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这个人无冤无仇的,不是人指使的,还能有什么。
方朝阳扫了她一眼,问道:“你真不认识?”
顾若离摇头,她确定不认识。
“那就等结果吧。”方朝阳揉着额头坐下来,吩咐秋香,“倒杯茶来。”
秋香应是而去。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她:“你一整日都在喝茶,很渴吗?”
“嗯。”方朝阳摆手,有些疲累的样子,“心里烦躁。”
病还没有好透吗?顾若离走过去拿着她的手腕号脉,方朝阳一愣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
不管顾若离是不是真的能号脉会医术,可这个女儿如今学会关心她了。
“有些内火。”方朝阳的身体并没有大碍,“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调养一下?”
方朝阳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啊,吃不死就成。”
“吃不死的。”顾若离扶额,不好和她解释太多,她当在哄着她玩,就随她去想好了,说的多了反而让她怀疑。
说着话,有人蹬蹬跑了过来,崔安出了门在窗户底下问道:“怎么样,找到他家没有,东西呢。”
“找不到人。”来人回道,“家里的东西都收拾过,没有值钱的东西,看样子是提前躲起来了。”
顾若离听着心头便了然,看来,这个张姓少年是有备而来。
“崔管事。”顾若离隔着窗户和崔安吩咐道,“去查查这个少年常在哪里走动,有没有赌博或者其他恶习,若是没有,就看看近日他家中可有什么变故,以及他接触过什么人。”
崔安在外头一愣,走了过来,就看到顾若离站在窗户里面,面色冷静,有条不紊的说着话。
他是第一次和三小姐讨论什么事,以往见到只略打个招呼便罢了,知道的也只是家里的人议论,说是三小姐胆子奇大,脾气不好,养的不像个姑娘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头走动。
如今这样听她一说,思路清晰,逻辑清楚,不由微微一怔。
“若是查到了恶习,或是以上不管哪一种,就顺藤摸瓜。”顾若离并没有在意崔安的反应,接着吩咐道,“等找到东西,便去顺天府报失窃,就说此人偷盗了家中铺子里的东西,交由官府去审办。”
偷铺子里的东西当然比偷府里的好,这样一来,到时候报上丢失的东西引人注意,三小姐那小小的荷包,就不会有人注意。
人都是这样,一个价值高昂的东西和一个并不起眼的东西相比,当然是先在意价值高昂的。
哪怕余下的意义更大。
“是。”崔安应着是,和来回禀的小厮吩咐道,“就按三小姐说的去办,要快。”
小厮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李妈妈听到顾若离的声音走了出来,难过的看着她,道:“三小姐放心,这件事一定能查清楚,不管是谁,郡主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对于这件事,顾若离更在意的是她的东西失窃,以及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件事。
而并非是她因为一个荷包而造成的声名狼藉。
人的名声,从来不是这些事来定义。
她的价值,也不会在她能不能嫁给好男人,生几个儿子,把内宅打理的多么井井有条,和各家勋贵利益牵扯的府邸处的多么融洽来体现的。
如果她要的是这些,那她前世就不会死的那么早,她大可以待在城市,过舒服的阔太太生活。
她从来都清楚,她要的是什么生活,在乎的是什么。
“让妈妈费心了。”顾若离朝李妈妈笑笑,“既然人绑了您也别太急,慢慢查就是了。”
李妈妈怕的,是这件事被有心人闹出去,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是!”李妈妈应是,“三小姐放心。”
顾若离颔首,回身看着方朝阳。
方朝阳赞赏的看着她,放了茶盅道:“这件事你处理吧,我回去歇着了。”
“我?”顾若离跟着她往外走,方朝阳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不要烦我。”就走了。
顾若离惊讶,满脸的无奈。
李妈妈迎过来站在她身边,看着方朝阳的背影,低声和她道:“三小姐不要误会郡主,她这是为您好,将来您总要当家的,这些内宅的弯弯绕绕,您不用可以,却不能不知道啊。”
“是。”顾若离明白方朝阳的用意,苦笑道,“这些,我怕是学不来。”
李妈妈心疼看着叹了口气,宽慰她:“三小姐年纪还小,又是聪明的,学一学看一看也就会了。”又道,“将来自己当家,遇到这些事,不至于被底下人糊弄。”
顾若离点头:“那就有劳妈妈教我了。”
“教您不敢当。”李妈妈笑道,“三小姐方才处理的手段就很好,只是,三小姐可想过,若是这件事真传出去了,您和这位少年……您要怎么办?”
怎么办?顾若离看着李妈妈。
“若是真的传出去了,按照郡主寻常的手段,肯定打杀一片,让您不要管。”李妈妈也苦笑,“郡主性子干脆,不愿意拖泥带水,所以就会这样。”
顾若离听着。
“但三小姐可知道,若是这件事换做二夫人,她会怎么做。”李妈妈看着她。
这是在考她妈?顾若离立刻就想到二夫人训斥崔婧容的样子,凝眉道:“或许,会将我送去庵庙静修几年,等大家将这件事遗忘了,再回来说亲事,若是依旧不好行事,便找个远点的地方嫁了。”
“三小姐说的没错。”李妈妈赞赏的的道,“那要是三夫人呢?”
三夫人吗?顾若离想了想回道:“三婶的话,应该会藏在家中,再求人寻个亲事嫁了吧。”三夫人出身不好,对于子女这样的遭遇,或许更能感同身受,怜惜几分。
更何况,她要求更上一层楼,子女的出路,就是她的砝码之一。
“三小姐都懂。”李妈妈松了口气,原来顾若离只是没有往这些事情上想罢了,但凡讨论起来,她依旧能按照个人的性子去想到对方的行事风格,“这件事,最妥当的办法,就是防范,若真的防不住了,遭了人话柄,那就等,等上几年别人淡忘了再说,若依旧不行,就寻个远点的亲事,这样才真正是为你考虑的。”
也就是说二夫人的手段是最妥当的?
