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然是不肯的。
梁氏劝了几次都不成,又不忍苛责亲生女儿,就让重芳柔亲自去做这事儿。毕竟这段时间重芳柔还算恭顺。
不过,梁氏吩咐了向妈妈跟在重芳柔的身边,不得远离半步。
郑姨娘一直在旁边不言不语。直到事情定了下来,大家都散去,她才遣了人去悄悄寻重芳柔,与重芳柔一同去到小花园里见面。
重芳柔还未到的时候,郑姨娘就在树下不住的来回转着。
她知道重芳柔不只绣了那一个屏风面。另一个更为用心,更为精致,且上面还特意绣了“贺范先生寿辰”几个字。
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重芳柔这第二幅绣品是在她屋子里做的。当时她问重芳柔,为何当众不避讳的绣了一个,如今又要每天去到她屋里借机再绣了这第二个。重芳柔只道是这个加了字儿的往后还有大用。
谁曾想竟是这个用处。
郑姨娘这个时候才明白了几分。想这重芳柔会带了那个加字的过去。范老先生一看到那几个字,就晓得那屏风是特意给他做的,应当要比看到那单纯百寿字的高兴许多。
可郑姨娘想不通的是,重芳柔从何得知了范老先生是什么时候的生辰,居然提早就开始准备这个。又为何对范老先生的生辰那么在意。
重芳柔进了小花园后,先是在周围扰了一圈,确认没有旁人了,这才走到郑姨娘的身边。
听闻郑姨娘的问话,重芳柔晓得不告诉她的话,往后郑姨娘追问个没完更是麻烦,就含糊说道:“庆阳侯府我终归是要去一趟的。沈太太的绣技十分出众,绣艺好坏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当年我还曾过她几次夸赞。想必她还是记得我的。”
郑姨娘知晓重芳柔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亲事。
细细想过后,郑姨娘又惊又疑,“沈家的三位公子都已经成亲了。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重芳柔看郑姨娘想通,就也不多说,冷笑道:“宁做高门妾,不做寒门妻。”
听她这么讲,郑姨娘反倒是放心了些,“姑娘,您是国公爷的亲妹妹,哪里会让您入寒门去呢?太太不会让您嫁的太差。”
不肯旁的,单就看梁氏的一贯行事,就知她素来好面子,不会做出让旁人能诟病之事。
比如五爷。虽说五奶奶是个脾气不好的,但那出身是没的说。
郑姨娘知晓太太或许会给四姑娘随意寻个人来配,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四姑娘所嫁之人的性情。对方应当不会有恶习,不然的话太太定然要被外人非议。但百个人百种性情,就怕对方脾气上差了些。
但,刨去这些外,门第倒是无需太过担忧。这可是门面儿上的事情,太太不会在这上面做拦阻。
郑姨娘想将这些话细细讲给重芳柔听。重芳柔却不耐烦去听她唠叨。
“姨娘觉得自己了解太太,可姨娘又能了解多少?”重芳柔嗤道:“太太有什么想法,就算给向妈妈说,给张姨娘、于姨娘说,也断然不会让你知道。”
向妈妈是梁氏身边得用的人。张姨娘、于姨娘原本都是梁氏出嫁前伺候的丫鬟。
郑姨娘听了女儿这话,只觉得戳心窝的疼,捏紧了帕子轻声道:“是。太太的心思我或许是不知道。可我知道当然妾侍是什么感觉。姑娘这些年都看在了眼里,还想当个妾么?”
重芳柔笑了,“太太脾气不好,姨娘自然过的不好。但那主母若是个性子温和的,就不用担忧了。”
郑姨娘想了想,有些犹豫,“我记得庆阳侯府世子夫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听闻那庆阳侯府的世子爷性子不错,世子夫人却很有些脾气。
“谁说他们了?”重芳柔斜睨了郑姨娘一眼,“我听说六奶奶的姐姐性子极好。”
郑姨娘这才晓得重芳柔居然打算上了郦南溪的四姐夫,骇得双目圆睁,“四姑娘,您、您可不能这样……”
“不能怎么样。”重芳柔不耐烦的道:“你当他们是亲的,他们可不会理你。我这事儿太急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打岔。六奶奶那边你若说了,往后可别指望我搭理你。”
语毕,重芳柔甩甩帕子,当先走了。郑姨娘哀叹了片刻,也就离去。
她们离开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个小小的脑袋从旁边大树下的树洞里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了人,这才慢慢爬出了树洞。
这树洞很不大,常人在里面待不得,所以没有人去留意它。重芳柔亦是如此,并未多看。
而她年纪小身量也小,就能入内。
重令月手里抓着一把钻到树洞内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松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她静静的站了会,忽地转向石竹苑的方向,开始拔足狂奔。
因着要寻适合的名贵屏风框架并不容易,所以这天梁氏让人寻了许久方才找到。
凑了中间这个时候,重芳柔就在屋里将只有寿字的那幅又添了些字绣上去,正是“贺范老先生寿辰”几个字――功夫要做全套。东西既然准备了一个添了字的,总得让人看到了她添的过程才行。
虽然丫鬟们路过的时候赞她绣得好,但重芳柔自己知道,因为心绪不宁,这几个字绣得其实并不好。字形虽在,风骨不存。远不如在郑姨娘那里悄悄搁着的那个好。
不过,无所谓了。她准备搁到屏风上的本也不是这个差的。
只要旁人以为好的那幅里的这几个字是她得了梁氏的同意后才开始绣的就成。
翌日,庆阳侯府内。
沈竹溪从早上就开始盼着。等了许久后,她再次遣了人往外头去看。不多时,婆子匆匆过来,笑着禀道:“奶奶,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转过巷子了,不多久就能进门。”
“当真?”郦竹溪欢喜的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一旁的妈妈好生扶住了她,苦劝道:“奶奶注意身子,还是莫去了。国公夫人待会儿就到,您又何必急于一时。”
郦竹溪抬手抚了抚小腹,笑道:“不用太过担忧。大夫说了,我身子好,不碍事。”
“不碍事也得仔细着些。万一伤到了,可是麻烦。”
郦竹溪想了想,终是没有再继续坚持,慢慢坐了回去,又遣了身边人去迎郦南溪。
车子一路行驶了好久,郦南溪窝在舒适的厚厚的锦被上睡得十分舒心。待到马车停下,霜玉上车来叫醒了她,又给她整了整发钗和衣裳,这才扶了她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