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匆匆,一年复一年,过得极快。果园越发好,她的身子却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变得更弱了,那个人却是久久未回来,那些字她终于写不动了。躺在床上养身子的时候,她不禁想……就这么算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时间跨度大得,有点难写,天啦噜
☆、第96章
未过多久京城里来人了,彼时孩子熟睡,春福帮季成装腌鱼,酒楼那边已经派人催了许久今儿才腾出功夫来,今年的干货比往年要多,加之成色又好也是不愁卖的。
“我将送金掌柜和玉宁的东西放在最上面了,你先给他们送过去。银耳就不急着带了,把这些送到赶紧回家。”春福从屋里将皮帽拿出来,给季成理了理衣领,待捂严实了才抬起头看他,粉嫩脸颊漾满笑像颗初初长成的果子,季成在她侧脸亲了下:“我紧着时辰送,等我回来一块吃中午饭。想吃你做的酸辣鱼,昨天捉的鱼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后面盆里放着。”
春福站在门前看他将好几篓子货摆放好,冲她招招手架着驴车走了。春福嘴角的笑未收,转身去蒸鸡蛋了,念念已经能这种软乎的东西了,也不知向了谁胃口好的很,也能睡,醒了就冲着他们两口子笑,很少闹,十分乖巧。春福生了孩子乏的很,晚上睡的熟了就顾不到孩子,季成每晚睡觉都会留心,不是怕挤着孩子就是给孩子换尿布,熟练的很。
才刚掺了水放到锅里盖了锅盖,只听阿宝叫唤,看过去,那被一堆下人簇拥着的可不是穆家的夫人,打扮精致得体,脸上却如这天一样寒的很,春福在心里笑笑,这太太怕是来兴师问罪的。整理一番身上的衣服,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冲着大步进门的人说:“孩子睡着了,劳烦各位动作轻些,免得惊动了她。”
穆夫人自然脸色不快,本就看不上春福得出身,又得知儿子因为她的缘故才不回家,放着家里的许多事不管,陪着一个农家女过这种穷苦小日子,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事,便赶着来这一趟,季成是她的亲儿子,她有这个底气让儿子重拾富贵做人上人,不能再这种地方埋汰了,这一次非得好好敲打他一番才是。
走进屋里看着炕上那团粉嫩的小娃娃,原本极怒的脾气顿时消了,眉开眼笑着说:“生得真好,这眉眼,鼻子,嘴巴都像极了二郎。第一胎是个女儿也好,家里正好缺个女千金,儿子终归是要继承家业的,等二郎在京城稳下来再说。”
春福自从摸到穆夫人的心思后就表现的不热络也不失礼,她敬这个女人是季成的生母,可不代表她能无所谓的受着这个人给的挑剔和暗嘲,她倒了碗水送进来。她和季成就算日子好过了也没有饮茶的习惯,日子如这碗白水,清澈见底,看似无味其实甘甜无比。只是吃过了好味道得人,兴许不能理解这种平淡下的幸福。
“不必了,我在车上用过了。你忙你的,我看看我孙女。”
穆夫人对唯一的孙女怜爱颇多,在春福出去的时候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玉锁挂在孩子脖子上,看着白白嫩嫩的小脸和小手笑得慈祥和蔼:“我就随你爹得意,往后喊你念姐儿,你可是咱们穆家第一个孙子,掉到蜜罐子里了谁都和你亲着。等去了京城祖母给你更多稀罕物,什么都是最好的,这些土里土气的东西咱们看不上。”
春福去存放东西的地窖里拿了胡萝卜和几个土豆出来,上面还有一圈的冰碴子,端在手里冷的很。一旁得丫鬟要帮忙,她摇了摇头,他们一家人的吃的还是自己动手她才觉得高兴。洗净,削皮,然后将胡萝卜切成长条粗丝搁在一边等做鱼的时候用,将土豆片成很薄的片然后倒入细面调味捏成小颗的丸子与馒头一块放进蒸笼里蒸熟,等季成回来她再炒菜。
闲下来春福走进里屋,靠坐在墙边给女儿缝些小玩物,亏得她以前学过些,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将样子做出来然后填充些东西看起来就像那么回事了。她看到挂在女儿脖子上的东西却不好说什么,她第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么强烈逼人却又躲不开。
“二郎长时间在这里待着总归不是办法,京城那边许多事等着他接手,我身子骨老了捱不动了,几个月就病了两三回,我也想过两天清闲日子。这次让他和我回去,你们娘俩在路上遭罪,等天暖和了再来接你们,你看成吗?”穆夫人攒着眉,一副极为为难的样子。
春福重新低下头,轻声说:“家里的大事向来是相公说了算,我听相公的,您回来同他说罢。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知道做些家里的事,太过复杂的我做不来主。”
