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怀着戒备,就算她刻意伪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在黑暗里滚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她这种小伎俩根本躲不过他。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按住心里的疑问转头看向念心,见她毕恭毕敬站在沈朝云身侧,看着自己的眼神害怕又戒备!
他心里疑云丛生,眉头瞬间压低,双手往后一背,也不勉强她,关切道:“有些事情回去的时候细说,先跟我去前厅。”
沈朝云点头答应,跟他保持着距离往出走,到中院的时候,柳夫人带着一众人也正好走到院子,见到王爷就行礼,态度端庄委婉。
顾邺点点头,温和道:“不用多礼,有事去前厅且说!”
柳夫人笑的极度温婉大方,“好的,贱妾正要去前厅,家里发生这种事情,还望王爷用协助一番,昨晚王爷不在府里,沈小主大概对王爷您思念过度并没有休息好,深感抱歉!”
顾邺看了沈朝云一眼,见她低头扣着手指,并没有看他,心里堵的不行。
一行人很快到了前厅,林若连的尸体已经被人抬了出来,直挺挺躺在厅中的木板上。
柳大人已经叫人去请仵作验尸,他三十五岁左右,一脸威严,看上去对林若连死了这件事并没有多么惊讶。
沈朝云悄悄看顾邺一眼,发现他都没有看林若连,心里忍不住道,这么冷血,好歹以前还是他的人,林若连后来爱上他,肯定也是他撩拨过人家,不然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爱上他。
这个渣男!
王爷的人在宅子里,宅子里就有人死了,这件事肯定要查清楚,不然有损王爷的清誉。
“说吧,昨天你们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趁着仵作还没来,柳大人先调查一遍,王爷坐在另一侧,沈朝云坐在王爷下首位。
丫鬟小妾们跪了一地,刘氏见没有人说话,抬起头期期艾艾道:“老爷,昨晚妾身跟夫人陪着沈小主吃饭,林氏身边的丫鬟来说她身体不舒服,夫人体贴她,就让她休息没来,妾身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他的,妾身用晚膳就回房间来,再也没有出来,直到今天早上,听说林妹妹没来,吓了妾身一跳!”
说着她用手帕沾沾眼睛。
刘氏说完,又没有人说话了,柳大人盯着林若连身边伺候的丫鬟文儿,冷声发问:“昨晚你就没发现异常?”
文儿身体筛糠一般抖动,“老爷,昨晚奴婢伺候林姨娘睡下后,她说让奴婢下去,想一个人待一晚,让奴婢不要打扰她,奴婢不肯走,被她骂了几句,非要奴婢走,如果不走就要告诉夫人把奴婢卖了,奴婢害怕就答应了,便去了奴婢房里,没想到一早起来林姨娘就不在了,老爷,奴婢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林姨娘的事!”
跪在刘氏旁边的江氏这时候发话了,她文静端庄,声音不亢不卑,“老爷,文儿的话妾身可以作证,昨晚我身边的雪梅回自己房里拿东西,亲眼看到文儿在哭,还安慰了一番。”
柳大人看着她点点头,神色暂缓,刘氏在一旁看到了侧头看了一眼江氏。
江氏顿了顿,迟疑的看向沈朝云,柳大人跟着她的视线看向沈朝云,猛然一拍桌子,指着江氏道:“休要胡说八道!”
江氏身子往前一趴,声音颤抖着却一字一句道:“妾身昨晚起夜的时候确实看见林妹妹进了沈小主房间,妾身用性命作保,妾身绝对没有胡说八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朝云,顾邺眼眸深深,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柳大人脸色微变连忙起身向顾邺行礼,“王爷,都是微臣管家无方,才让这贱妇胡说八道,微臣一定严惩贱妇!”
说完就要下令!
“慢着!”沈朝云在柳大人下令前拦住了他,她又一次为古代女人性命之贱感到无力,“柳大人,江姐姐所言属实,昨晚刘氏确实来过我的房间!”
柳大人额头的汗都出来了,顾邺招招手让他坐下,“且听听。”
柳大人用袖子拭去汗水,诚惶诚恐听着,就怕听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沈朝云隐去了谈话内容,只说林若连跟她是旧识,昨晚去她房里谈心的,说她能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些话说完,又说了林若连离开的大概时间。
江氏抬头看着沈朝云,眼里有诧异和感激。
柳大人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外面传话回来说仵作到了。
他立刻起身,快步把仵作迎进来,让他尽快验尸。
第三十七章
一刻钟后,验尸结果出来,“看样子,她这是吃了漫肠毒不少时日了,漫肠毒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每天吃一点,便可以让人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无药可救!”
“漫肠毒?”柳大人一脸震惊,给力仵作银子让人送人出去后,他沉默了好一会,沉声道:“她这是自杀!来人!弄个草席子裹了去找个地方埋了!”
顾邺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表看法,等柳大人处理完这件事情,他便起身告辞,“柳大人,那本王就回去了,这次来多有打扰!”
柳大人想挽留,但是家里刚出了这种事,有点晦气,便没有再留,毕恭毕敬的把人送出门去,直到人上了马车,走出去好久,这才回头,嘴角挂着一抹坚定的笑容。
回去的时候,沈朝云二话不说就跟念心往后面的马车走,见顾邺跟在身后,沈朝云来不及等念心搬凳子就往上爬,赌气的样子可爱极了,顾邺站在车旁边见她差点滚下来,还伸手扶了一把。
沈朝云钻进车里后,转身拉开帘子只露出小半边脸,小气道:“王爷,妾身想跟念心一起,求求你去前面吧。”
顾邺见她如此决绝,笑着点点头,转身去前面的车上,又让胡天磊把昨天买的那些玩意跟话本子送到后面车上去。
车子走起来离开柳宅后,顾邺把铁心召唤了出来,“说说吧,昨晚林若连到底给她说了什么?”
