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多言,我意已决!”风暮寒脸色猛的一沉,再不多言,径直拂袖而去。
青衣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可是目前唯一能寻得解药的地方便只有那太子府了,他若强行阻止,只怕还没等到太子府,他便先被世子怒杀了。
眼看风暮寒就要离了清月居,忽然一个丫鬟自正屋跑出来,慌慌张张地跑去廊下寻柳烟,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满脸的焦急之色。
风暮寒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青衣看得清楚,急忙跟上去低声道:“不知是不是世子妃又……”
话音未落,风暮寒已然疾步向正屋返回去。
青衣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心道,现在唯一能阻止世子涉险之人,只怕唯有世子妃一人了。风暮寒几步进了正屋,只见屋里几个丫鬟全都围在床前,苦着脸劝说床上之人重新躺下去。
杜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皱着小脸,看那架势非要下床不可。
“在吵什么?”风暮寒不悦道。
众丫鬟一见他全都暗暗松了口气,有人道:“世子妃非要去水房沐浴,奴婢们拦不住呢。”
杜薇抬头他进来,苦了脸,“刚才吐过了总感觉身上味道怪怪的,想去洗洗。”
风暮寒冷着脸看向一旁的几个丫鬟。
吓的几个丫鬟全都白了脸,辩解着,“奴婢已经替世子妃换过衣裳了,也擦了身子……”
杜薇无奈道:“不干她们的事,许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
风暮寒二话不说,上前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是……去哪?”杜薇这会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浑身仍是没有力气,被他抱着连反抗的劲也没有。
“你不是想去沐浴吗?”风暮寒幽幽道,“她们扶着你去为夫怎能放心。”
水房内。
墙角边,宫灯摇曳着,热腾腾的水气弥漫出来,将烛光染成一片浅黄色的光晕。
风暮寒伸手想要扯开她的衣裳,杜薇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欲挡:“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却拨开她的手,动作麻烦的直接解了她的衣裳,小心的将她放入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你身上哪块地方为夫没见过,害羞做甚?”
不知是不是由于水太热的关系,杜薇的脸上有些发红,由着他将热水舀起轻轻浇在她的肩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水房里一时间只有水流的声响。
“冷么?”终于,风暮寒还是打破了沉默。
“不冷,反而舒服的有些想睡觉。”杜薇合上眼睛,身体放松,靠在他扶着自己的胳膊上面。
“想睡便睡好了。”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背部箭伤遗留下的伤痕,那一箭险些将她夺走,也让他再也不想重新承受一次她的离开。
杜薇的头渐渐垂了下去,好似真的睡着了。
他将她从水里抱出来,用浴布将她全身裹住。
突然,从浴布下面伸出一只小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杜薇眼帘半开,乌黑的眸子却是深深的看着他,“答应我……哪也别去。”
风暮寒气息一滞,胸口莫名的绞痛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她从来都是看得最清楚,最冷静的那一个。
他将她送回到正屋床上,拿过块棉布替她擦拭干头发上的水珠,“休要乱想,早点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女吉狂弟。
杜薇舒服躺着,似乎很享受他的照顾,小手却是死死扯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放开吧……”风暮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放开了,你便会去做傻事。”杜薇声音很轻,似有些疲惫,“只可惜,这个孩子不能留给你了,到时我们会一起离开,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一只大手便牢牢的捂在了她的嘴上。
“住口!”他俯身向下,满是怒意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水雾,他咬牙切齿道,“你只要记得,今生今世,你都是本世子的人,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杜薇平静的回望着他,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不可抑制的颤抖,嘴里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去。
如果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见了呢?