穆夫人心中更加不喜她了,不说没见过世面,连个规矩也不懂。这般好声好气的同她说,明摆着就是告诉她男人当以大事为重,她给人做媳妇的应当放开手让男人忙正事去,而不是时刻牵绊着,如此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谁知道竟是蠢笨至此,也懒得跟她说话,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孙女希望她赶紧醒过来,让自己多稀罕些。
季成紧赶慢赶用了两个时辰才回来,刚进院子就见停着辆马车,吸了吸鼻子,脸上得笑也淡了些。进了屋里,他向冲他笑得和蔼的母亲笑笑:“您来了,这么冷的天还来回跑,路上遭罪多辛苦。等天气好了,我带着他们娘俩去看您。”
穆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打扮叹了口气:“等你去看我还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瞧你这脸冻得,怎么不穿些?我差人送来的衣裳你怎么不穿?那个多暖和。”
季成站在里屋没往进走,生怕将寒气过给孩子,摇摇头说:“那些衣裳太金贵了,我穿着办事多不方便,我向来身子骨壮实不碍事。”
季念在小被子里扭了扭,乱蹬了几脚,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分外讨喜。转了一圈对上季成的眼睛,眯着眼乐,让几个大人的心都跟着软了。穆夫人伸手想要抱抱,哪知才碰到孩子就哭起来,顿时慌的不知所以:“这孩子,我是祖母,和你亲都来不及呢,乖,别怕啊。”
春福将孩子抱在怀里,摸着季念的背安抚着,季成笑着说:“她认生,我去洗手看孩子,春福今儿做酸辣鱼,您尝尝。”
季成脱了外面得衣服,他怕冷着孩子去外面倒了热水洗手,季念软软小小泛着奶香味的身子被他小心翼翼揽在怀里,季成俊朗面容上柔得能滴出水来。春福在一旁看着弯了嘴角,掀起帘子出去做饭了。
穆夫人等她出去了,才看着季成一脸严肃地说:“你也该和我回去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舍不下的?娘老了,你哥哥又在外面做官,半点帮不上家里,我如今也只能靠你了。你跟我回去吧?眼看着又要过年了,正是各大铺子来回话的时候,你也能知晓个大概不至于手忙脚乱。”
季成握着女儿软软的小手,叹口气:“她们母女两路上不便颠簸,这大冷的天要是有个好歹太遭罪了,孩子太小了……这是母亲给带的吗?对这孩子来说太贵重了。”
穆夫人摆摆手:“给我孙女的东西没有贵重这一说,这是我做祖母应该给的。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你也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过去二十多年,我要找你还要操持府中大小事务,你爹走了后我又担起穆家的生意,里里外外忙了这么多年,这身子早受不住了。她糊涂,你也糊涂吗?京城繁华,要什么没有,你怎么就单单要守在这个地方?我外面带来的都是能干知底细的嬷嬷,做菜照顾孩子样样精通,让她们留下来伺候她们娘俩你也能放心。”
季成换了个姿势抱季念,他的腿麻了,又怕孩子不舒服,此刻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伤了娘的心也不能让她们娘俩受这种委屈。不管好日子还是苦日子,我们一家三口都过得很好,只要心贴在一起什么都不怕。我最难的时候遇到春福,那么委屈的跟着我,为我受尽辛苦,我不能丢下她,这辈子好坏都是要缠在一起的。”
穆夫人难过地红了眼眶:“那你就能丢下我?我怀胎十月,将命拽在手里生你们哥俩我就不辛苦没功劳吗?我牵挂了你这么多年,你没法理解那种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渴望期盼的心。我有多悔,当初要是能拼了命也护你周全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多的事发生,你也不会总将我当外人。”
外面春福倒了油下佐料,将鱼放入油锅的刹那香气扑满鼻,连围在小炉子边的嬷嬷们都忍不住错目,春福不喜欢家里有旁的人在,虽然知道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可她依旧觉得尴尬,刚开始想做了他们的份,后来又想他们是伺候穆夫人拿工钱的,与自己也没几分交情便不枉做好人了。
