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城中人影稀少,偶尔自花丛中传出三两声野猫的叫声。
云扶月与夜凌渊一左一右扶着王叔,跌跌撞撞地进了城,没走几步,云扶月的脸色慢慢阴沉起来。
眼前的道路尽头,一层黑衣人密密麻麻地站在原地,幽幽地盯着她三人。
“果然跑出来了,主人有命,拿下。”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数十人缓步上前,将云扶月等人隐隐包围住。
夜凌渊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捏了捏云扶月的肩膀,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给你开出一条路,你走。”
云扶月一愣,立刻摇头:“你身上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再强行运功,会立刻暴毙。”
夜凌渊与她只是平等的交易,可从这个男人住进院子里开始,她已经欠了他一大笔人情,难道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丧命?
云扶月咬紧下唇,浑身都在发抖。
薛家,好一个薛家,就为了出薛明玉这口恶气,竟然一步一步将她云扶月紧逼至此。
前世今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威胁,这笔账一定要算,还要彻彻底底,血淋淋地好好算。
转瞬间,刺客已经到了眼前,云扶月提起力气,一步走到夜凌渊身旁,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
两方人马很快交起手,夜凌渊一掌击退身旁的三人,侧身,替云扶月挡下一击,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奈:“你这小丫头……”
“少废话,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云扶月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射向黑衣刺客,银针刺入穴位,到底是差了些力道,只能减缓这群人的动作,“该死的,等我恢复了,一定要亲手割下薛术那只老狗的项上人头。”
一炷香时间过去,云扶月与夜凌渊身上基本被汗浸湿,那身上好的衣裙碎的碎,破的破,没了宫宴上华丽夺目的样子。
云扶月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幽光,突然,她的视线猛然转向不远处,脸色凝重,低声道:“有人来了。”
黑夜中很快响起一阵急促繁杂的脚步,一道中厚的男声高亢而起:“什么人,敢在城内放肆。”
为首的黑衣人面色一变,不禁失声:“怎么回事,不是和兵部尚书打了招呼么?”
云扶月捕捉到话里的重点,视线直直地射向他。
黑衣人自觉失言,一咬牙,不再停留:“撤――”
一众人等如同潮水般推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地上同伴的尸体。
几个呼吸的时间,大批官兵声势浩大涌入街巷,为首一人骑着骏马,锦衣似玉,见到云扶月,翻身下了马。
“云家小姑娘?”男子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没见到刺客,当下冷了脸,“去追。”
一众官兵得令,兵分四路,朝着四个方向追去。
云扶月静静地看着太子下命令,乖巧地回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她身后,夜凌渊眸光微闪,不悦地勾了勾唇。
太子很快注意到了这个一身寒气,戴了银白色面具的男人。
在京城,知道他是太子还敢不行礼的,此人是第一人。
“不知阁下是……”太子慢慢开口。
夜凌渊一身黑衣随风而动,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太子一眼,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太子的脸色猛地一变,眼底满是震惊。
云扶月低头行礼,没有看到二人的交谈,听得太子的话,她笑眯眯地起了身,一把拽过夜凌渊:“太子殿下,这人是我聘请的一个保镖,莽夫一个,不懂礼数,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说着,她一拍夜凌渊的袖子:“怎么回事,见到太子还不行礼。”
夜凌渊似笑非笑,直愣愣的立在原地。
“无妨,我今晚得到消息,特意派人来接应你们,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太子适时的插话,转移了话题。
云扶月眨了眨眼,眼里多了几分不解。
太子派人来接应她们?这……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的眼线遍布四处,有些动静……还是知道的。”太子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夜凌渊,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就是你不遇到危险,我今晚也有事要来找你。”
她能有什么本事让太子亲自找上门?
如今她展示给众人的,也就只有这一身毒术。
“宫里……有殿下的人中了毒?”云扶月试探的发问。
太子没想到云扶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神色严肃,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此次我找你,正是为了皇祖母的身子。”
太后?
云扶月一愣,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在宫内地位无人能及,谁敢对她下手?
观察着太子眼底压抑不住的焦急与红血丝,云扶月略一顿,很快点了头:“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扶月自当尽力。”
太子松了口气,对云扶月点了点头,眼里的欣赏不加掩饰:“好,我会在明日傍晚派人接你进宫。”
太子交代完了事,派了几个人护送云扶月,重新投入到追查刺客一事。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云扶月多少有些气短,不敢多耽误,亲自送王叔先回了城内的别院,才与夜凌渊从后门摸回镇北侯府的小院。
夜色已深,院内一片寂静,云扶月进门看了一眼小宝的情况,小步子走出来,压低声音:“小宝睡了。”
男人点点头。
这小兔崽子是他亲自送回来,亲自哄睡的,所以去救云扶月的时候才晚了几分。
此时人放松下来,浑身是汗,晚风一吹,凉意顺着衣物透进身体。云扶月打了个喷嚏,干脆从厨房将两口锅都架了出来,一大一小,看着颇为滑稽。
“你要洗澡?”夜凌渊见她提着一桶水倒进锅内,视线停留在她半散的领口处,声音平淡,“就在这儿?”
云扶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那株蛇头果,丢进旁边的小锅:“对,一边洗澡一边给你解毒,怎么了?”
男人罕见地用手擦了擦鼻尖,耳廓染上一层粉色,笑了:“没事,我帮你烧火。”
他走近,拿起柴火扔进火堆里,同时脱下了外袍,随意扔进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