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情形来看,不难想见江夏王治理封地的能力有多糟糕。
――但如果就这一点反过头来考虑,萧错便又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江夏王一手安排的。
而那二十名突袭简让及其手下的高手,目前而言,在江夏王府那边还找不到值得怀疑的证据。
凡事要循序渐进,着急也没用。
是因此,萧错眼下最为注意的是苏峰这个人。
平白消失不见了,而长平郡主这些年最在意的便是这名男子。
回想长平郡主那种宁可鱼死网破也要害他和崔振的势头,这男子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横竖也没别的事情,不妨查一查。
这个名字,萧错毫无印象,那么,苏峰一定是顶着另一个名字、身份出现在他周围的。
并且,先后惹恼了他和崔振。
这人肯定是要不得――萧错自认不是好人,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见得就都是毫无可取之处,崔振亦是如此。但是,若同一个人是他们两个都看不上容不得的,便绝对是个该死的人渣。
他总要知道,长平郡主是为了怎样的一个货色,疯魔到了这个地步。
斟酌之后,萧错唤来管家,先让他看了长平郡主的生平,继而道:“问问韩国公能不能弄到苏峰的画像。”他的手下,也有善于画像的人,但是韩越霖的人在江夏王封地的时间更久一些,办成这件事的速度更快一些。
管家会意,称是而去。
益明不解,问道:“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审讯长平郡主呢。”
萧错失笑,“审讯女子?谁精于此道?”皇后倒是擅长这类事情,但谁也不能担保一定能问出来,“各方面都准备着,没坏处。”
皇后给了长平郡主十日期限,这几日是风平浪静,之后就说不定了。如果有人来京城为长平郡主出头,那就不能动她了。倒也无妨,横竖都已是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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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满月之后,裴羽起初以为,自己一定会四处走动一番,娘家、张府、阮府、韩府、魏府等地方,都要去一趟,去看看这许久都没见的亲朋。
但是不行――她做不到。
初七那日,她坐着马车出门的时候,便已开始挂念瑾瑜,走到半路,简直是抓心挠肝了。到末了,她吩咐车夫打道回府,回到家里之后,急匆匆地去看瑾瑜,看到女儿安安稳稳地睡着,心里才算安稳下来。
或许,这件事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吧?毕竟,一整个月,她每日都与女儿朝夕相处,眼下真是一会儿也离不开。
是因此,她命管事妈妈给各家传话,不想找别的托词,这些人也都不是外人,便让传话的人照实说――就是放不下孩子,要是得空,还是来家里看她吧。
之后几日,亲朋一个个笑着登门来看她和瑾瑜,总忍不住会打趣她几句。
张夫人更是笑不可支,握着裴羽的手道:“你瞧瞧,让我说中了吧?”
裴羽笑盈盈地承认:“是啊,当时都没听进去,这会儿可真是知道那个滋味了。”
“都是这样过来的。”张夫人笑道,“第一个孩子,因着初为人|母的关系,起初凡事都会看得特别重。别说寻常人了,就是皇后娘娘,生下太子之后,可有多半年都没离开过宫廷一步。到现在添了公主,情形便好一些。谁不是一样呢,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都不想出门,情愿留在家里哄孩子。”
裴夫人、阮夫人和裴大奶奶也是这么说。
而张旭颜、阮素娥、魏燕怡虽然还没出嫁,但在亲戚之间见过类似的情形,也能全然理解。
裴羽娘家那边,父亲、二叔、二婶和五个哥哥闻讯之后,偶尔得了空,便也来看看母女两个。
就这样,裴羽虽然足不出户,连续几日却也是经常迎来送往的,又因重新将家事接到手里,每日都不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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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十,长平郡主的妹妹师琳琅来到京城。
按大周律法,亲王妾出之女不予册封,长平郡主的封号是先帝破例册封的。而师琳琅亦是江夏王一个侍妾所生,破例之事可一不可二,师琳琅便只是江夏王府二小姐。
长平郡主与方浩成亲之前,师琳琅理应来京城送姐姐出嫁,但是途中病了两场,便拖延至今方进宫面圣。
师琳琅在三兄妹中间,性情算是最和顺的。进宫给帝后、太后请安之后,娓娓诉说行程中诸事。
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皇后对她在何处停留将养、何时启程赶路心知肚明,但是,隐隐觉得这女孩在这几日进宫,应该是另有原因。
之于长平郡主这边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了眉目:江夏王再对长女恼恨,心里也还是惦记着,等到知晓长平郡主变成现在这副情形的原由之后,怕是要暴跳如雷,说不定就会请旨进京。
进京好啊。进京说明的是江夏王只顾着父女情分和自己的颜面,没有别的心思。皇后想着,花名在外的江夏王,她早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如果长平郡主成了这样样子,江夏王还窝在封地的话,心迹反倒难以揣测。要么就是他已放弃长女,要么就是他起了怨恨之心――越是怨恨,越不能离开封地,一旦离开,他就只是皇帝的皇叔,不再是掌控一方势力的亲王。
平心而论,师琳琅为人处世给人感觉挺舒服的,说话时语气柔和,举止大方从容,样貌娇柔,气质婉约客人。
但愿,这样一个女孩子,不是下棋亦或当棋子的人。
师琳琅请安之后便道辞,要去方家看望姐姐。
皇后命芳菲陪同她前去。
芳菲回话时道:“二小姐看到郡主变成了那个样子,掉了一阵子眼泪,却没询问是怎么回事,只是说要即刻前去江夏王世子的住处。”
皇后笑着颔首,心里则有点儿同情师庭迪:他这两年是不是在走背运?怎么倒霉的堵心的事儿都落到他头上了?