里屋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全数进了春福的耳中,摇了摇头,这种事还真是繁乱,端看季成的意思便是了。若是他打算撇下她们母女两人也无妨,她会委屈自己去接受,只因为那个人是季成,她愿意成全他尽孝道的心,一张俏脸却是紧绷起来,在听到季成后面的话才舒展了眉梢,她与穆夫人一样要的也不过是季成的一颗心罢了。可是无形中她们的关系越发对立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穆夫人该是越发讨厌她了。
酸辣鱼出锅后她又炒了个素菜,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般浅笑着将小木桌放好,将饭菜端上桌让季成先吃,她自己端着季念的小碗一口一口喂她吃鸡蛋羹。小小的嘴,张的圆圆的,春福觉得她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这个孩子,等将她喂饱了,安顿好才吃饭。
季成不时看她们母女一眼,也跟着嘴角上扬,心情好馒头也能多吃两个。春福因为给孩子喂奶吃的清淡,一个馒头几筷子青菜一碗粥便是一餐饭,前两天还有鱼汤,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央求着季成缓两天。
吃弯饭,季成顶着母亲不郁的脸色收拾完,逗弄了会儿孩子,见季念又打起了瞌睡,一本正经地和母亲说:“母亲,我想等季念再大一点离开东坡村,留她们母女两我终归不放心。去京城的事,还是压后吧。”
穆夫人顿时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我留下的人都是信得过的,绝对不会亏待她们母女,男儿该当以大事为重,成天腻在儿女情长算什么?你还年轻,现在该做的是将你的眼界放宽,种一辈子地能有什么出息?听娘的,娘不会害你。”
春福听着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凡有野心的男儿更应该多出去看看,只是她没有想过逼迫季成成龙成凤,他们小两口能过安稳日子就知足了。这种事还是季成来决定的好,她低头摸着女儿厚实可爱的耳垂,清雅淡然的气度倒像是与她无关。
季成眉头依旧未松,沉声道:“儿子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想着这辈子能过安稳和乐的日子,若不是怕将来误了孩子们的前尘我并不想与穆家有所牵扯。我自小在这里长大,看惯了耕田劳作,吃惯了粗茶淡饭,母亲说得生意上的那套我并无天赋,我拙笨,生怕给母亲惹来乱子。”
穆夫人神情中皆是失望与难过,低笑一声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倒是我太过急切,将你逼得紧了。母亲无意惹你不痛快,也罢,我也不催你了,时间还长,你慢慢学就是。铺子里还有事要忙,我先回了,若是得空了记得回来看看我,我身子骨受不得这般长久的颠簸了。”
她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神情恹恹的,有气无力,季成看着心上一紧却还是咬着牙将人送出去了。春福要起来,被他给拦住了,她对着墙上的那束光发呆,听到季成回来,转头说:“你不用顾及着我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念念不是你的包袱,你不要太在意我们。”
季成走到她身边搓搓手,待热了才拥着她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低叹一声说:“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从未将你们当做包袱。你是我季成这辈子遇到最有本事的贵人,我一直知道是我依附着你过日子。我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我很满足于现在。我只是怜惜她,等了那么多年,将唯一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她以为把穆家那么大的产业交给我才能弥补她对我的亏欠。我今天有点过分,伤了她。”
春福如今做了母亲多少能理解穆夫人对季成的感情,因为太在乎,在乎到了骨子里却不知道该怎样疼爱,她想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季成面前,想来该是少不了女人的,自己这个不入眼的儿媳想是要换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有些事情像是要明朗开来,却被她强制厄断了,就算注定要发生,她也不想揭的太早伤了和气。
“我虽然不愿意与你分开,也不想孩子没有父亲陪伴,可我不想你失了做儿子的本分。你若想去,我不会拦着,更何况有人伺候,可不就是富家奶奶的派头?”
