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落不祥!
皇后跪在地上,早已没了威风模样。失去君王的庇护后,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皇上,此事其中必有隐情,臣妾不想就这样担上那不祥之名,还求皇上开恩,彻查此事!”言罢,频频叩首。
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各宫嫔妃全都闭息垂首而立。
包括太子党的人在内,这时候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皇帝已然动怒,他相信此事不祥,那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这个时候谁如果跳出来替皇后求情。那就是个傻的。
太子因为英王大婚那日伤了腿,皇帝特赦他在府中休养,不然他在此处的话,皇后身边也不至于加一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这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英王用余光看着人群里太子党的那些人,隐住心中窃喜。
火苗已然烧起来了,还差那最后一把柴……
就在皇后质疑此事,哀求皇帝开恩查办此事时,自皇庙外急匆匆进来一名内侍,手里捧着一道公文,上面火漆密封,他三步并两步来到皇庙前,俯身跪到:“皇上,八百里加急!”
皇帝一愣,看了一眼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急忙上前将那公文接了过来,当众拆开,递到皇帝手中。
皇帝不看则已,一见那公文顿时触怒天威。
“念出来”皇帝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命令道。
内侍总管听出皇帝语气中冰寒的冷意,吓得两腿直打寒颤,接过公文后展开,尖着嗓子高声念道:“北藩进犯,边疆守军不利,失城两座,敌军入城,连屠数日,惨状无数。守城主将无惧生死,与城同亡……”
皇帝阴沉着脸色,任谁都能够看出来此刻他心中的怒意,虽然百官中有不少人心中生出疑惑:这不祥之兆,只怕来得也太快了些。
其实这封战报早在前几日便已到达,被英王暗中截下。
皇帝看向皇后,目光里带着丝丝寒意。
皇后额头冷汗徐徐而下,她俯身再次叩首,眼底满是绝望之色:“皇上……”
“失城两座!主将与城同亡!”皇帝冷笑:“刚才八百里加急战报你可听清?”
“臣妾惶恐。”皇后将牙一咬,反正这不祥之名她是宁死也不会承认。
“好,好……”皇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眉头鬓角青筋暴出,显然已经到了怒极的边缘。
虽未抬头,但皇后仿佛已然感觉到自己正向着无尽的深渊坠去……
“皇后心浮气躁,从即日起后宫事务暂由丽妃代理。”皇帝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皇庙上空,他俯视着跪于他脚下的皇后,眼中仍难掩其滔天怒火,“传朕旨意,皇后吕氏,有违上天之意,现将其安置于宁香殿内,无如旨意,不得擅自出入,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后跪在地上,身子如秋天的枯叶,瑟瑟发抖。
“臣妾领旨……”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起皇后。
这时站在人群前排的众位皇子却是不约而同的站出来,俯身跪下,齐齐拱手道:“父皇,母后管理后宫向来贤德,还请父皇收回承命!”
众皇子话刚刚出口,身后一班大臣稀里哗啦的跪下了一大片,同声道:“还请皇上三思……”
杜薇混在人群里,看着眼前众人替皇后求情的一幕,只觉异常好笑。
这些人明显是等着皇上把罪名定了,才站出来求情,以显示他们臣子之心对于君王的忠臣。
杜薇看得明白,皇帝自然也不糊涂。
“众爱卿平身。”皇帝不耐烦的甩了下衣袖,“朕自有决断,尔等无需多言。”
众人见皇帝一脸的不高兴,都知道点到即止,于是一个个故作垂头丧气般站起身。
皇帝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再也无人敢开口说上半句。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皇后一步一步离开皇庙,以往高傲的背影在此时看来,竟显出几分寂寥与凄楚。
丽妃娘娘这时出列跪倒谢恩:“臣妾定不负皇上信任,愿为皇上分忧。”
英王面目含笑,丽妃得了后宫大权,对他来说无异于最大的助力,现在他离那位子更近了一步。
祭天大典便这样草草结束了。
文武百官以及众命妇嫔妃全都退出了庆德宫。
皇帝特意留下了英王等人,以及朝中的几位将军,商议北方战势。
杜薇咬着牙,忍着双膝不断传来的剧痛,好不容易才坚持出了一道宫门,眼看着前方长长的甬道,宫门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跌倒的瞬间,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双大手扶住了。
她刚准备回头去看是何人扶住了她,忽地觉得后颈处一阵酥麻,顿时失去意识。
☆、第368章 薇儿,回来为夫身边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薇才幽幽转醒。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药香,带着薄荷的清爽气味,耳边传来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抬手摸了摸脑袋。才发现头上原本戴着那些繁琐沉重的饰物都尽数被除去,刚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膝盖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重新跌回了原处。
“勿动。”幽幽的男声从她的头上传来。
那熟悉的语气除了南王世子风暮寒还会有谁?
