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行按捺下火气:“然后你就跟他走了?”
“嗯,顺便查一查当年一些漏网之鱼,既有人再次把手伸到了本尊的头上,就要有……。”他支着脸颊,看着楚瑜轻描淡写地道:“粉身碎骨,零落成泥的准备。”
楚瑜看着琴笙的模样,沉默了下去,大大的墨玉眸里微闪。
……
霍二娘听到这里,忍不住嘀咕:“这是你家那尊神仙的风格,可你还是觉得不可能么?”
“我信他是在与隼钦宁打交道的过程里发现了什么异端,在紧急情况下,他决定跟着隼钦宁离开,我信他会为天鹰大营复仇,肃清漏网之鱼,甚至毁了赫金……。”
楚瑜捧着手里的茶杯,看着里面的茶水幽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轻渺地道:“如果那是他十几岁,甚至二十岁时候会做的事,我相信,可现在我不信他会在有了我之后,还这般贸然只身犯险。”
霍二娘愣了愣,看着楚瑜,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讥诮到近乎口不择言地开口:“也许三爷就是习惯了独断专行呢,也许他并未曾将你放在全部心中,未曾为你考虑,就这么信他?”
她是知道楚瑜心中的那些煎熬,她的眼越冷静,她的心就越如火焚,愤怒委屈猜忌和不甘心都会让人难以忍受。
可见面的时候,她甚至没有问出所有的答案,就相信那个人么。
楚瑜抬起眸子看着她,眼眸弯弯,唇角轻翘起一个漂亮温柔的弧度,轻叹了一声:“因为,那是我的他,也是他的我,我疑他的动机,却绝不猜忌他的心。”
为什么不相信?
那是她陪伴着一路从‘少年到青年’的男人,她一路奋力披荆斩棘,游进他灵魂最隐秘深处的他。
她怜他,念他,爱他,怎么会读不懂他心底对她的执念成深渊?
他是她亲手拉下神坛的神祇。
他身上所有的人间烟火都是她染上。
所以为什么不信任?
她信。
……
很久以后,霍二娘依然记得那个清晨,那个女子脸色平静又从容的神色。
她忽然有些心酸。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见世上那一个唯一能嵌入灵魂与骨血里人,不可替代。
……
而这头,圆帐里,隼钦宁目光阴沉地扫过琴笙的修白身影:“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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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喜结良缘成为兄弟。
琴笙淡漠地闭上眼:“是。”
隼钦宁的妖瞳梭然一紧,咬着牙:“祭台是你底下那些人搞的鬼罢!”
琴笙继续淡漠地道:“是。”
隼钦宁正要大怒,目光却落在了琴笙白皙的脖颈上,那里无遮无掩地一个红色的印记,几乎像火一样烧灼了他的眼。
而对方却连遮都懒得遮,只是冷淡地坐在软枕里,长腿优雅地一屈一伸,整个人难得地没有盘膝打坐,带了一点慵懒却依然优雅而疏淡的气息,整个帐篷仿佛都是他的领地,空气里弥散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那香气清冷却霸道得让人很不舒服。
让自己这个圆帐的主子看起来却仿佛才是闯入的不速之客,隼钦宁又气又恨,妖瞳森冷,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蹲下,阴测测地凝视着琴笙脖子上的痕迹,金银妖瞳里目光寒如刀锋:“白……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
为什么可以这般理直气壮?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轻易触碰的人,却可以随意地拥抱别人入怀,那他的谨慎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你太好了,所以这般无视于本王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本王为了保下你一条命,付出了什么!”隼钦宁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琴笙依然无视于他,他近乎愤怒地抬手一把扯住琴笙的衣襟,手背上青筋毕露。
琴笙终于睁开了眸子,幽幽的琥珀眸如一片月光下的海,迷人沉魅却仿佛在俯瞰脚下蝼蚁一般的目光让隼钦宁一僵。
“放手。”
隼钦宁也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这么松开了手,仿佛自己的粗鲁亵渎了什么一般,甚至倒退了一步。
他发现自己愚蠢的动作后,只能隐忍着喘着粗气,愤怒地盯着他,方才这么一拉衣衫,他便看见他领口深处甚至还有更多的吻痕。
那些痕迹毫不遮掩,嚣张放肆地印在琴笙白皙的皮肤上,与他清冷出尘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以至于看起来分明是恶意昭昭的十足挑衅——
对他的挑衅。
隼钦宁周身的气息都阴暗了下去,捏死了拳头,才压抑住自己没有愤怒得失控,只一双金银妖瞳如同兽一般,狰狞非常,仿佛在暗处都能发光。
“是谁,是那个女人,又或者是你身边的那个亲随侍卫,又或者是你身边的其他人!”
琴笙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淡漠地道:“隼钦宁,从你第一天与本尊做交易的时候,就会想要有这一天,本尊的人会找上门。”
“这一天,你想说你不属于本王?”隼钦宁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最后在床边坐了下来,恨恨地瞪着他,忽然沙哑而古怪地笑了起来:“若不是本王,你早就死了,你们中原人都是言而无信的混蛋,那人说的话果然没有错!”
那人……
琴笙幽眸深处闪过一道晦暗的光,他垂下睫羽:“隼钦宁,你应承本尊的事,也打了一半折扣,本尊的内力多年修为皆付与东流水,连自保之力都无。”
“若是我不在你身上下药,你会安分跟在本王身边?!”隼钦宁窒了窒,却又冷笑了一声。
琴笙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弹了弹衣袖:“想要什么东西,就得配得上,隼钦宁,你在本尊身上也下了禁制,还这般没有自信,也配站在本尊身边?”