季成轻笑一声,心头的阴霾顿散:“等天儿暖和了我们一起去,今儿陪你们歇个午觉,昨晚念念尿了几次,我都不敢睡熟了。”
春福看了眼孩子,疼出地方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围着孩子,其乐融融的很。
穆夫人回了县衙看着品茶的大儿子叹口气:“真是和你祖父一样的倔脾气,换了旁人早乐得找不着北了,就他能沉得住气,即便当个不做事的少爷也不比守着两亩地强?我看他那身打扮真是又气又急,我们穆家的孩子怎么能受那种罪?”
穆宏轻呷一口茶:“他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做不了咱们穆家人了。母亲太过急躁,凡事都得给人留个喘息的当口,您这样逼着他只会适得其反,还是再缓缓罢。””
穆夫人无奈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若有时间多派人关照关照他。其实说来,他在那样的地方能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得那般红火未尝不是本事,这点倒是像极了你父亲。你若是不考什么劳什子功名,家中的事早不必我这个老婆子操心了,随你去,如今倒好,儿媳不见影,又在这个荒凉地回不去,离咱们家不远的王家,人家第二个孙子都抱上了,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安心些。”
穆宏干笑着连连称是,母亲但凡有什么不顺就拿他的任性妄为说事,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他想到什么正色道:“母亲想动弟妹的念头还是打消罢,免得好不容易回来的二弟被您这样给惹恼了,有话说糟糠妻不下堂,这样对人家春福也不公道。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能因为家世不同就将人甩开?未免太落我穆家颜面了。”
穆夫人显然听不进去,无所谓道:“不过一个农家女,没什么眼界,哪能配得上咱们穆家的高门?我横竖不会让她在穆家待下去,识相的话,我看在她生了长孙的份上多给她些银子,若是不然,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同她用手段。”
穆宏未再多话,母亲显然钻进牛角尖,任凭他怎么费嘴皮子想来也是说不通,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他总觉得母亲这样胡闹会失去二弟。
☆、第97章
寒风凛冽,日光灼灼也挡不住它的摧残侵蚀,依旧冻得人缩脖子直跺脚,穆宏看着马车走远叹口气转身回去了。家里的事真是越来越乱了,母亲当初就想同唐家结亲,是他不愿意这才作罢,如今又将念头动在了二弟身上,当真是糊涂了。
许久没人上门打扰,季成两口子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心,赚的银子多了不方便保管,季成全数换成了大同钱庄的银票只留散碎银子供日常花销,眼看着孩子越发乖巧可人,偶尔还会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懂的话,他的心被家里这两个女人牵着越发舍不得离开了,去山上也不过几个时辰,不管收获怎样都会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家里,陪着春福一起照顾孩子,哪怕只是看着念念娇憨的睡颜,他都觉得心里像被填满了,沉迷在这样的生活中不可自拔。
念念看着躺在炕上规规矩矩的,其实很不让人省心,季成不在家,春福一刻都不敢放松,不能捂着也不能冻着,饿了要喂奶,拉撒得赶紧清理,尿布不够用,洗净得赶紧放在最热的地方烘干。忙忙碌碌,直到季成回来帮忙看着她才能出来透口气,不知道别人做爹娘是怎样,她将这个女儿当做手中至宝,不愿因为自己的大意和失误给孩子带来半点委屈。
只是自打大哥走后变得沉默不见人的大嫂突然上门了,她苍老了许多,以前清亮逼人的眸子失去了光彩,也不像以往趾高气昂倒是带了几分客气与讨好。
