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就含笑道:“世子妃,您不是以为是歹人,而是以为是荣王吧。”
她的话落,圣上一怔转头过来看她,问道:“静安此话何意。”
“是!”梅氏一下子眼睛里蓄了泪水,问道,“静安你什么意思。”
顾若离笑了笑,道:“圣上,还是请王爷来和您说吧。”话落,众人就看到林子外面进来了一抬软轿,坐在上面的人赫然就是荣王。
梅氏周身冰冷。
软轿停下来,荣王虚弱的躺在上面,明显是受伤失血的样子,圣上问道:“伤的重不重?”
“受了两箭,还不未曾致命。”荣王睁开眼睛,和圣上抱了抱拳,“我管教不利,让属下吃里扒外,却让您跟着担心受累了。”
圣上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又问道,“真是你带来的四个侍卫所为?”
荣王点了点头,回道:“此四人鼓动我来百果园狩猎,却不曾想他们按的这个心,意欲用误伤的方式杀了我。”他说着,嘲讽的笑笑,“还要得亏静安县主。”
梅氏猛然转头看向顾若离,果然是这样,她分明就是一开始救了荣王,然后故意告大家荣王失踪,好诱她掉入圈套。
圣上就看向顾若离,因为她方才并没告诉他她救了荣王。
“此事还有因由,稍后静安再向您细细解释。”顾若离垂头回道。
圣上微微颔首,看向荣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受人指使?”
荣王摇了摇头,回道:“还不知道,有一人被抓,待审问后应该有分晓。”话落,他疲惫的闭上眼睛,“给圣上添麻烦了。”
“副统领。”正有羽林卫的人来,递了一封口供给吴正,“这是方才统领审问的结果,请您呈交圣上过目。”
圣上接过来翻开,越往下看脸色变的越发难看,他转过头看向梅氏没有说话。
“我来看看。”荣王一听有了结果,忙扶着坐起来要看,圣上递过去,他看了一遍顿时惊愕的看着梅氏,一拍扶手,怒道:“茹儿,是你要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梅氏摇着头,回道:“我?他是这么招供的吗,儿媳什么都不知道啊。”满面的无辜。
“哦!”荣王终于想明白了,“我怎么觉得蹊跷,现在想起来,这四人原先都是正卿的手下,如今并在家中侍卫之列。”
想通了这些,很多事情立刻就串了起来,荣王又道:“你……你是想要救正卿回来,可是圣上这里的法子的又行不通,所以……所以你就打算让他回来奔丧?奔本王的丧,是不是?!”
梅氏蹙眉,回道:“父亲,您这样说太冤枉儿媳了,我为何要这么做。就算那四个侍卫是正卿的,可也不能说是我指使的,他一面之词,我实在冤枉。”
“冤枉,冤枉,我看你一点都不冤枉。”荣王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文文弱弱的儿媳,一出手就做出这种事情来,比齐氏还要可怕,“你……你……你,我们荣王府容不下你,你赶紧回岭南去。”
梅氏顿时跪在了地上,回道:“父亲,我不回去,此事我是被冤枉的。”
“好了,好了。”圣上摆了摆手,冷冷的看着梅氏,道,“你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别人却一口咬定是你吩咐的?”
梅氏摇着头,回道:“我不知道。”正要接着说,荣王就指着地上坐着被用簪子刺了的侍卫道,“咦,本王的衣服,怎么在你身上。”
他的话一落,圣上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就是因为这个侍卫穿着荣王的衣服,所以梅氏就要杀他。
“原来如此。”圣上顿时大怒,喝道,“你这女人好阴毒的手段。”他来回的走,又停下来指着梅氏,“朕看在你父亲未死,你是汝南侯嫡女的份上饶你一命,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去皇庙待着,没有朕的命令,你不准踏出庙宇半步!”
“吴正。”圣上吩咐道,“你亲自送梅氏去,告诉住持,令她好好管教此女,再书信一封去汝南后告诉梅顺昌,他的女儿他教不好,那朕就替他好好管教。”
“是!”吴正抱拳应是,上前去拉梅氏,梅氏哭着道,“圣上,父亲,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
若非她拿簪子准备刺死一个穿着荣王衣服的侍卫,他还真不敢相信梅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送走!”圣上拂袖上了御辇。
荣王气呼呼的瞪着梅氏,指着她道:“你和正卿一样,简直是畜生不如!”
