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趴墙头,顾若离无奈失笑。
“你说谁是捡来的。”张丙中瞪眼,戒备着的看着霍繁篓,“她是我师父,你是谁?!”
霍繁篓眉梢一扬,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三啊。”他指着脑袋,“徒弟先别收,给他号号脉,脑子不行。”
“嘿!你不用看病。”张丙中大怒,“你嘴这么损,简直是无药可医了。”
顾若离顿时头大,看着霍繁篓无奈的道:“别废话了,你下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急什么。”霍繁篓翻身跳了下来,站在顾若离面前打量着她,“先让我瞧瞧,几天没见,胖了还是瘦了。”
“还行。”霍繁篓围着顾若离绕了一圈,揽着她的肩膀,颔首道,“没胖没瘦还长高了点!”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他。
以前霍繁篓不管怎么贫嘴,但鲜少会对她做亲密的动作,今天一见面他居然分外热情的揽着她肩膀。
“怎么了?”霍繁篓见顾若离盯着他的脸,不由摸了摸,“好看?”
顾若离推开他,叹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繁篓看着和谁都能混的熟,可若想他自心里把你当朋友,真诚相待,那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不觉得,那次在峡谷外救她一回,就表示霍繁篓就真心待她。
“呵!”霍繁篓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还是我们三儿了解我。”又道,“不过,你先和我说说,你这几天在山里怎么样,你一个人出来,赵远山呢?”
顾若离将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霍繁篓听着,等顾若离说到槐书事便翘了嘴角,赵远山留着那孩子可不是照顾,恐怕当时若那些人真杀顾若离,那孩子可就是他手里的人质了,不过这事他不会和顾若离说,只道:“司璋白混了这么多年,连识人都不会,活该他倒霉。”
“说什么呢。”张丙中不乐意,“这个仇我们早晚会报!”
霍繁篓就轻蔑的撇了他一眼,一副你做梦的样子,转头和顾若离道:“所以你一个人出来了,后面也不打算和赵远山一路了吧。”
顾若离颔首。
“那正好。”霍繁篓指着远处的杨府,“杨大人快要死了,你随我去看看。诊金有这个数……”他竖起五根指头,“五百两,有了这个钱我们就可以自己去京城了。”
电光火石间,顾若离想到了一件事,她盯着霍繁篓,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杨府,我在峡谷那边的,是你让他们去的?”
“真聪明。”霍繁篓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我猜你肯定不会乖乖跟着他们过来,而且还会来这里打探虚实,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还真是他,顾若离沉了脸,还没开口,那边张丙中凑过来一脸讽刺:“你就为钱,出卖朋友啊!”
“一边去。”霍繁篓挥苍蝇似的赶着张丙中,和顾若离道,“去不去试试?”
顾若离打量着他。
霍繁篓会出卖朋友,可应该不会为了钱出卖。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是打算借杨府的手,警醒赵勋?
或者还另有目的?
“走,走!”霍繁篓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一定能治好,等拿到这五百两,咱们这一路去京城,就不用饿肚子了,还能回回都住同福楼,多好!”
顾若离被他拖着,反问道:“杨大人家资富裕,不可能请不到好大夫,他们都治不好,我又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那些庸医怎么能和你比。”霍繁篓回头看她,笑眯眯的道,“我们三儿医术最高明了。”
顾若离才不信他没边的捧,甩开手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别和我兜圈子!”
☆、049 杨府
“真没有。”霍繁篓保证似的,“你得相信,现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还想你好了。”
顾若离没说话,他就拖着她的手臂,指着张丙中:“你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我们可不想白养一个人。”
“谁让你养了。”张丙中不服,紧随其后,“我跟着师父!”
霍繁篓翻了个白眼,又回头看着顾若离:“你穿裙子不错,回头拿到钱再买一身去。”
顾若离走过穿过三座牌坊,被霍繁篓带到杨府的侧门外。
她隐约猜到了霍繁篓的用意。
“你觉得,杨大人将来还有可能起复?”顾若离停下来,目光审视的看着他,霍繁篓神色明显一怔,随即收了笑脸,颔首道,“只要他这回不死,就一定还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咱们不吃亏。”霍繁篓打着算盘,说服她,“就算治不好,我们也能得些诊金嘛。”
果然如此,他做事是从来不吃亏的。
他笑的满眼精光,顾若离直皱眉,她是想搅浑水,可是现在已经有赵勋的邀请,她只要弄清楚京中那位病人,就一切都清楚了。
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顾三。”霍繁篓早就想到顾若离不会干脆,她将医德看到很重,不可能在行医的事上做算计,“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只要行医就好了。”
她正要说话,忽然杨府的侧门自内打开……
两人一怔。
“霍大夫!”门内站着的人也是一愣,随即惊喜的迎了过来,“真的是您,霍大夫!”
