样做,因为那是她自己,可是华三老爷并不知道,他会难过会失望吧。
华静瑶决定换个方式:“爹啊,这件事我娘知道吗?”
“嗯,她知道。”华三老爷很庆幸,这件事在昭阳那里已经过了明路。
华静瑶更加坚定了刚才的猜测,公主娘忽然就与美人爹破冰合好了,她早就怀疑是那天晚上两个人在锦园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公主娘说她爹还是孝期,也就是说两个人没做什么,那就是说了什么,说的什么?他们二人之间最大的芥蒂就是琳琳吧。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华三老爷把与琳琳亲娘的事,老实交待了,而且还得到了公主娘的谅解?
想到这些,华静瑶决定向父亲坦白,你不是不想说出那件事吗,我就把别的男人拿着帕子四处找人的事情告诉你,你自己想去吧。
公主娘是绝对不可能去过黔州的,但是她爹去过。
那帕子是公主娘的,但是她爹难道就不会有公主娘的帕子吗?
南红彬手里的帕子,很可能是从她爹身上拿去的。
华静瑶便把南红彬和宫姑娘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说了那条帕子,也着重说了南红彬雇人来偷她的荷包的事。
别看偷荷包是件小事,可是在爱女如命的华三老爷看来,这事才是最重要的。
人家盯上他闺女了,人家来骚扰他闺女了,这祸是他给招惹来的,只要想一想,三天两头有小偷小混混来骚扰他闺女,华三老爷就想找人去拼命!
第四六四章 南与宫
和闺女的安全相比,华三老爷的面子重要吗?
不重要!
别说是区区面子,就是要他的命,华三老爷也愿意给出去!
“瑶瑶,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但是现在爹爹必须要告诉你了,爹爹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有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你才能趋吉避凶”
虽然很尴尬,可是华三老爷还是把当年他在黔州以及左县的遭遇,尽其可能地详细说了。
华静瑶惊呆了!
不是,这她她爹这是被人给强了?而她就是那个产物?
“唉,瑶瑶啊,那条帕子是爹爹的,当年爹爹与你娘和离之后,其实很后悔,便索性离开了京城,那条帕子是我给自己留的一点念想。后来在黔州九死一生,那条帕子也不见了,没想到居然被人故意收起来了,唉。”华三老爷一声长叹,他被岳离救下之后就发现身上的帕子没有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那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了,身份凭信和银两也一起丢了。
想到身份凭信,华三老爷奇道:“对啊,我的身份凭信也是那时丢的,既然他们有我的身份凭信,何必再用这帕子来找人?”
华静瑶只好替那些人向父亲解释:“爹啊,刚刚您也说了,下令把你掳去的是那家的长辈,要把你扔进山谷等死的也是那家的长辈,而派人把我把琳琳交给你的是我是琳琳的生母,琳琳的生母应是没有见过您的凭信,她不知道您是谁,那条帕子很可能是您留给她的唯一线索,所以这次派人来找您和琳琳的,不是那家长辈,而是她。”
华三老爷脸色由红变白,这是又要把他抓走吗?
不,或者他们要的人不是他,而是琳琳。
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想到小女儿,华三老爷都会落泪。
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永远停留在四岁那年的春天。
“他们若是敢动琳琳的坟,我就”
华静瑶心累啊,人家去动琳琳的坟干嘛,难道还要把琳琳的尸骨带回去吗?
不对,以那什么南宫世家的变态行为,还真是有可能,不是有句古怪叫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