念念刚醒正和季成坐在炕上玩,李秀娥进来看着白白胖胖的可爱孩子笑着说:“你们两口子真仔细,这孩子像了谁都是好的,长大必定是个娇俏可人的美人,到时候嫁个体面的人家安安稳稳做富太太的命。你们两口子倒是有福气了。我听人说你们一家子要搬去京城住了,还回来吗?村里这么多的东西都得有个人帮忙照看着不是?我就来问问,你们要是走了,我来帮着你们打理,反正我除了田地里的那点事有的是大把时间。”
春福先是一愣,顿时明白了嫂子的意思,轻笑道:“嫂子从哪里听来的话,我们一家子人都靠着家里的这点东西过活哪能不要了呢?往后去了京城,这里得东西也不能丢开,会回来打理的。嫂子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了?”
李秀娥脸上的期待落空只剩失望,无力地笑笑:“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大哥将我们母子两托给你们照顾,我有点过意不去,就想着多帮帮你们。张桐快放学了,我就先回去了。”
春福将人送出去,回来看着季成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村里人也是爱多管闲事,咱们走不走都操这么多心。”
季成摸着女儿柔嫩的脸,摇摇头说:“谁知道后面打着什么主意,不想这个了,冬天不好找活干,山上光我的和连生哥采药草费时费力也采不了多少。我想着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来帮忙,天天给结算工钱,咱们也省劲些。我让连生哥帮忙照顾着,你觉得成不?”
春福倒了碗端过来,笑着说:“咱们赚钱还不是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一点?这也是我将很多事交给别人做的原因,少赚几个钱与我们现在来说又没什么,我一早就想说你只是怕你闲不住到时候怪我。”
季成咧嘴开怀道:“以前不过是放不下这张脸,说得再好听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总觉得该是我养你才成,怕你将来嫌弃我这个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其他地方配不上你而烦了我,如今孩子都有了,牵挂也更深了,舍不得丢下你们母女两。”
春福诚心捉弄他,不以为然地说:“说来倒还真觉得亏,你这张脸又不是绝代风华,就这么将我套牢了。你可得待我好,不然我带着孩子离你远远的。”
季成将念念小心翼翼地放进被窝里,转身将春福揽在怀里,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了下:“好了不闹了,再说下去我心里就要难受了,你嫂子不管打什么主意都不要放在心上,一切有我担着。你只要顾好你们两个就成了。”
季成第二天就将山上招工的消息散了出去,一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就连巧云和她的那口子也来了,虽然不再是亲戚可她依旧喊季成和春福喊的很亲,看来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人也胖了白了好看了,想起季亮那个死心眼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全是命中注定的事。
巧云将放在怀里的小包袱拿出来,里面装着孩子穿的小衣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听说小嫂子有了身孕,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做了一套,赶巧来了便带过来了。我可不是来套近乎的,只是觉得大哥和小嫂子是好人,咱们缘分浅做不成妯娌,我心里还是敬重你们两口子的。”