顾若离惊讶的看着来人:“方前辈,您怎么在这里。”方本超穿着件暗红的直裰,身后跟着药童提着药箱,微胖的身材堵在门口,非常的显眼。
“真是太巧了。”方本超高兴的道,“我是受杨大夫之邀过来的,没想到遇到了您。您也是受他老人家邀请过来给杨大人诊治的吗。”
杨大夫?顾若离心头一转,想到什么,自荷包里拿了个名帖出来。
上头写着牌坊胡同,杨谨怀。
她微微一顿,忽然想到早两年去府中的拜访祖父的人,应该就是这位杨大夫,当时在军营她没有多想,如今细想起来,应该就是他。
杨文雍和杨大夫!
这么巧。
“杨大人和杨大夫是族兄弟。”好像猜到了顾若离所想,霍繁篓凑过来低声道,“都是熟人,先进去再说!”
“好,好!”方本超不打算走了,说不定顾若离还真有办法治好杨文雍的病,“我引你们进去!”
霍繁篓点着头。
张丙中也在后头凑着热闹:“师父,去看看吧,反正也不少块肉。”他觉得,就算进去了,顾若离治不好也不丢人,毕竟连杨大夫都束手无策,可要是治好了呢。
那简直是白捡的好名声啊!
多好的事,百年难遇。
顾若离被三个人前前后后的拖着推着进了门。
杨府的宅子前后五进,绕过影壁便是一个小花园,左手是内院的外墙,香气浓郁的桂花树颤巍巍的挂在墙头,再往里去便是夹道,右侧则是外院,建着联排的院子……
但气氛凝重,还有来来去去的婆子手中拿着的,分明就是白幡和灯笼。
准备丧事了?!
顾若离暗暗惊讶,随着方本超穿过内院的垂花门进去,又绕过两道如意门进了内院。
有婆子早去通禀。
方本超惦记着杨文雍的病,边走边和顾若离解释:“……半个月前开始腹泻,杨大夫瞧过后开了贴芍药汤,香莲丸二服,可吃了不但不见效果,还口如刀割,腹痛难忍,一日数十次。夜里高烧反复,寝食难安!遂又加了真人养脏汤,略好了一日,还吃了些东西,可没想到又复发了,病情愈重。”
顾若离微微颔首,芍药汤有清脏腑热,清热燥湿,调气和血之功效,主治湿热痢疾。真人养脏汤具有涩肠固脱,温补脾肾之功效。
芍药汤无用,立即改用真人养脏汤攻脾虚下陷,固摄无权。顾若离觉得杨文治开的方子并没有问题。
只是,为什么没有效果,她就不知道了。
她问道:“那现在杨大人如何了?”
“不好。”方本超直摇头,“人已经虚脱,用参掉着,可病根不除,下如洞泄,恐怕撑不过这两日!”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可到底和杨大夫也算是认识,他能请他来,可见真的束手无策了。
“这么严重了。”顾若离暗暗咋舌,难怪杨家一副准备后世的样子。
几个人由婆子迎着进了内院,方本超和引路的婆子道:“劳烦将杨大夫请来,就说家中来了贵客。”
婆子奇怪的看了眼一行人,没打量出来哪个是贵客,敷衍的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让人去请!”话落指了个小丫头,“将隔房的治大老爷请来。”
小丫头应是而去。
顾若离跟着婆子和方本超一起,在杨府正院的抱厦候着,等了约莫一刻钟,那婆子才姗姗出来。
“方大夫!”有婆子迎了过来,“我们夫人请您进去。”
方本超站起来,颔首道:“杨大夫可到了?”
“隔房大老爷正与人议事,说稍后就来。”婆子做出请的手势,方本超颔首却不急着走,反而回来迎顾若离,“霍大夫您请!”
婆子嘴角抽了抽,方本超四十好几的人,居然对一个小丫头毕恭毕敬的。
难道贵客就是这个小丫头不成。
“方前辈客气了。”顾若离回了礼,和方本超一前一后进了宴息室。
入门是一张四面泼墨山水的屏风,绕过屏风顾若离看到红木雕罗汉的八步床,上坐着一位妇人,穿着姜黄色的革丝团福褙子,梳着圆髻,容长脸,年纪约莫五十几岁的样子,此刻正用帕子擦着泪,眼睛红红的,满面憔悴。
妇人身边围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并着个年轻的妇人,另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清秀,气质清润。
像是儿子和儿媳以及孙子。
“方大夫。”他们进门,杨夫人的长子杨勇就迎了过来,抱拳道,“您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杨大爷。”方本超回礼,“我在门口正巧碰见了霍大夫,就陪她一起进来。”方本超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杨勇目光一转落在霍繁篓身上,惊奇的道,“咦,霍兄弟,你如何在这里?你也是大夫?”霍大夫,他直接认为是霍繁篓。
方本超一愣。
“杨大爷!”霍繁篓拱手见礼,又和杨夫人等人一一行礼,笑着回道,“在下可不会医术,方大夫所说的霍大夫也并非是我。”
杨勇也一愣,就去看张丙中。
“不是我。”张丙中忙摆着手,指着顾若离,“是我师父!”
杨勇的视线这才落在顾若离身上,容貌美丑就不谈了,可这样子分明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不但是大夫,还收了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