“那么,”芳菲试探地问道,“依您看,这位二小姐与简统领的事情有关么?”
“我要是看得出就好了。”皇后无声地叹息一声,“再观望一两日,看有无事情发生。实在不行,我就真要把长平郡主接进宫里,跟人说起来是给江夏王府体面,暗地里询问她什么事也容易些。”
她所谓的有无事情发生,是要等待师琳琅对长平郡主一事的态度:若是要将人接出方家,另寻地方安置起来的话,那就是另有打算;要是提出去方家亲自陪伴、照看姐姐的话,倒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当晚京城就出了一档子事,并且事态严重:崔毅遭遇突袭,身上背部、腰际两处挂彩,皆是刀伤。
这晚,崔毅是出门赴宴,在醉仙楼里流连到很晚。回往崔府的路上,二十名蒙面人拦路截杀。
他招架不住,仓皇逃离,随从无一生还。
回到家中,他已满身是血,吓得崔耀祖险些当场晕厥过去,完全没了主张。
崔振听得小厮禀明此事,连忙寻了过去,唤人取来备用的药箱,亲自给崔毅处理伤口。
常年征战过的人,只要有心,便能跟军医学会如何处理兵器导致的外伤。
在这期间,他自然对伤势、手法留意,做到了心里有数。
崔耀祖缓过神来之后问道:“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没有性命之忧,我能处理。明早派人去宫里请太医。”
“对,是该请太医!”崔耀祖恨声道,“老五不明不白被人暗算成这样,随从大抵无一生还,于情于理都要严查!”
“正是这个道理。”
之后,崔振不再言语,手势麻利地帮崔毅缝合伤口、敷药、包扎起来。
崔耀祖一直在室内踱步,等崔振忙完,转到崔毅床前落座,静静地守着昏迷中的儿子。
崔振转到临窗的大炕上,盘膝而坐,等待着崔毅醒来。
到了后半夜,崔毅醒转。
崔耀祖等他喝了几口水,问道:“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听听。”
崔毅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忍着伤口的疼痛,把经过说了一遍:“那些人身怀绝技,脚步声不明显,离马车很近的时候我才察觉。他们都用刀,招式并不花哨,但是出手的速度奇快。”
崔耀祖转头望向崔振,低声问道:“老四,这般的人手,除了萧府,你还能想到别家么?”
崔振失笑。父亲真是钻进了牛角尖,只要遇到风波、不顺心的事情,便会怀疑是萧错导致。
崔毅那点儿本事,还不如他出色一些的护卫,萧错再闲得发慌,也不需要对一个莽夫下狠手。
“为时尚早,不需急着下定论。”崔振委婉地道。
崔毅满脸怒容,望着崔振的视线冰冷,但并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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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崔毅遇袭的事情传到宫中,崔振亦在朝堂之上禀明皇帝。
皇帝当即道:“此事不可小觑,朕会指派专人查证。”又吩咐崔振,“你去见一见简让,他前几日在外地也遇到过这类事情。”
崔振称是,待得皇帝退朝之后,转去找简让。
简让正要出门,见到崔振,笑了,“你五弟的事情,我已获悉,正要去看望。正好,同你一起前去府上。”
崔振颔首,“正好,你也听他说说经过。”
“嗯,正有此意。”
崔振深凝了简让一眼,牵了牵唇,“比以前白了不少。”
简让哈哈一笑。
崔振念及皇帝说过的话,问道:“挂彩了?”
“没。”简让跟他开玩笑,“我学着姑娘家涂脂抹粉呢。”若无必要,他才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受重伤的事情。怪丢脸的。
崔振轻笑出声,“由着你嘴硬就是。”
简让转移话题:“上我的车。想来你已经晓得事情经过,五公子的伤口应该也是你包扎的,先跟我说说?”
崔振颔首,上了马车之后,把所见所闻详细告知。横竖崔毅也会说,他隐瞒又是何苦来。
简让听完,心念数转。直觉告诉他,自己和崔毅遇到的是相同的人。他这个受了重伤的人都已进京几日之久,那些人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进到京城。
那么,这样一来,自己遇袭的事情,便能将先前对崔振的丁点怀疑完全排除在外。
而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先前是毫无头绪,现在已经得知韩越霖和萧错正顺着长平郡主那条线查江夏王府,加上崔毅这件事,让他心里千头万绪,短时间内无从梳理。
他暂且放下这件事,问崔振:“皇上怎么跟你说的?”
崔振把皇帝的话重复一遍,“你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形,是怎么回事?”
简让蹙眉,继而叹气。
不能隐瞒崔振,皇帝已经把他卖了。
简让说道:“等我看望五公子之后,你随我去看看前几日手上的暗卫。到时你就明白了。”
崔振笑了,“我懒,你跟我说说就行。”
简让只好如实相告。
“情形这般相似,身手亦相似,不可能是两路人。”
崔振一面思忖一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因而语速很慢:“针对你,或许就是在针对帝后,对他们有怨言,除掉你这个暗卫统领,再换新人的话,谁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游刃有余,可乘之机便会增多数倍。
“对我五弟下手,自然是针对崔家或是我,旧恨所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