☆、第334章 解药,用你来交换
尽管不情愿,但杜薇终究抵挡不住强烈的睡意,紧紧拉着他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风暮寒好不容易才将她的手掰开。替她盖了毯子,悄悄走出正屋。
青衣就站在门口,垂手而立。
他已召集了一百名暗卫,虽然他并不赞成今夜的行动,可是他的身份只是一名侍卫,他能做的,唯有拼尽全力,保住他的主子平安归来。
院中,夜风吹过树枝,呜呜之声如泣如诉。
风暮寒身披一席锦墨暗云纹的长袍,负手而立,面色深寒如井。
清月居外隐隐亮起一盏灯笼,由远而近。
风暮寒目力过人,远远的便看到出云公主带着四名宫女于夜路之中往清月居而来。
青衣得了风暮寒的暗示。主动迎上前去,“见过公主。”行礼过后他站在院门口,竟不打算闪开让路。
出云公主立时意会,他必是受了南王世子之意。阻止自己进入清月居。
“听闻世子妃身子不舒服。特来探望。”出云微笑道。
青衣低头不语,此时已近午夜子时,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串门看望朋友的。
“本宫有些话想与世子说明。”出云道。
青衣站着一动不动,显然是打定了主意逼对方知难而退。
出云也不恼。向前半步,凑到青衣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青衣顿时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出云。
出云公主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世子不得空,那本宫便回了,明日安逸轩设下酒宴,还望世子赏光。”说完带着身边的宫女返身慢慢顺着园中小路回去了。
青衣这时才回过神来,急急返回正屋门外。
“世子爷……”青衣压低声音,“出云公主邀您明日去安逸轩赴宴。”
风暮寒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说……有药可解世子妃身上之毒。”青衣一字一顿,“但必须要您明日亲自前往。”
“什么?”风暮寒愣住了。
这世间。真的有药可解那毒么?也许,当年他寻解药的时候,应该派人去那莫子国。女吉狂号。
如果,他当初自己寻到了解药,是不是她便不会像现在这样,惨淡的等着那十日大限之期。如果,他那时不需要寻找画骨香,是不是就会与她错过,纵是现在也与她毫无关系,两者只为陌生人。
如果,一切只为如果,即使后悔,却已无法回头。
朦胧中,杜薇似听到了诵经之声。
由远而近,伴随着木鱼敲响,每一下都好像打在她的心上,隐隐作痛。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杜薇辨认出,那是持酒僧的声音。
“大师,你可是要来度我?”她高声道,四周就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木鱼的敲响声更近了。
“阿弥陀佛……”低诵一声佛号,持酒僧叹息道:“女施主,恕老衲无能,如今你一魂双身,回不去了……”
一席话只惊得杜薇面无人色,怎么回事?她回不去了?难道……因为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
迷雾散开,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水中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血,好似鲜血一般。
她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
“世子妃!”耳边传来柳烟焦急的呼唤声。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柳烟凑到床前,正用手里的棉巾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世子妃可有不舒服,要不要唤崔先生过来?”她担忧道。
杜薇勉强地笑了笑,自从那日醒来后,舒服这个词已经变成了她的奢望,以前他所体会过的痛,现在要由她来一一品尝,只不过她无需像他那般辛苦,熬过了三年。
现在算来,只剩下了八天时间,她只需忍耐过这几日子的苦楚便会离开这个世界,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她知道这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个小点,可还是仿佛能感觉到其中生命的存在。
“对了,世子呢?”杜薇猛然记起昨晚风暮寒欲亲自夜探太子府的事。
“昨晚世子爷歇在外间的榻上,早上还进来看过您呢,这会去了安逸轩,听说是出云公主设了酒席……”
出云公主?杜薇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风暮寒的为人她是清楚的,以往别说是王子公孙的酒席宴请了,就连宫里设宴,他若是不想去也会直接辞了。
为何这时候出云公主的宴请他却去了呢?
“你可知出云公主为了何事请世子过去?”杜薇问。
柳烟茫然的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失望,但杜薇知道这种事柳烟不可能会知道,看来只能到时去问青衣了。
她心里想着,接过柳烟递过来的汤药,一股脑的灌下肚去。
依旧是没有什么食欲,她只喝了半碗粥便让人将早饭撤下去了。
不过精神到还好,她让柳烟扶着去了花厅。
有些事,她必须要去做。
她铺开纸张,提笔写下了给苍明的信,幽兰阁里有着她的心血,她在信中详细说明日后幽兰阁的经营方向,并将它托付给了苍明。
手指不似平日那般灵活,她开始使用炭条书写,可是手指完全用不上力,只得用水调了墨,研磨半天才勉强有些颜色。
中间歇了无数次,才将信写完,连同前些日子她绘制的图纸一同,封了火漆后嘱咐柳烟让人送到幽兰阁去,对外只说是她订了幽兰阁的衣裳。
处理完这些,杜薇无力的靠在软塌上,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金色秋阳,心里空落落的。
若是可能,她还想回一趟凉州城,见见疼爱她的大哥,与宠溺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杜夫人。
不知不觉,她靠在榻上似乎睡了过去。
微风自花窗吹进屋来,桌案上,书卷发出“哗啦哗啦”的微响。
这时,风暮寒自花厅外走进来,踱步至她近前,伸手轻柔的拂过她的眉心,似要为她抹去那丝愁绪。
他记得与她相处的每一天,从街头初次遭遇时那错愕的一吻,后来他的目光便处处追随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