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筠:“……”
后路被断,再下下去也是垂死挣扎,他索幸放下白棋,果断认输。
酸杏果就摆在桌上,他随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再品一杯雪参茶,果断跳过先前的问题,说起了,“总觉得这次晋级有点慢。”
纪凌云:“……”
“两个多月到筑基中期,再没多久就到后期,结果结个丹用了五年。”南筠轻叹,“当年白尘没有这雪参茶和酸杏果,更没有这上好的静室,不也才用了十年。”算一算,真正的人生赢家看着竟不像是他这个主角。
纪师兄抽了抽嘴角,安慰道:“你比他少了五年。”
是啊,少了五年,但用掉多少好东西,在外面就是大宗门里的天才,也没有这么败家的。
南筠觉得,这安慰真还不如没有。
又下了两盘,雪参茶喝掉不少,酸杏果也喝得差不多,还没有赢上一局。南筠终于承认在棋道上,他远远比不上纪凌云。
这也难怪,毕竟对方下了多少年了,他却是个初学者。
早知如此,当年学什么五子棋,下什么象棋,玩什么军棋,直接研究围棋就好了,还是国粹呢。
他叹了口气,又进了静室闭关。
月余。
睿渊从外面回来,看看南筠所在的静室,又看了看守在院中的纪凌云,难得的开口问了一句:“还没出来?”
纪凌云点了点头。
睿渊眸色加深,目光复杂。要知道那个大能的静室,个个都是适合大乘期以上修士修练,能够供应得起灵力的。像是段天青顾天语和元雅儿,适应了五年也只敢进去几个时辰,但南筠却是个例外。
他从一开始就能在里面呆的比旁人长,到现在更是一连呆了一个月。
“咔嚓。”
一声轻响过后,白尘所在的那散门开了,睿渊心道,这人也是个天才,在里面呆的时间同样不短。不过他比南筠修为高太多,一个还未结丹,一个已经化婴,所以相比起来,倒是没那么显眼了。
白尘出来后,看也没看他,直接就走到了纪凌云身边,“时候该到了。”他说。
纪凌云点了点头。
周糟的灵气已经开始变化,空中也有劫云若影若现,再过一会儿,晏思源等人也该查觉到动静了。那边南筠身为主人公,自是第一个有所感应,他在查觉到差不多时,便已经停了下来,准备好一切,然后开门走了出来。
出了小院,穿过一条并不太长的走廊,便是一处空旷宽大的场地。
那是专门用来渡劫的地方。
这时候晏思源也已经赶了过来,段天青顾天语的影子也可以看见了,元雅儿懵懂的看着天空,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也跟着往这边跑。
睿渊神色复杂难辨。
那位大能所要的八人组,六方人马,两个女修,外加最好是两对道侣。段天青和顾天语,南筠……他看了看南筠,又扫了一眼白尘,若没料错,这两人也应当有所关系才对。而最让人注意的,还是那六方势力。
算一算,他们现在剑宗四人,其他人一人算一方,也只有五方才对。
所以……
纪凌云白尘晏思源和南筠,这四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并不是剑宗的弟子,怎么看,这个人也应该是南筠。
前两者在修仙界太有名,不可能有错,晏思源看着就像是个剑宗弟子,跟传言中完全一样,只有南筠。南筠虽也用剑,但却是琴中剑,看起来倒有种更注重琴的感觉,再加上晏思源那时而师叔时而道友的称呼。
师叔或是因为对方跟白尘的关系,至于道友,恐怕就是因为修为的问题,毕竟现在南筠还没晏思源修为高。
称一声道友,已是客气。
就是不知,像南筠这样心思玲珑,且防心极重的人,白尘当初是如何搭上的,毕竟看起来,这剑修还没他会说话呢。
睿渊有些奇怪。
那边雷云聚集,段天青等人忍不住感慨,“五年就从筑基后期到结丹,南道友果真是天赋出众。”到此时,他们甚至都没心思感慨,那竟然是一个双灵根,还是水火这种相克的灵根,因为即便是天灵根,也很少有这般速度的。
纪凌云听了微微一笑,想知道这几人如果听到南筠嫌弃这速度慢时,会是个什么目瞪口呆的表情。
而晏思源……
晏思源可是知道,其实南筠五年前才刚刚筑基,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速度,比当年的白师叔可还是要快很多。白师叔当然虽并没有这么诸多机缘,却还有之前十到二十岁的积累。真正要算的话,也说不上两人到底谁要更强一些,只能说都是天才,传出去那其他四宗又要该羡慕嫉妒恨了。
天空中劫云聚齐,雷劫随即劈下。
“跟你当年一样。”纪凌云侧头看着一脸镇重的白尘,低声道:“不必担心。”
金丹的这一劫,是这一生中所遇到的劫云里最弱的,也是最没有危险的。像是那些靠丹药吃上来的,有了金灵丹引来雷劫,都能轻松渡过。虽然那些人的雷劫,也只是最弱的一九,有的甚至连九道都劈不完。
像是南筠白尘这些,自然怎么也会有个四九小天劫,但他们本就天赋出众,修为远超同龄人,自然也是能轻松渡过的。
“一剑一道雷,劈起来也不费事。”白尘评价。
南筠不比白尘差,自然也不会觉得难以应付,纪凌云因此十分放心。也果然的,轻轻松松,三十六道天劫便已然落下。
段天青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异道:“就连最强的最后一道,也轻松接下了。”
元雅儿又是激动又是可惜,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都有主了。
最后一道雷劫已下,基本已经算是渡成。
晏思源已经准备好上前恭喜了,却不料南筠反而坐下了,成丹的红霞也没有显现,说明人还在筑基后期。
“怎么回事儿?”顾天语皱了皱眉。
雷劫劈完,不是应该红霞满天,然后丹成的么。怎么到现在,反倒那雷劫像是幻觉,天空一片绽蓝,也没有晋阶的迹象。
“难道,”她思虑着猜测,“难道这秘境与外界不通,也无法渡劫?”
