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点点头:“傅总他……这三年一直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虽然有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但一开始他还是出自本能的排斥,对时小姐的思念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导致他的情况一直很糟糕。”
他无法对白晓然说得更多,但实际上那些日子有艰难,他至今回忆起来,都依旧唏嘘不已。
彼时他们刚刚分手,思念、自责等痛苦感受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身心,即使理智告诉他必须接受治疗,但潜意识里的排斥依旧导致他无法入睡,拒绝进食,身体急速的消瘦衰弱下去。
治疗持续的越久,他的弱点暴露的也就越彻底,童年的血腥阴影如同噩梦般如影随形,和失去时思的焦躁惶恐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不堪重负。于那种状态下的傅铭渊而言,最大的安慰,也不过是频繁往返国内偷偷的看一眼时思。其实最糟糕的时候,他的身体甚至无法支持长时间的飞行,以至于秦川不得不派人定时记录时思的近况近照,整理之后再拿到他眼前。
好在……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虽然秦川并未多说什么,但白晓然从他有些沉重的语气里多少能窥见一些过往。记忆里的傅铭渊永远冷漠疏离,她并不能想象他直面自己的心理问题时的模样。
那样高高在上的傅铭渊,终究是会改变的。
可白晓然的唏嘘并未持续太久,她想到什么,有些警惕的看向秦川:“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以为我会在时思面前替他说话么?我也亲眼看着时思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傅铭渊带给她的只有伤害,我只希望她能彻底忘掉这个人,不可能去劝她走过去的老路。”
秦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我是有些这方面私心的,但傅总他确实没有这么想。他现在……只希望时小姐开心。”
“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自然就会开心。”
“是么?”秦川看着她,目光灼灼,“傅总三年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你觉得她真的开心吗?”
和最初的监视不同,这三年里,傅铭渊对时思近况的了解,只是最简单最本真意义上的关心。
她废寝忘食的工作,按部就班的生活,可是傅铭渊知道,他知道,白晓然和苏澜等人都应该知道,时思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白晓然却并不想承认秦川的话,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告知他一个事实,但言语间却多少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我给她安排了相亲,她答应了。”
秦川微怔,随即笑得有些笃定:“不会成功的。”
在白晓然有些提防的目光下,他站起身来:“别胡思乱想,根本不需要谁去故意破坏什么――合作的事别忙着拒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对双方都有利的事,别拿公司的前途赌气。”
直到秦川出门,白晓然仍因他的话兀自沉思着,以至于甚至忘了起身送他。
*
秦川回到车里,看向后座一直闭目养神的傅铭渊:“她在考虑,暂时没有明确答复。”
傅铭渊几不可见的点头。
白晓然毕竟和时思有十几年的交情,她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时思也可以少几分担心忧虑。他知道她依然经常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出去陪白晓然喝酒聊心事,可他同样也知道,她晚归之后的大多数时候,房间的灯都彻夜亮着。
于他而言举手之劳的事情,也可以算作他能给予白晓然的、因她这两年对时思多生出来的那几分真心的回报。
秦川迟疑片刻,语气尽量和缓的将刚刚听说的事做了汇报:“她说……她给时小姐安排了相亲,时小姐……没有拒绝。”
傅铭渊的呼吸一滞。
三年,她从没接受过任何相亲,可在他出现的第二天,却偏偏答应了。
秦川这才觉得自己之前在白晓然面前实在有些自信的过了头。其实他以为傅铭渊也该知道这样的相亲并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根本无需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看着此刻傅铭渊的脸色更加苍白,也不得不感慨着,自己之所以笃定,不过是旁观者心态罢了。
“查一查相亲对象的底细。”
许久之后,傅铭渊慢慢开口。
秦川应下了,知道如果有什么不妥,自然要阻止。可是……他不无担心的看着傅铭渊,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没问题的话……要阻止吗?”
傅铭渊缓缓睁开眼,目光却不知落到了何处,精致好看的眉眼里,是一览无余的疲惫和苍凉。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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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思到达和白晓然约好的餐厅时,看着白晓然身边陌生的俊朗青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终是在自己诸多的逃避拖延之后,直截了当的做了先斩后奏的选择。
但是两个人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临时想要逃跑已是来不及,她只得在两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小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乔宇乔医生。”白晓然站起身来,言笑晏晏的为两人作介绍,“乔医生,这是我的好朋友,时思。”
乔宇伸出手和时思握了握,笑容清朗:“时小姐很漂亮。”
“谢谢。”时思礼貌的笑了笑,收回手之后,在白晓然身边坐了下来。
白晓然无视她匆匆一瞥间明显“秋后算账”的目光,对她笑道:“乔医生现在在中心医院神经内科工作,是我爸爸当时住院时的主治医生,医术人品都没得说。”
她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念头,因着秦川的上门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说到底,她对于这次相亲的结果,和秦川的想法其实不谋而合,可是不亲眼见一次她终是不能死心。更何况,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发生着不可能发生的事,万一……时思真的能和乔宇发展下去呢?
只是她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生疏而又尴尬,但两个人显然都不是多么活泼的性子,她也只能用尽浑身解数去活跃气氛。
匆匆翻看了几页菜单,时思只点了一份沙拉,迎着乔宇有些探询的目光,她解释道:“最近工作有点累,胃口不太好。”
乔宇莞尔:“难怪,毕竟时小姐看来并不是需要减肥的人。”
时思也笑,但心里却仍是觉得厌烦。
和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都十分绅士的斯文医生无关,她只是……无端的厌烦。
白晓然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的十分恰到好处,她带着些“歉意”的看向面前两个人:“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她此去就不会再回来,于是也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相似的了然意味。
白晓然出门不久,经过一辆黑色保时捷就已经停到了路边,紧接着,对方的车窗突然落下来,她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因着里面熟悉的苍白面孔而有一瞬间的怔忡:“……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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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时小姐是很优秀的珠宝设计师,”沉默片刻之后,乔宇主动寻找话题,“这似乎是一份需要极高的才华才能胜任的工作。”
“乔医生过奖了,”时思放下咖啡杯,眸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