铁心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小主做的菜了,自从接到王爷的任务后,她就成了暗卫,每天藏在暗处保护小主,以及留意她身边的人。
铁心一五一十把林若连说的话告诉顾邺,他听完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骇人的光。
过了好久,顾邺才说,“下去吧,明天你可以恢复正常了。”
铁心感激不尽,深深的给王爷行了礼,一脸欣喜下去。
明天可以吃到小主的菜了,开心!
至于刚才她告诉王爷的那些话,那不是她的事情,她都替沈小主感到委屈,就看王爷怎么哄她了。
一向遵从他命令习惯了,第一次有点看好戏的节奏。
当然,这一点打死她都不敢流露出来,王爷还是她心里敬重的主子,只是对沈小主这件事,仅限于此!
铁心走后,顾邺坐在车里沉默了好久,昨天沈朝云睡着后,他坐在旁边端详了许久,最后还点穴让她睡的更沉一点,然后抱在怀里看来看去,怎么都看不够,后来看着她圆润的红唇差点失控,这才赶紧放下,快到柳大人宅子之前,他就抱着她调换了马车,让人伪装了他们走了令一条路。
昨晚那边的人传信回来说,天一黑马车就遭遇了袭击,车身差点被射成了筛子。
顾邺听到那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朝云,要是她还在那辆车里,后果不堪设想。
柳大人柳元明作为他安插已久的人,最近刚被吏部提拔做了文吏司侍郎,而吏部尚书梅朝东背后的人,经过林若连这件事情,他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兖王真是好大的手笔!整个吏部他都已经染指。
顾邺眯起眼睛,手指在袖子里收紧。
昨晚紧急部署,他让柳大人派人以调任的名义去边塞,明面上去去那边换兖王的人,实际上是带着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押送十万两官银去边塞军营。
边塞等不得,北羌敌军虎视眈眈,如果这边士气低沉,北羌铁蹄来犯,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到时候不仅顾不上外忧,也来不及扫清内患。
车子一路向东,沈朝云早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这柳大人也太不会做人了,好歹让人把肚子吃饱再走吧,这一路饿的,等到府里,都前胸贴后背了。
沈朝云问念心,“昨天过来的时候这附近有街市吗?”
得想办法买点东西吃。
念心摇摇头,“昨天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街市,只有零零星星几户人,听胡侍卫说王爷故意让我们走的偏路,要是走正路的话就会经过街市。”
不仅如此,沈朝云还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出门的时候还以为当天去当天回,也没想到带钱,结果现在……她现在想买个包子都要找王爷要钱。
唉!太难了!
这时候就格外怀念自己昨天带的糕点,要是昨天少吃点就好了,还能给今天留点,明明不饿就是嘴馋,结果现在真的饿了却没有东西吃。
念心见小主饿的愁眉苦脸,忍着难过说:“小主,我去找找胡侍卫,让他想想办法,到时候回去了我们再还给他。”
沈朝云特别有骨气的想阻拦念心,但是刚坐起来肚子里就抗议的咕咕两声,她瞬间放下了面子,红着脸说:“好吧,你去找他,要悄悄的,今天回去我们就还给他。”
说完就躺下来保持体力,为了节省体力,书都不看了,干脆闭目养神。
念心点点头,自家小主的样子让人又愁又想笑。
她爬下马车,小跑着追上前面车,看见胡天磊骑着马走在前面,便奋力去追,结果刚跑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念心?”
念心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脖子莫名一缩,回过头,只见王爷揭开门帘,出来跳下马车走到他身边。
念心在看到他那一刻,心里酸的要死,这么好看的王爷,要是能对自家主子好好的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家主子跟着王爷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日子别提有多开心了,王爷再努努力,把小主的家人接回来,一家团圆,再生两个孩子,多好的事情!
可惜!
念心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行个礼低下头说:“奴婢见过王爷!”
“念心不用多礼,可是你的沈小主有事?”顾邺说着话转头看向后面的马车。
车帘紧闭!
念心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小姐说了不能找王爷。
顾邺看在眼里,装作不在意道:“说吧,我听着!”
为了小主的肚子,念心抬起头,泪眼汪汪道:“我想找胡侍卫借点银子。”
胡天磊已经叫停了马车,这时候下马走到这边来,听到念心哭着这样说,一脸震惊!
“要银子做什么?”顾邺忍了又忍!
“王爷,小主早上起来还没用早膳,车里也没有吃的,奴婢见小主已经饿的没力气了,所以才想找胡侍卫想想办法,我……”
念心对上王爷沉下来的脸,腿一软就要下跪,被王爷组阻止,然后给胡天磊一个眼神,胡天磊会意将念心扶了起来,“念心,我知道这附近有人家,你跟我一起去找吃的,找到了回来给你小主吃。”
念心一听喜出望外,连忙抹干净眼泪说好。
为了去快一点,胡天磊拽着念心上马,快速而去。
两人一走,顾邺下令全部休整,然后踱着步慢慢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沈朝云躺着躺着发现车子停下了,气的想哭,都要饿死了还停车,这样离买吃的地方更远了。
又一想这车停了也好,她刚才在车上就听到外面有流水声,要是能去河里抓两条鱼,烤烤吃了也不错。
这样一想,身上瞬间就有劲了,便爬起来长长的叹口气揭开门帘。
哪知道门帘刚揭开,就看到某人正到跟前,直愣愣盯着自己,她腿一软,一把松开了门帘。
作者有话说:
顾邺:我要好好哄哄她
第三十八章
沈朝云放下门帘又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