春福笑着说:“他待你好吗?你和季亮得事儿我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去年过年前他回来了一趟,瞧着瘦了不少,还问起过你的事,听说你成亲了也没说什么。我就说句不讨喜的话,总觉得应该告诉你,季亮心里放不下你。”
巧云点点头,脸上哀伤浮动,她说:“我明白,只是我和他没有一起终老的缘分,他对我挺好的,打心里稀罕我。我这一辈子从没有过过这么随心的日子,不用再看婆母的脸色,不用过得战战兢兢,感觉像是从苦海中逃出来了。我这辈子会和大军好好过下去,以前的事就当大梦一场。他很勤快,家里的事儿抢着干,我觉得大哥挑的是正经人,我们就想着来试试。孩子会自己做饭也不用操心,没什么拖累,我想趁着还年轻能多做些活就多做些。”
春福从巧云的身上看出了她的坚决不后悔,情还在只是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了,所以才选择分开,这大概是一个女人所经历的最无奈的事了。两人又聊了会儿,时候不早了这才散了。
季成只选了五六个人,都是体面本分的,交代了明天开始干活,又嘱咐了些该注意的事。回到家正准备收拾做饭,却不想李秀娥又找上门来,才进门就问:“怎季成,怎么山上缺人手你不叫我呢?巧云都隔了千儿八百里远了,你还用她,我就在眼跟前,我干活你也是知道的,不比他们差。明儿我也去吧,还有绣花,嫂子就这么个相好的姐妹,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以前我们做什么都相跟着呢。”
季成攒着眉头说:“嫂子,我没叫你是怕你耽误了照顾张桐,前两天他还和春福说先生教的东西越发难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吧。至于绣花嫂子你不用说了,我这里不缺人,没有往里添人的打算。”
李秀娥本来在家里和春木说话,绣花急急忙慌地跑进来和她说了这事,还以为赚钱的事绝不会少了她,哪知道季成压根就没知会她,顿时添油加醋地说:“你不比巧云关系亲?怎么能用巧云却不告诉你呢?你可得找他去说说理,春木当初让他们照顾你们娘俩,该不会他们是怕麻烦打算撒手了罢?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有去京城不回来的打算,你可得多使点劲,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不然便宜了外人怎么办?季成和连生走得近,连生现在都不出去找活了,前前后后跟着季成,比条狗还勤快,不难保他打的不是那座山的主意。”
李秀娥犹豫不已,手足无措地说:“不能吧,季成还能不分亲疏把好东西给了外人?没这道理啊。”
绣花将她拉到屋里苦口婆心地劝:“人心这回事谁能说得准?你们孤儿寡母的可得给自己争点东西,我听人说季成亲娘手里有十几座铺子,那钱是花不完用不尽的,一座山算得了什么?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你可别大意了,不为你,为你家张桐想想吧,你能看着连生家得那两孩子当了少爷小姐?”
李秀娥被说动了这才匆匆跑过来,听季成这么说越发信了绣花的话,急道:“张桐懂事不用我操心,明儿我就和绣花一块去山上,保证比别人做事麻利。”说完也没等季成开口就急忙离开了。
季成想追出去,春福在里屋唤了他一声:“你随她去吧,横竖当初说好是连生哥负责,他自己看着办就是。李秀娥就是木头脑袋,被人家糊弄的团团转都不知道,非得让她吃次苦头才能明白别人不是在害她。”
第二天李秀娥和绣花一起去了山上,人们刚好聚集在一起准备进山,连生皱紧眉问:“你们两来做什么?”
绣花冷哼一声,扯着秀娥的袖子说:“你来的,怎么我们就来不得?秀娥可是季成和春福的亲嫂子,做什么事还用问你吗?”
秀娥拽了绣花,客气地说:“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就想来帮个忙,连生哥放心,我们不是来捣乱的。”
连生看着她身后得绣花轻笑一声:“这就走吧,记得看树上缠着的布条,太阳落山得时候往回走,免得天黑了找不到下山的路困在上面。”
季成在家里往外看了许久见连生哥回来,赶忙出去说:“她们没给你添乱罢?”