杜薇仰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他靠坐在车窗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咬牙坐起来,掀起裙摆时发现,腿上的伤处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并缠上了干净的棉布。
“你在宫门前晕倒了。”风暮寒正色道。
杜薇瞪着眼睛,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在晕倒前她后颈传来的那种感觉……莫非这家伙点了她的穴?
风暮寒似觉出她眼中的疑惑,索性转过脸去看向窗外,避开她的目光。
杜薇更加确定刚才绝对是他点住了自己的穴道后把自己弄晕,才抬上车的。
“这里不是回镇国公府的路?”她猛然发现窗外的景色不是以往她走的路线。
“我们回南王府去。”风暮寒平静道,好似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停车!”杜薇一下变了脸色。“停下!”她高声叫道。
马车依然平稳的前行,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她猛然想起这是风暮寒的马车,外面赶车的人自然是要听他的吩咐――
她伸手扶着车厢壁。准备站起来。
既然车不肯停。那她便跳下去,反正南王府,她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莫要再闹了。”风暮寒长叹一声,伸手将她按回原处。“你还是随我回去罢。”
“说得轻巧。”杜薇忍不住轻笑一声,“我又不是个物件,你说要就要,说丢就丢?”尽管她一再说明自己现已无爱无恨,但她的那颗心却是无法骗人的,装满了口是心非。
“当初,并非我之所愿。”风暮寒定定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她走时留给他的那封信至今他还带在身上。
你若无情我便休,海誓山盟终不留……字字句句都如一把利刃,将他割得体无完肤,他只想着那样可以救她。可以让她活下来,却没想到,最后却赔上了她与自己的那颗心。
有些东西,一旦被撕碎便很难再弥补回原状。
“把车停下。”杜薇一字一顿道,“南王府我是不会回去了。”
风暮寒沉默了,嘴角不易觉察的抖了抖。
“停车……”他哑着声音唤了一声。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改道,去镇国公府。”他命令道。
车子调转,向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杜薇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里除了有种如释重负外,竟隐隐生出一丝失落。
心中的小人不禁暗骂她自己: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不是准备离开的么,为何还对他恋恋不舍?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静坐在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
杜薇知道,风暮寒是个善于隐忍而压抑的人,因为身份与处境的关系,所以他总是用冰冷的外表隐藏住真实的自己,他的内心,其实要比任何人都渴望着温暖。
空气似乎要凝结起来,带着阵阵疏离的寒意。
“对不起……”风暮寒喃喃道,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杜薇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
在她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主动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如此从容的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上一次我便告诉过你,也许我做错了,但我不后悔。”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隐住眼角泛起的微红,眸光中,似含着无数星辰,直直耀得她花了眼,连同那颗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你还记得虎牢关的那一箭么?”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微合上眼睛,似在回忆,“你替我挡的那一箭……若我当时能够选择,我必不会让你替我受那一箭。也许我会因此一箭穿心而亡,但我却不想由你来替我承受,你可知当时我见你浑身是血倒在那里,心中是何感想?”
杜薇嘴唇翕动几下,那种感觉,她可以体会:“恨不得由自己代之。”
“现在亦是同样,我所给予的虽不是你想要,但这颗心却是真真甘愿为你去死,恨不得替之、代之,纵是你永远也不肯原谅我,我也绝不会允许你逃到别人身边。”
杜薇的心猛然一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只觉心口疼的厉害,膝盖上的伤也开始疼起来,全身上下似有什么紧紧绞着她,让她无法呼吸,嘴唇渐渐泛出淡淡的青紫色。
忽地,一股暖流注入进她的体内,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消失了。
杜薇低下头,看到风暮寒正扣着她的脉门,将真气徐徐注入……
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身处于舒适的温泉当中,就连四肢都舒缓开来,膝盖的伤也不似刚才那么疼了。
这种感觉……不禁让她想起那日在画舫上她心悸发作后遇到的情形,当时她以为那只是幻觉。女乐鸟技。
莫非当时在画舫上喂她服药的人……是他?
舒缓开来后的身体显得有些脱力,随着马车的摇晃滑向他的身边。
“莫怕,只是心悸发作而已。”风暮寒的声音显得异常镇定,但是却仿佛带着一种安定的魔力,让她真的安下心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马车一晃,她的身体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中。
风暮寒趁机双臂扣紧,将她锁在了自己怀里,“薇儿,回来我身边吧,你可知军营夜寒,为夫的营帐睡着有多冷。”
杜薇身体一震,挣了挣,似想从中脱离出来。
风暮寒手臂却越扣越紧,完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留下来吧,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