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好奇,抬头才看清楚那张脸,线条清朗,眉眼深邃,漆黑睫毛下的瞳孔,鸦羽一般,短到不足一秒的对视里,她听到耳边有人拉开了碳酸汽水发出“刺啦”的水汽声,清脆悦耳。
在当时没什么语文素养的苏墨,脑子里自然蹦出一句话:卧槽,真他妈好看啊。
她扬唇,轻笑出声。
沈女士又惊又气,“苏墨,你脸皮呢,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大抵第一印象总是重要的,苏墨后面想,傅时朝对她的讨厌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风雨渐歇,两个人各占据床的一侧,中间能隔出楚河汉界来,仿佛刚才交颈的另有其人。
苏墨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扯唇嘶了声,像是对某人的能力评价。
傅时朝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前额的几缕碎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乱,有不安分的一小撮企图去触碰优越的高挺鼻梁上。
他没看她,嗓音有些哑,问:“还想要?”
“……”
苏墨揉着发酸的腰实在没办法嘴硬,她轻哼了声,随手拿过睡裙套上,落地时双腿酸涩的闪了下,心想下次一定不要再跟素了个把月余粮充足的男人逞凶斗狠。
哦,好像也没下次了。
等她洗过后出来,傅时朝已经在次卧浴室洗完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还没睡着。
苏墨多看两眼。他睡觉姿势也像是模范生,平躺着,双手垂在两边,规矩的很,睡着了也不会乱动。
不像她,恨不得滚完床单的每一个角落,但跟傅时朝躺一个被窝后,她克制不少,以免他多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
但今晚,她懒得伺候了。
苏墨不仅在床上滚了,还强行滚进了傅时朝的怀里,大半个身子压过去,像是树懒于漂流河水中找到了一截悬浮木头,抱的安稳牢固。
牢固到随时都准备“安然离世”姿势的傅时朝突然睁开眼,看到胸膛前的脑袋时,表情过于错愕。
“苏墨。”他全身发僵,声音从胸腔震动发声。
大概声音的传播媒介从空气变成了骨头,苏墨听他声音更低沉了,怪好听的,她将大半张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别动,抱会儿。”
就当是,她也短暂的拥抱过她的月亮了。
即便,这月亮注定不属于她。
星河湾是富人区,房子隔音绝佳,苏墨在这里度过的夜晚总是寂静无声的,今夜,她听到了声音――傅时朝胸膛里心脏跳动声。
从急促到平缓。
好可惜,以后都听不到了呢。
*
傅时朝醒时,身边早已没人了,胸口的位置早已没了被枕过后的温度,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床头柜上还摆着用的差不多的套。
苏墨爱睡懒觉,至少在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里,他总是先醒的那个,这次倒是反常,不止是今天,昨晚的苏墨也很反常。
傅时朝推开卧室门,听到楼下的声音,垂眼看过去,是苏墨蹲着身子,扣上了行李箱。
要出差?
他没问,他们从来不过问各自的生活。
苏墨听到了脚步声,仰头看到了还穿着睡衣的傅时朝,她将行李提起来,她起来时就用了鲨鱼夹将长发绑起来,没处理的碎发散漫自由,如同她现在懒洋洋的神情。
她偏了下头,有点苦恼叹道:“可恶,不能帅气的走了。”
没头没脑的话,是苏墨一向风格,傅时朝已经习惯,他却鬼神使差的多问了句。
“去哪?”