顾若离忽然明白过来,笑看着李妈妈,点头道:“我明白了。”李妈妈和雪盏一样在提醒她,让她小心一些,女孩子总归是待在内宅最妥当。
李妈妈点着头,回头看着掩上的耳房侧门,依旧头疼。
“拿我先回去了。”顾若离和李妈妈以及崔安打招呼,“若是有消息就遣人和我说,不定什么时候都成。”
李妈妈和崔安应是,目送顾若离而去。
“妈妈方才的话可是有些多了。”崔安和李妈妈向来走的近,无奈的道,“三小姐瞧着可不是笨的。”
李妈妈叹了口气:“便是三小姐恨上我了,我也是要说的,有的事不乘机说,往后再想讲,就没有机会了。”
崔安摇了摇头,指着耳房的少年:“怎么办?”
“接着审。”李妈妈脸色一变,冷冷的道,“留着命就成。”
崔安颔首,接着去办事。
顾若离回去时,房间里被雪盏和欢颜翻的底朝天,见她回来,欢颜跑过来回道:“三小姐,除了那个荷包,还少了一个金项圈,就是三夫人送您的那个。”又道,“我们的药匙都一直带在身上,从来都没有丢开过,可是锁却没有撬开……”
项圈也丢了?
也就是说偷东西的人,不但知道她荷包和项圈放在箱子里,还有箱子的药匙。
“院子里的人,奴婢打算一个一个审。”雪盏走了过来,满脸的愧疚,“一定找到那个吃里扒外的人。”
顾若离点头,坐了下来:“今天天色晚了,也不用着急。”又道,“这两天留心院子里所有人的动静。”
事情既然出来了,对方就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奴婢守着。”雪盏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若是抓到了,非将她千刀万剐不可。”
顾若离若有所思,项圈丢了,可那个姓张的少年只咬定荷包在,那项圈去哪里了。
雪盏和欢颜将房里收拾好,又将院子里的小丫头和婆子都喊出来,训道:“往后三小姐房里,除了我和欢颜,谁都不准进去,若叫我发现了,立刻喊人牙子来领走。”
一院子的人都猜到了事情始末,个个静若寒蝉。
第二日一早,雪盏熬了一夜,并没有收获,顾若离也是天未亮就起来,刚洗漱好李妈妈就来了,她引着李妈妈进暖阁,问道:“可是有眉目了。”
“如三小姐所料,这人名叫张峥,是京城人,以前在松山学馆读书,前几年忽然染上了赌瘾家境都被败光了不说,还连自家的祖宅也输了。”李妈妈回道,“可就在前几天,他家人忽然又在大兴花了四百两买了间三进的宅子,还连着二百亩的地,一家人可能都搬过去了。”
四百两不是小数。崔安说张峥家境并不好,哪里来的钱买宅子。
“那查得出他的钱从哪里得来的吗?”顾若离问道。
李妈妈喝了口润嗓子茶,回道:“在赌局上赢的,他当了一块砚台,得了一两银子,一天的时间,在通天赌坊赢了一百两!”
用一两银子赢了一百两?赌坊居然让他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既是赢了一百两,那余下的三百两是从何处来的?”赢了一百两,却买了四百两的宅子,这也太奇怪了。
“余下的钱还不清楚,崔管事派人去大兴了。”李妈妈蹙着眉生气的道,“等找到他们家,就水落石出了。”
顾若离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李妈妈道:“快去看看那人,别让他自尽了。”
人一进来就被扣了,事情也太简单了,她怕这人是打算死磕,一旦出了人命,他们就是想压也压不住了。
“啊。”李妈妈一怔,“好好的怎么会寻死。”她话落,蹭的一下站起来,一刻都不敢耽误,往外疾步匆匆的走了,顾若离也跟着过去,刚到如意门门口,就碰到了崔安,他脸色微变的道,“三小姐,那人恐怕不行了。”
真的自尽了?李妈妈扶着墙腿就软了下来。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才遮着掩着,就连方朝阳说把人打死她都壮着胆子反对……
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有胆子自尽。
要真的死了,事情就压不住了。
他的家里人来要人,说建安伯府闹出了人命,再带出顾若离和人私通一事。
三小姐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这可怎么办。”李妈妈也慌了神,看着崔安,“不是让你看着的吗,怎么让他自尽?”
崔安欲言又止,惭愧不已。
顾若离问道:“人也绑了,就算他想死,也要有个方法吧。”
李妈妈听着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对,怎么自尽的?”她都急的糊涂了。
“人是绑着,身上也搜过,什么都没有。”崔安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做的,“早上过去一看,人就不行了……”那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屎尿拉了一身不说,还口吐白沫,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还是吃了什么毒药。
“我去看看。”顾若离径直往外院去,崔安一看立刻拦着她,“三小姐,那人太脏了,怕是会污了你的眼。”
要死的人有什么可污眼的,她见的太多了,顾若离摆手道:“无妨。”便脚下不停去回事处的后院,李妈妈由雪盏扶着也赶了过去。
门外守着两个小厮跪着,瑟瑟发抖,人是他们守的,两个人轮番睡了半夜,后来那人尿了裤子,又喊肚子疼,他们才受不了躲在门口,一直到天亮他们还听到里面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