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脸上在笑,心里也有一些不明白。
这是怎么了?
这事自己不知道啊,出京之前陛下也没交代过。
海瑞不由得转头看向董大宝,见董大宝也是一脸的懵圈。看来董大宝也不知道。
海瑞又转头看向了张诚,张诚老神在在的站着。
“衍圣公,怎么了?不接旨吗?”张诚的声音有些飘忽。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贤的身子一颤,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无论是海瑞,还是张诚的态度,都很说明问题,孔家这次恐怕要出事。
赵贤不是傻子,能够做到巡抚的位置,官场的嗅觉自然足够灵敏。
孔尚贤这个时候怎么敢拒绝,连忙说道:“臣接旨,谢恩!”
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孔尚贤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心里面不断的在打鼓。
该怎么办?现在这个境遇有些尴尬。
张诚才懒得搭理孔尚贤。
他是皇帝身边的人,知道皇帝对孔家这些人的态度。
孔家在陛下那里可不招喜欢。他无数次的听过陛下和其他大臣谈话,谈论山东清查土地的事情。每一次提到山东,陛下忧心的都是孔家。
陛下虽然很少流露出不满,可是他们这些太监是什么人?
如果连这些都看不出来,那在宫里面就不用混了。
知道了这些事,张诚当然明白陛下看不上衍圣公。
反而是这位海瑞,深得陛下的信任和看重。
对于张诚来说,没什么比这个重要的了。所以他脸上笑容很灿烂。
“海大人,旨意咱家传完了,人能带走吗?”张诚看着海瑞说道:“陛下的旨意很急切,如果海大这边没什么事的话,咱家就把人带走了。”
“公公客气了。”海瑞连忙说道:“这里本就没有衍圣公什么事,既然旨意如此急切,当然可以让公公带走。”
一边的赵贤瞳孔又是一缩,怕是情况不好啊。
这次孔尚贤进京,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不过无论什么结果,恐怕都不会太好。
因为张诚的态度太不客气了,用的甚至是“带走”两字。这两字在很多时候含义比较深啊!
“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带走了。”张诚笑了笑,对海瑞拱了拱手。
海瑞也连忙行礼道:“公公请便。”
张诚走到孔尚贤的身边,笑着说道:“衍圣公,陛下的旨意比较急迫,现在就请您跟着我们走吧。”
“这……”孔尚贤有些迟疑的说道:“能不能容我几天?”
他现在脑子很乱,下意识的就不想走。
他需要理一理。
可是张诚让他失望了。
张诚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面容严肃的冷声说道:“咱家给陛下办差的时候,从来不敢说这样的话。等?让陛下等吗?”
孔尚贤脸色又黑了,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子。
自己翻盘的机会在京城。
看了一眼张诚,孔尚贤说道:“好,我这就跟你走。”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孔尚德,迈步向外走了出去。
张诚对着海瑞抱了抱拳说道:“海大人,咱家就先告辞了。有打扰的地方,还望海大人多多包涵。”
“公公客气了。”海瑞连忙抱拳还礼。
等到张诚带着衍圣公走了之后,大堂上的众人还是一脸的懵圈。
没人知道事情怎么就转变了风向,这什么情况?
海瑞的反应却很快,对董大宝招了招手。
此时的董大宝很兴奋。
公公夸奖我差事办得好,看来回去要升官了。
第二一六章 结局只有一个:死!
这一次到山东省来,为的不就是升官吗?
董大宝现在看向海瑞的目光都都很炽热。
跟着这位大佬,果然能够走上人生巅峰。
来到海瑞面前,董大宝客气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门口那些人,全抓起来。”海瑞压低了声音,在董大宝耳边说道:“带回去好好审一审,问问是谁让他们来的,把幕后主使找出来。”
“大人你放心,卑职明白。”董大宝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对他们东厂来说没什么太大难度,尤其是董大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他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京城那边……”
他生怕海瑞出事。
现在海瑞牵扯到了自己的前程,哪怕自己出事都不能够让海瑞出事。
董大宝这可是真心的关心海瑞,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已被海瑞的人品所折服。
跟在海瑞的身边,很难不被他的魅力倾倒。
海瑞聪明、有想法,这是很难得的,而且有底线,对百姓有同理心;不畏强权,不管是谁只要道之所在、义之所存,我都勇往直前;不求名,不求财,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董大宝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官员,贪钱的、贪色的、贪名的、畏畏缩缩不办事却一心想要升官的,但就没有见过海瑞这样的。
海瑞和王用汲说的话,董大宝有些地方听不懂,但有些能听懂,所以他很敬佩海瑞。
也正是因为这种敬佩,让董大宝有些担心。衍圣公进京城,这要是胡说八道,那海瑞在山东这里就不利了。
何况衍圣公在京城能活动,找很多人为自个儿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而能为海瑞说话的人恐怕不多。
海瑞看了一眼董大宝,就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想了,对你来说难度有些大了。不过你放心,本官没事,你们家张公公会为我说话的。”
董大宝一时语塞,抬头看了看屋檐。
我是被人瞧不起了吗?
读书了不起吗?读书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海瑞的态度明确的告诉他:对不起,读书就是了不起。
外面的人很快也被清了。
海瑞看了一眼赵贤三人,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三位大人,你们是要离开,还是要继续听审?”
陈昌和李福全都看向赵贤,他们两个也慌了。
他们在担心孔尚贤,不知道孔尚贤这次被东厂带走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孔尚贤把自己等人供出来,那就麻烦了。
赵贤笑着说道:“当然是继续听审。”
三人重新坐回去以后,堂审就再一次开始了。
海瑞看向孔尚德,脸色严肃了起来,伸手一拍惊堂木,说道:“孔尚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事实上,这个案子的证据已经很清楚了,孔尚德想要脱罪已是不可能。
孔尚贤走了以后,孔尚德就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又不傻,他明白孔家麻烦了。之前之所以那么嚣张,是因为有恃无恐。
谁能把自己怎么样?
谁能把孔家怎么样?
我就是不承认,你又能怎么样?
即便你有的是证据,我不承认,你也拿我没办法。
你永远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做。无论案子本身是真是假的,我就是不承认。
只要双方开始争吵起来,那案子本身的真假就不重要了。
大明朝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东厂和锦衣卫那边查出来的案子,即便有证据,也不会被外界所承认。
证据是你们东厂和锦衣卫伪造的,我虽然不用查,但是我相信他的人品。
我们都是读书人,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这些坏蛋污蔑人,你们还把他们打杀,你们严刑逼供,你们屈打成招,我们清清白白的读书人都是被你们害了。
如果人没死,那就是中正君子,天下宣传;如果人死了,那就冠上年份,给定一个三君子、四君子,或者是六士这样的称号。
事实如何,我们也不太在乎。你说他贪了点钱、害了点人,那都是小事情。
虽然私德有所疏漏,但是大节不亏,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大奸大恶。
这种事情操作起来,太没有难度了。
可是孔尚贤被带走以后,孔尚德就明白,这事想要这么操纵恐怕是不行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为他做这个操作了,没人会为他说话了。
山东上上下下的官员吗?
他们不会的,看他们之前的态度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