连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没,我这两只眼可盯得紧,绣花那妇人真是看哪儿都不顺眼,嘴碎又贪婪,你这嫂子也是糊涂,偏偏就爱和她凑一块。”
季成无奈道:“春福也和我说,大嫂吃了亏才能长了记性。虽说答应了春木哥帮忙照拂,她要是不规矩我也不会饶她。”
连生点点头:“你放心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李秀娥被绣花撺掇着给连生哥难堪,可她没那个胆子,三天两头倒是找了巧云不少麻烦,巧云沉得住气任她怎么夹枪带棒的说话也没理,大哥可是说了要是能找到好东西给的钱更多,哪有闲工夫和一个长舌妇唠叨。大军和她的距离不会离得太远,时不时会提醒她喝水吃东西,两口子是最有干劲的。大军运气好,今天才动手就挖到了野人参,虽然高兴,可他们两人没有声张,想着等收工的时候找连生哥直接算了钱。
寒风刺骨的天,穿得再厚也抵不住山上的阴冷,绣花也是大冬天缩在家里很少出来的,如今在山上这么吹着光忙着跳脚取暖了,枯叶堆了很高,要找草药着实不容易,她往前走了两步,随意挖了挖却不想给她找到了宝贝,那白白胖胖讨喜可人得可不是人参?这东西谁不知道一支就能卖很多钱,要是她拿着卖了肯定能得不少钱,家里也能多添几道好菜,左右看了无人将人参藏在自己里衣中,心里却是再无干活的心思。在山里找草药本就不易,季成并不会让他们空手回家,所以即便今天没采到任何东西也有钱拿。绣花想好了,她明儿就不来了,到镇上将这参卖了,往后就能过安稳日子了,冻得苍白的脸笑意满满,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下山得时候和李秀娥碰上,只见秀娥拧着眉头说:“一天得功夫也就找着了这些,我看人家都不少,真是有些丢人。别人肯定以为我仗着春福和季成的关系不用心。”
绣花安慰着说:“你就是坐在那里白拿钱他们又能说什么?有关系就得攀,攀上了就得用,可怜我是没这么出息的亲戚能靠,不然哪用遭这罪?秀娥,明天我有点事就不来了,我远亲要来,我得接他去。”
李秀娥点点头:“你忙完了你家得事再来吧,山这么大,我们这些人就和蚂蚁一样,到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完。”
连生在先前商量好的地方等他们,一个一个框子的看过这才结工钱。看到巧云篮子里的东西笑道:“呦呵,瞧着不错,我回去和季成说,你找他去罢。我呀就是尽点本分,赚过日子的钱,旁的事不大包大揽,对得起自己得良心就成了。”
巧云拉着大军得胳膊笑:“连生哥的为人谁不服气,天不早了,家里还等着呢,我们先回了。”
“不忙着走,我给你们算清了才算完事。绣花,不是我说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道理我没读过书都明白。你一天两天篮子空的就算了,这都多久了,你白拿工钱心里不慌?”
绣花为难地说:“连生哥,我是真找不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出力,可是运气不好,总是啥也摸不着。我比谁都急啊,我还指着这个贴补家用呢。”
连生哥将钱给她,绣花喜滋滋地挽着李秀娥的胳膊要走,这关系真好用,一群傻子真不用放在心上。哪知还没走两步只听连生将她唤住了,她不解地回头:“做什么?”
连生的脸上阴云密布,方才的笑全数消失,倒像是来讨债一样:“把东西交出来吧,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一个空篓子连生哥你要?”绣花强装镇定,只是眼睛却止不住地躲闪。
“这山上的东西全都是季成两口子的,就是李秀娥她也不能见什么拿什么,更何况你?我不想给你没脸,是你自己非得落这个颜面,我也不拦你了。衣服下面鼓起来的东西拿出来吧,你该不会让我找人搜身吧?”连生哥理正言辞的看着她,他不能对不住季成对他的信任,那样他无颜面在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