睿渊摇了摇头,“是心魔。”
第九十章
落地窗,大床房,有水击打在身上的声音。半靠在床头,只需要一抬眼,便能瞧见玻璃那边浴室里的美景。
玻璃上连磨砂都没有,除去那袅袅升起的热气,连点摭挡都没有。
一直都知道白尘长得好,南筠却是头一次知道长得这么好。
明明没有喝酒,南筠却觉得头有些发晕。明明该有热气遮掩视线看得不那么清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看到了。肤色,胸肌,排列紧致的腹肌,人鱼线,还有那不可言说的部分,不是特别清清楚楚,但半摭不掩的情况,更另人浮想联翩。
现在是什么情况?
南筠晕乎乎的‘回忆’起,似乎是他霸气的跟白尘表白,然后对方表露出其实早已暗恋他的事实。然后呢?哦,然后他们就到了这地方,现在白尘在洗澡,宽而大的床柔软而舒适,正适合……
此时此刻,观看渡劫的几人的神情,从心魔劫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变了。就连一向淡定的纪凌云,都淡定不起来了。
却是白尘,神色复杂,却并不见太多担忧之色。
说起心魔劫来,一般很少出在金丹期,因为太早,修士这个时候大多连因果都没沾过多少,何来心魔。再有就是不会出现在大乘期修士飞升时,只因在那个境界,若是有心魔在身,是绝对引不来天劫的。
“这怎么会,不都是要化神时才出心魔劫的么?”晏思源干巴巴的道。
纪凌云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白尘,没说话。
虽说大部分人的心魔劫都是起于化神期,但如果修士自身的因果极重,或者有什么执念太深,元婴期也是有可能糟遇的。像是白尘,当初就是怕心魔大起,才会放他回去一次,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怕憋在心里久了出问题。
但南筠才刚要晋阶金丹,而且——他哪里来的那么深的执念?
洛青彬?
不对,洛青彬已经死了,而且看南筠当时的模样,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对方。至于比起白尘在意二皇子等人来,南筠简直就像是不将洛青彬放在眼里。那他这心魔劫,又是跟什么,或者说是跟谁有关?
睿渊眸子里起了一丝兴味,觉得这实在有点意思,侧头看了一眼白尘,只见这剑修的眸色微沉,握剑的手收得死紧,明显不似最初般平静。
一般渡劫没什么危险,但若是侥幸遇上心魔劫……
陷入心魔劫内的修士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渡劫,南筠甚至忘了他曾穿越过的事情。在他的眼里,白尘就是一个学弟,符合他的所有审美,有着他一直梦魅以求的脸和身材。因为这个原因,他被对方吸引,进而陷入情网。
他将对方推倒在床上,压了过去,身高的优势让他……等等,为什么他总觉得白尘应该比他高?
南筠觉得这应该是错觉。
白尘明明比他低半个头,肌肤白皙个子娇小……不,不对,白尘明明很高,垂眸看过来时应该很有气势,偶尔还会摸他的脑袋。
“怎么了?”白尘躺在床上,目光勾人,声音甜腻,“快来啊!”
如此美味,南筠哪能忍得住。
他刚刚扑上去,心中却又升起一股怪异的感受,好像事实不应该是这样,那个人不应该这么……这么娇弱惹人怜惜。
……
“放心吧!”纪凌云经过了最初的震惊,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对白尘说:“虽然心魔劫出现的规律不大好寻,有些人甚至一生都不会遇到过一次,但大多的人都还是必须经这么一糟。而据判断而言,这东西如同雷劫一样,修为越低,遇到的危险也就越小。”
“半个时辰了。”白尘冷冷的提醒。
纪师兄抽了抽嘴角,“师弟啊,你以为心魔劫是什么,哪那么快!”他刚要举例,说是人家渡个三五天的都有,就听自家师弟说,“我经历过。”
“啥?”纪凌云愣住了,立刻回身问:“什么时候。”
白尘说:“筑基后期晋金丹的时候。”
纪凌云:“……不,不可能。”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和师父乐笙两人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基本上那边雷劫刚结束,就现了彩霞,等等……似乎是隔了有一会儿,但那就是几息的功夫,他跟乐笙都没有开始担忧,怎么就心魔劫过了?
白尘却记得清清楚楚,那确确实实是心魔劫无疑。
他记得他看到自己踏平了皇宫,一剑斩了老皇帝,大皇子在对他跪地求饶,那些宫女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因为场面太过美好,所以白尘根本不信,他的人生根本没有那么畅快的时候。
紧接着,乐笙和纪凌云来了。
在心魔劫的幻境中,这二人看到他所做的一切,当即将他逐出师门,从剑宗除名,还要打杀了他为民除害。
有那么一瞬,白尘的确陷进去了,但并不深。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不会如此。
多可笑,若他有一天当真灭了皇室,师父师兄本该为他庆祝才是。虽然‘回忆’和现实都不是这么告诉他的,但白尘只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朝那些人摇了摇头,一转身,就走了出来,速度快到根本没人发现还有这一回事。
“心魔劫,其实就是你最期待的场面,和你最恐惧的画面。”白尘总结。
身为一个有过经历的人,他自是要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