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方丈老眼含泪,挡住徐清林的路,“老衲的武功在北地若排第二,就没有人敢排第一,这身武功若没有传人,死后见佛祖都有愧。请徐施主成全。”
徐文叫道:“爹,你要当和尚?”
徐磊粗声粗气的道:“不当。”
徐淼淼高声问道:“哥,你想吃一辈子的素?”
“不想。”
“你想抛下嫂子、文文、佳佳留在白塔寺?”
徐磊急道:“妹,我从未想过。”
徐淼淼笑道:“老和尚,你去跟佛祖说,我哥没有慧根,要做个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俗人。”
徐磊狠狠瞪了白胡子方丈一眼,大声喝道:“让开。别拦着我爹!”
白胡子方丈一脸幽怨的闪到一边去,却是跟着徐家人下了山,一边走一边劝导徐磊。
“你愿不愿成为北地武功第一人?”
“你猜?”
“你肯定愿意。”
“你猜?”徐磊反复就是这两个字。
“老衲猜不出。”白胡子方丈嗓子都要说哑了,等于是对牛弹琴,倒是让众人好一通笑。
徐清林上了马车跟爱女道:“老和尚自称北地武功第一人,那李静呢?”
徐淼淼冷笑一声,道:“李静要是在世,老和尚也不敢吹这么大的牛,这不是李静没了吗。”
徐清林道:“李静没了,流云去了长安。山里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徐淼淼轻声道:“我瞧老和尚武功不如流云高,兴许连卢亮都不如。”
徐清林面带敬佩之色,夸赞道:“那是。那晚刺客夜袭王府,来得都是北地的顶尖高手,好几人死在小卢手中,小卢只受了点轻伤。”
徐淼淼问道:“卢亮让您叫他小卢?”
徐清林微笑道:“他说我如同他生父一般慈祥和蔼,让我叫他亮儿,我有些叫不出口,就叫他小卢。”
这些天卢亮对徐家人大献殷勤,目的是什么,四个大宫女及邓红等人早就看出来了,现在便连许磊都瞧出来了,只有徐清林还不知晓呢。
徐淼淼秀眉微挑,不知如何跟老爹把事情说破。
她正在斟酌语句,谁知徐清林用极低的声音道:“淼淼,我绝对不会让你当继母,你放心就是。”
徐淼淼有些感动的道:“爹,原来您都知道。”
徐清林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把心放踏实,又道:“我见他是陛下重用之人,这才跟他走的近些。”
“我不想咱们家欠他太多的人情。”
“陛下除去我们再没有正经的亲戚。小卢如此对我们,也是瞧着陛下的面子。我们要是拒绝,会让小卢对陛下起疑心。”
“爹说的是。”
徐清林很是喜欢女儿从不自作聪明,总是这么谦虚能听得进忠言,柔声道:“等我们到了长安,当着小卢的面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徐淼淼点点头,“卢将军是个极聪明的人,对他来说,姻缘可比不上仕途。爹,女儿受教了。”
金城想要攀附徐家的富贵人家得知他们连着两日外出游玩,后悔没在这两日去白云观、白塔寺。
赵德等七人离开王府由徐家护卫赶着大牲口板车送回村。
小梨村的村民见他们空手而归,都以为徐家在琰王府受气了。
赵林、刘氏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刘氏不好意思问。赵林是压根懒得问赵兰姐弟在王府过得如何。
赵老大回到家把门关上,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胸口捂得热呼呼的五两重的银锭,激动的道:“这是郡公爷、淼淼给咱们家的。”
“我们家才拿了那点东西,徐家就给了咱们一个银锭。”
“徐家要去长安,以后的开销很大,对咱们还这么大方。”
赵老汉及家人均是无比高兴感激。
赵老大把在王府住的几天的事都说了,美滋滋的等着家人夸赞他要当里正、族长了。
谁知,赵老汉一巴掌拍在赵老大脑门上,气呼呼道:“你真傻,眼光真短浅。你怎么就没跟徐家说,你也要去长安,哪怕你去试一试也行。”
赵老二满脸后悔,用力的摇摇头,道:“爹,我真后悔没跟着大哥去。”
赵老汉唉声叹气,“该后悔的是我,我这个身子不如以前,我要是再年青十岁,不,年青五岁也行,我就敢走夜路去金城。我要去了。我肯定求徐家把咱们全家都带去长安。”身子是一方面,还有舍不得村里的小花、小草―两头牛。
家里的几个妇人对赵老大的决定也是心存不满,不过不敢插嘴。
赵老大傻眼了,喃喃道:“爹,你一直觉得我没当上族长里正,比不上德弟,我这次就想当当给你瞧瞧。”
赵老汉摇摇头,“你的目光就在眼前一点点,你的心就在咱们村子里面。要不我总说你不如你德弟呢。”
赵冬至想了想,问道:“爷爷,我背着您再去趟金城问问徐家,行吗?”
赵老汉前思后想,问道:“冬至,你想不想去长安?”