梅氏脸色惨白,气的直抖,被吴正带人拉着,边走边哭着道:“我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世子妃。”吴正回道,“您还是省点力气吧!”
梅氏垂着头拿帕子擦着眼泪,回头看了一眼顾若离,就见她安静的站在人群中,望着她,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顿时攥紧了拳头,扶着韩妈妈,气了个倒仰。
荣王妃原是跟着荣王来的,只是走的略慢了点,等她到林子口时,就看到梅氏被吴正赶鸭子一样往外赶,她奇怪的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圣上下令,请梅氏去皇庙戴发修行。”吴正回着,抱了抱拳,荣王妃一听满脸的不理解,“让她戴发修行?”她的话说完,心里的一个念头就跳了出来,指着梅氏道,“难道……难道是你……”
她这是要让赵正卿回来奔丧,所以要杀了荣王。
那怪她一直说她打点花钱走门路没有用,原来她居然打算用这个方法。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荣王妃简直不敢相信,梅氏是这种人,“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她可是你父亲。”
梅氏不想废话,圣上下令的事圣上不改,她和谁诉苦都没有用。
荣王妃还想说什么,梅氏自己往前飞快的走了,被吴正押送着去了皇庙,这里养着许多宫中和皇家女眷,是以,她的身份并不是多显赫,就算显赫来了就是罪人,根本没有人会高看一等。
“劳烦吴统领转告圣上,凭你一定好好管教。”住持收了人,和身边的小尼交代了几句,小尼上前做了请的收拾,道,“请去后殿换了衣裳。”
梅氏垂着头去换了一件清灰的长褂,将发髻拆了戴了帽子。
“往后后庭就由你洒扫,水缸里的水也由你来担。”住持道,“去做事吧,无事不要生非,此处不同于贵府,无人会听你之令。”
梅氏接了硕大的竹篾扫把,眼眶通红,垂着头不语。
☆、169 准备
“师傅。”梅氏拦住住持,“我的嬷嬷还在山脚下,能不能让她一起上来,她一直跟着我……”
住持扫了她一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冷不热的道:“此处并非普通寺庙,想必施主已经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得此处来!”
梅氏眉头微拧,心头压着一股火,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回道:“我只与她说句话,交代一下我家中孩儿,可行。”
“你还是早点做事,待你修行满了再下山好好待你孩儿便是。”住持说完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这里就没有真的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见她落难便纷纷来踩一脚,梅氏眯着眼睛望着住持的背影,气的手都在抖。
方才,圣上分明就是袒护顾若离,这件事若是给她辩论机会,她不是说不清的,可是他却武断的下了结论,就如当初赵政那样,根本不给分辩的机会!
她站了许久,过往许多尼姑朝她偷来狐疑的目光,她撇过头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握着扫把慢慢扫地。
不过扫了半个院子,一双手就起了两个水泡,疼的她嘶嘶的吸气!
“施主。”小尼走过来,叮嘱道:“此处庭院既由你打扫,若半日内清扫不净,水缸担不满,晚膳便也就免了。这是庙中的规矩,还望施主知晓。”
梅氏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和我这样说话。”
“抱歉!”小尼道,“来了此处,不问出身,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不问出身?若是真的不问出身你们会对我这副嘴脸,不过是看我是被圣上贬罚而来罢了。
一个下午,她扫完了偌大的庭院,又颤巍巍的担了一缸的水,已经累的虚脱,躺在清清冷冷的香房里,人如同散了架一样。
这辈子,她没有做过这么多的事情。
荣王府中,荣王妃坐在罗汉床上,望着抱着赵晴儿的韩嬷嬷,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杀荣王让正卿回来奔丧,是你的主意?”
“是!”翰嬷嬷垂着头道,“世子妃心善,可是向来对奴婢很看重,奴婢说的话她都言听计从。娘娘若要气,就打奴婢一顿消消气,此事和世子妃没有关系。”
“打你。”荣王妃拍了桌子站起来,“你当我不敢。居然敢去杀荣王,你们问过我意见吗。”
这么多年,她看荣王那么不顺眼,她都没有动念头要杀他,就算要杀,也轮不到她们!