因为不习惯,他微不可闻的清咳了下,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如常。
在苏墨听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并不在意答案。
但她还是贴心的回答,“搬出去,没想到两年的东西不少,我带不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人上门清理掉,保证会清理掉我的所有痕迹。”
苏墨笑意不达眼底,平静道:“傅时朝,我们离婚吧。”
餐桌上放置着份文件,不用猜也知道是离婚协议,静躺着,像是在表明,她提出离婚并不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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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老婆没了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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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关于离婚,苏墨的确想了很久。
她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在这件事反反复复,不是没有过越挫越勇的的初期,但显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他们的婚姻。
昨晚的纪念日,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婚?”傅时朝重复,脸上有了细微的情绪变化,“你想离婚。”
苏墨点头,道:
“财产分割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你给的副卡我都留下了,没动过,我自己赚的钱够用了。”
“我爸妈那边我会说,爷爷那边就你说吧,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就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
苏墨在公关这行做久了,说起处理方案时语速快到离谱。
结束时,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请问傅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瞧,离个婚跟处理一起公关危机本质没什么区别,分析利弊,弄清楚双方的利益关系,给出彼此都获利的方案。
苏墨说完,安静好一会傅时朝才开口问,“昨晚算什么?”
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只是昨晚荒唐的过度,嗓音低哑。
是啊,算什么呢?一个安慰奖?
“睡完离婚,苏墨,这是什么新手段?”傅时朝问,仿佛她提出离婚,不过是刷存在感的把戏罢了。
苏墨敛眸,心被泡在海水里,发胀又发酸,挤压的不成样子。沈女士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苏墨的性格就像是弹簧,被压的越低时,就会反弹的越高。
她天生反骨,全身的刺,既扎自己也扎别人。
“你也看出来了,我想离婚不是这一两天了,以前想着没感情没关系,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我不是不能委屈一下的,”苏墨在行李箱上坐下,眉眼轻挑,“但没办法,你技术烂,我不舒服,好看不好用,这委屈就太大了。”
“不舒服你抱那么紧。”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苏墨眨眨眼,送上秋波。
在他们行业里,应对公关危机时有一套成熟的处理方式,其中一条便是“要说真话,但不能全说真话”,她工作里用的炉火纯青,现实里倒也信手拈来。
比嘴上功夫,傅时朝当然斗不过她。
他抿唇。
大概是懒得与她在这种无聊问题上争执。
“就当是分手炮吧,”苏墨道:“毕竟以后你再也睡不到比我好看又身材一绝的仙女了。”
她又叹气,像是为他惋惜。
“随你。”
傅时朝语气极淡,转身进了卧室。门一合上,发出“哐”的一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观众没了,还在舞台上的演员多少显得尴尬落寞。
苏墨自嘲式扯了下唇角,将拉杆提出来,推着行李箱离开。
*
苏墨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放好行李直接步行上班。
她刚到公司,宋霜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跟过来,一直到苏墨进办公室落座。
宋霜霜也不顾及自己穿着职业套裙,撑着桌子坐上去,翘着细长白腿,斜依着,跟那张纯欲的脸极为不搭的是呼之欲出的三姑六婆气质。
“有用没用?!”
苏墨放下手提包,随口回:“就,还不错。”
以昨晚上的战况来说,这个回答并不掺杂水分。
宋霜霜眼前一亮。
“真的假的,但真不错你不该这么早来公司啊,你们都一个月没见了,这一见不得倾力奋战个昏天暗地?不过你这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没睡,结束了直接来公司了?”
“您这可够敬业啊!”宋霜霜竖起拇指。
“挪一下尊臀,坐稳,我跟你说个事。”苏墨靠上椅背,轻描淡写。
宋霜霜捂着胸口装柔弱,从办公桌上下来,坐到了苏墨对面的椅子上,“姐姐这么正经,倒是让妹妹有些害怕了。”
绿茶的气息,清新脱俗。
苏墨直接了当道:“我向傅时朝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嗯?”宋霜霜表情瞬间变了,从难以置信慢慢变成了心疼,苏墨暗恋傅时朝的这十年,她是唯一的见证者,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年苏墨是怎么过来的。
宋霜霜还记得两年前婚礼前夜,苏墨目光闪烁,跟她说想赌一把,万一她赢了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赢还是输,她需要一个结果。
助理李心送来两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