隼钦宁闻言,脸色肌肉跳了跳,神色阴晴不定:“白……你知道……?”
琴笙目光淡漠而讥诮:“从第一日在雪山上的时候,你吹奏那骷髅笛不就是要给本尊下禁制么?此后你日日在帐篷外奏响那诡异的笛声不就是在重复地加强你下的禁制?”
隼钦宁无言以对,只盯着琴笙,目光心虚又复杂,最后他沙哑诡谲地冷笑了起来:“白,你这是要跟本王撕破脸了?既然你第一天就知道我的笛声是给你下了的禁制,那你也应该记得,本王说过你若是背叛本王,这禁制轻则要了你的命,重则就会让你亲手做下悔不当初的事!”
琴笙眯起眸子,唇角忽然上扬成惑人的弧度,整个人似寒雪初融,清风逐月华。
看得隼钦宁忽然都怔然,微微睁大了眸子。
“你可以试试。”琴笙略略倾了身,看着他,轻描淡写地道。
隼钦宁心头一窒,只恨面前的人油盐不进,逼得自己进退维谷,狼狈之极,不得不再次咬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己若是可以“试试”,早就亲手要了他的性命,偏生,看着那人的脸,就仿佛被控制了一般的魂不守舍。
琴笙慢条斯理道:“交出本尊身上禁制的解法。”
隼钦宁一震,蹙眉盯着琴笙许久,想起对方身上修为散尽,迟疑了许久,最后该是沙哑地应了:“好。”
有些人就算身处劣势,偏生一词一言,却依然似居高临下拿捏着他人软处,让他人全不能拒绝。
琴笙淡淡地笑了:“很好,隼钦宁,你若食言,你想一切皆落空,所拥有的一切,权力、地位、甚至问鼎王位的机会,本尊都会让它们化为泡影。”
看着对方唇角凉薄如雾,幽暗似夜云,几乎能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心头一震,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微笑,隼钦宁却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
到了午膳时分,楚瑜才出圆帐,便看见隼摩尔早早地站在自己圆帐外,一见她出来,便走了几步过来打量了一会她,见楚瑜气色有些苍白,便起剑眉有些担忧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你脸色不佳,可是昨夜手上的伤还疼?!”
他动作虽然快,但是握住楚瑜手腕的动作却很是轻柔。
楚瑜看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便想要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多谢殿下挂念,本就是皮外伤,无甚大碍。”
隼摩尔却只觉得这么一握,整个人都愣住了,手心里的手腕纤细得像草原上的一脉柔软的草叶,触感却滑腻柔软得像娇嫩而罕见的月光花,仿佛只要他用力一点,这手腕就会被折断一般。
“咳咳……殿下,我想要去用午膳了。”楚瑜再次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腕,隼摩尔才如梦初醒一般松开了她的手。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笑了起来:“贤弟的手腕真是够细的,中原男子的手腕都那么纤细么,看起来倒像个女子的手腕一般。”
他的女人多半都是草原善于控马放牧的豪爽女儿,而他唯一拥有过的中原女人就是银华,那那个女人在那夜被流箭所杀。
楚瑜大眼一眯:“殿下这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像个黄毛小子?”
隼摩尔见楚瑜眼里隐约似有了怒火,立刻摆手干笑:“莫要误会,本王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中原人不是也有一句话叫做——有口无心么?”
楚瑜淡淡地转身离开:“嗯。”
嗯?
隼摩尔看着楚瑜冷淡的背影,有点莫不清楚她是不是在生气,便还是跟了过去,厚着脸皮只当没有看见她的俏黑脸,找话题:“是了,贤弟的妻子,可是有下落了,本王听说隼钦宁那混账东西把他的帐子看得极严,要不要本王给他找点麻烦,引开他的注意力,好让你潜进去?”
楚瑜看了眼远处那残破乌黑的祭台,轻笑了笑:“目前不必,但是若我有需要,一定不会吝啬于向殿下开口。”
隼摩尔虽然与隼钦宁这个双生哥哥是宿敌,但是他也是赫金人,信仰着长生天神,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派水曜和三娘烧了祭台,只怕未必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隼摩尔只当她强颜欢笑,便也看着那祭台冷笑:“隼钦宁那个混蛋昨日对你动手,还见了血。违背了天生的意志,冒犯了天神,如今天降妖火,就是他的报应!”
“看起来这个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帐草原,对巫王的声望怕是很有些影响。”楚瑜也弯了弯墨玉眸。
隼摩尔一双银眸闪过锐利狡诈的光:“这是事实,怎么能叫流言呢?”
就算不是事实,是人为的火灾,也会成为“天罚”的事实,安在隼钦宁的脑袋上。
这是楚瑜早就策划了好的,她平白流血,只为了达到一个不痛不痒地转移他人目光的目的可不够。
隼钦宁敢算计她,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根本不必她派人散布留言,隼摩尔这等聪明人物,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去做这件事。
楚瑜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笑。
隼摩尔忽然抬手答上楚瑜的肩膀,笑容渐深:“小唐,你不觉得你我之间,很有点狼狈为奸的感觉么?”
楚瑜:“这个……。”
狼狈为奸这个成语用得似乎不太对。
隼摩尔才管,只摆摆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本王觉得你我真是合适成为兄弟,你还救过本王,简直是天作之合。”
楚瑜沉默了一会:“天作之合,也不是这么用的。”
“不如你我喜结良缘,结为异性兄弟罢?”隼摩尔爽朗地笑着,完全没有理会楚瑜的嘀咕。
……
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后,一道被重重守卫包围在中间前行的,裹在白色兜帽披风,看不清楚面孔的修长人影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把你当兄弟,然而你却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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