“来人。”荣王妃大怒,“给我将这个老货拖出去乱棍打死。”
韩嬷嬷攥着拳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着头道:“娘娘,您要杀奴婢,奴婢无话可说。可是在死之前,您能不能听奴婢辩解几句,若听后您还有气在胸,尽管打杀,奴婢无怨无悔。”
荣王妃喝道:“说,我看你能说出个花来。”
“娘娘,这么多年您过的什么日子,奴婢一个下人都替您喊冤,若非您管的紧,这荣王府怕是早就住不下了。您性子好忍着让着,可是奴婢觉得您过的实在太苦了。若是王爷没了,不但能让世子爷回来,还能让您下半辈子过的轻轻松松,您有世子爷,有世子妃,不会寂寞孤独的。”
荣王妃眯着眼睛望着韩嬷嬷没有说话。
“再者,王爷一去七爷也要回来,不但如此,他还要守孝。您不是不喜欢静安县主吗。这样一来一去三年,存了多少的变数,这对您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韩嬷嬷又道:“虽说此事做的不地道,可是我们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王府好啊。娘娘,做大事总要有所舍弃,如今为了世子爷,您该懂得舍弃啊。”
“茹儿也是这么想的?”荣王妃看着韩嬷嬷问道:“她也觉得为了救正卿,可以舍弃了自己的公爹?”
荣王要是死了,她都不会哭丧,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被人杀了,尤其杀他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媳……这样一个女人如同毒蛇一样,她想想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梅念茹居然是这样的人。
“奴婢说了,这事都是奴婢的主意,世子妃都是受奴婢蛊惑的。”韩嬷嬷磕着头,荣王妃打断了她的话,摆了摆手,“那就成全你这一片为主的心。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赵晴儿被乳母抢了下来,几个婆子上前将韩嬷嬷困住,往外头拖,韩嬷嬷道:“娘娘,奴婢说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之言,您要不解气也没事。奴婢死也无悔,可还请您将世子妃救回来,她自小没有吃过苦,庙里太苦累她住不下去的。”
荣王妃拂了桌上的东西,冷冷的道:“救她回来,她那么能耐,还需要我救吗。”话落,看到了赵晴儿,接过来抱在手里,“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娘是这么个东西,可见她藏的太好了,将我都蒙蔽了。”
汪道全站在一边,低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将王爷先接回来?”
“就让他待在皇宫里,好的很。”荣王妃道:“接回来还不定和我闹成什么样子。再说,他留在宫里也能安分几天,省的见天的出去玩。”
汪道全想想也对,就垂着头没有再说。
“将晴儿抱回去。”荣王妃将赵晴儿递给乳母等人出去,她揉了揉额头,和汪道全道:“眼下这样一闹,正卿回来的事更加不可能了,这个女人尽是给我添乱。”
她真是越想越气。
“也不是毫无办法。”汪道全道:“您要不给岭南先生写封信,让他求求圣上?”
荣王妃凝着眉很不愿意,“他要有心早就该写信来帮正卿求情了。我现在写信过去,怎么解释念茹的事,还不如不说,他要真对两个小辈有心,就自然会办这些事。”
汪道全想想也对,就没有再说。
“不行,我这口气咽不下去。”荣王妃起身在房里来回的走,又停下来吩咐汪道全,“你去一趟皇庙,和住持师傅打个招呼,让她在里头好好吃点苦头。”
现在敢动手杀荣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杀正卿……等正卿回来,一定要和他好好说说。
顾若离陪着圣上回宫,两人一个御辇上坐着,一个陪着走着,她道:“……上次太后娘娘给了我一块腰牌,所以我进宫的时候,身边其实就跟着一个侍卫,方才荣王爷受伤时,就是他帮忙喊的羽林卫。羽林卫来了以后我请他们保密,并且将荣王爷送去了太医院。”
“这件事一看就是有人蓄意为之,所以我就想着将计就计,将幕后真凶引出来。”顾若离解释道:“这是在皇宫,她即便有能耐安插了自己人,可到这个时候也用该完了,若是事情未成还有可能暴露,她必须要亲自动手,所以我才……”
圣上哈哈一笑,道:“得亏你想的周到,要不然荣王可就不是诈死,而是真的死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是怕圣上会觉得她带侍卫进宫不好,会问她为何羽林卫来的那么及时,因为这事儿她也不好解释的太清楚。
总不能告诉他,宫中羽林卫有一多半都是赵勋的人。
“我也是吓的没了方向。”她笑着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就一心想要将幕后的人找到。”
圣上颔首,赞赏的道:“你说的没错。看来朕这宫里也要好好清理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