“我是想去。”
“那你年三十怎么不跟着你爹、你德叔一起去金城给徐家拜年?”
赵冬至坦言道:“爷,我是怕花家里银钱,就没跟去。”
赵老汉道:“咱爷俩明个就去金城。我让你奶做些干粮,咱们带着。唉,二百多里路,你要是背着我,猴年马月才能到。咱们雇辆驴车,路上再投个民宿住两晚。”
花氏得知全家人要去长安,赵明圆更是要转入长安书院读书,喜不胜收,都顾不着跟亲家与娘家说了,赶紧的收拾家里的东西。
赵德说到做到,两日后就带着赵老大去了衙门。他辞去了里正一职,推荐了赵老大。
永靖县的师爷认得赵德,多问了两句,得知赵德一家要跟徐家去长安,连声贺喜,还特意请赵德与赵老大去家里吃了顿饭。
“我的功名不高,只是个秀才,承蒙我家县令抬举做了师爷。”
赵德笑道:“胡大人是我二儿子的先生。”
“我知道此事。我家县令最是正直心善。我就不跟你说什么客套话。”
赵德见师爷一本正经,便肃容道:“你直说。”
“我家县令是科考进士出身,你们都知道的,他是个清官。只是他上面没有人,在永靖县已连任两界,马上就要第三届了。”
一届就是五年,两届就是十年。
赵德与赵老大均是道:“胡大人是一等一的好官。”
“赵德兄弟,你以后就是郡公爷一家的心腹,我希望你能为我家县令美言几句,能让我家县令调出这里,去富饶一些的地方任职。我这里先替县令大人拜谢!”
赵德忙扶起师爷,点点头道:“胡大人是明圆的恩师,没有胡大人的推荐信,明圆进不了金城书院。你放心,我定会向郡公爷、县主推荐胡大人。”
师爷得了承诺,自是大喜,让人给赵德备好吃食、布匹、好酒,也给赵老大送了点吃食。
赵老大见赵德沾了徐家的光特别的有面子,连县衙门师爷都有事相求,且求的是县令胡大人仕途的大事,心里就后悔在梅林时鼠目寸光。
正月初八,徐家原本在这一日去给吕家拜年,谁知头天半夜长安来了八百里加急圣旨,不止是金城,就连整个北地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原来正月初三的晚上,长安皇宫发生宫变。
林皇后的家族与两大家族及守护长安的两位将军联手,攻破皇宫城门,逼李严让出皇位。
李严、李南率御林军与海家军内外合击与叛贼血战,平乱宫变。
林皇后见事败抱着唯一的女儿李乐撞墙。林皇后脑浆四溅死了。李乐只是撞伤,活下来了。
两名将军被当场射杀。叛贼死了近两千人,皇宫血流成河。
林族、两大家族的嫡系全部在长安城外,原是等着事成就进入皇宫分享成果,得知事败之后,狼狈分散逃亡。
李严下旨各城府通辑林族、两大家族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族在北地有姻亲,将是重点通辑的地区。
陇地都督府吕学进接到圣旨之后,深夜下发公文,连发几道命令。
自即日起,出入金城城门者都必须经过严格搜查,不许放叛贼经过北地逃出大唐国国土之外的国家。
吕家派人给徐家送来书信,吕学进这几日都不会在府里。
徐清林已从卢亮的嘴里得知了宫变的事,在看过信之后,知道实情只会比听到的更加残酷可怕。
很少露面的金素在这个时候,特意穿着官服来西院求见徐清林父子三人。
四人进了书房。
金素肃容道:“郡公爷、县主,年前陛下在给下官的密信里透露宫里会出事,长安不太平,所以让你们在金城过年,等他传召再入长安。”
徐清林喃喃道:“难怪陛下一直不肯让我们家进长安,原来他早就察觉到林族野心勃勃。”
金素从怀里取出信,交给徐清林。
李严写给金素的信很短,只是几句话,远没有写给许清林、许淼淼的长。
徐清林看完信,双眉紧蹙。
徐淼淼把信拿过来瞧了一遍,目光闪烁,问道:“不知小南南在这次宫变时有没有受伤?”
徐清林面色苍白,摇摇头,失声道:“他不会受伤。”
徐淼淼冷声道:“林氏是皇后,是陛下的正妻,手持后印,统领后宫,她要害陛下与小南南,那可真是防不胜防。”把信交给了徐磊。
金素开口道:“县主,陛下十分英明,下官总觉得他有先知之能,他不会让太子受到伤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南南如今是宫里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徐淼淼心里想着就非常的后怕。
金素轻声道:“县主所言不假,只是太子身处那个位置,承受的风险自然就大。”
徐磊开口道:“爹,我去跟老和尚学武功,学成了去皇宫保护南儿。”
徐淼淼嗔怪道:“你还真信老和尚的话?”
徐磊粗声粗气道:“他是方丈,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徐淼淼立刻板起脸,高声道:“你快别给我添乱了。你与爹在这里跟金素说说话。我去去就回来。”
徐磊忙道:“好。妹,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