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娶到花铃这样的好姑娘,他们也安心,所以虽然知道花家女儿难求,还是愿意一试。
做人,总得有个万一的心态。
沈来宝别说无法约见廖氏,就算是平时出门,也碰不到她了,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一句两句。她甚至不出门,不看戏,一心避开他。
花家三个孩子都不在家,花老爷也不在,他一个成年男子,根本没有任何名头进花家大门。
一晃五日,花家的大门终于开了,廖氏也出了门,可她却是为了来迎丈夫儿女回家。
沈来宝闻讯出门,刚好瞧见花铃下马车。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见她腿一软,人都跟着歪了一下,好在葛嬷嬷扶得快,并没有摔着。
他暗松一口气。
廖氏似乎也发现了他,接了女儿下车就站在她左侧,将沈来宝的视线挡住,一点也不让他瞧。
倒是花铃想到隔壁可能有人瞧看,探头从母亲背后往那看,果然看见了沈来宝。她微微一笑,也朝他送了两字暗语。
廖氏察觉,又将她一挡,偏头轻责,“怎么总爱四下张望,快进去歇息吧。”
“嗯。”花铃挽着母亲的手进了里头,想再看他一眼,却发现母亲今日遮挡得十分巧合,最后只瞧了他一眼,就进大门了。
没有好好瞧看小花的沈来宝回到自己院中,时而往隔壁墙看去,琢磨她方才说了什么。思前想后,赫然发现竟念出了那两个字。
他顿时抿紧了唇,可恶的小花,等会见了,非要捏她的脸不可。只因那两个字是――“笨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出唇语的花铃也在想,他要是猜出来了,会不会觉得她可恶。
他温情的念了她一句小花,结果她却回了他一句笨蛋。
感觉他要气炸了。
想到他苦笑的模样,花铃也不由笑了笑。
正在给她梳发让她去沐浴的廖氏听见,总觉得女儿笑得分外不一样,心中已然有些慌,“铃铃,笑什么呢?”
花铃把玩着手中的簪花,“娘,没什么。”
廖氏默然片刻,见她放在桌上的盒子里头又卧了二十几对簪花,件件看着都价值不菲,问道,“怎么又买这么多簪花,你该多买一些珠钗簪子,簪花小气了些。”
“这是别人送的。”
廖氏心中掠过乌云,“谁送的?”她脸色一变,“沈来宝?”
听出母亲语气里暗藏的不悦,花铃迟疑片刻,才应了声,“从我小时候起,来宝哥哥就一直送我簪花来着。”
廖氏顿感生气,“男子送的簪花你也收!”
花铃知道母亲生气,立即说道,“这不是簪子,只是簪花。那时候年纪还小,女儿不懂,只是觉得好看。”
“那如今可懂了?”
“懂了。”花铃垂首,“所以才又收了。”
廖氏愣神,“铃铃啊……”
花铃抱了她的腰,埋首在她怀中,软声,“女儿不愿您生气,可是更不愿瞒着您。这次和爹爹外出,在路上,也碰见他了……娘,您总说缘分缘分,这不就是缘分么?”
“可他爹那样花心。”
“祖父也很花心来着,可爹爹对您多好。”花铃生怕她难过,可也不愿见她对沈来宝有偏见,“娘,您也是看着来宝哥哥长大的,他是怎么样的人,您应该知道的。”
说到这个,廖氏的心墙才动摇起来。
虽然傻了十年,可后来不是挺好的么。
知书达理又有文采,并不比书香世家的孩子差。
她心思杂乱,重重叹了一气,“那你先答应娘,不要跟他密切往来了,娘要跟你爹商量商量。”
花铃见母亲终于想通了些,欢喜道,“嗯。”
第74章 一对簪花
女儿这么一说,廖氏也略想通了些,可心底还是有疙瘩。
沈老爷是一个因素,以前沈来宝痴傻过也是一个问题,他能突然好转,那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被打回原形。
虽说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但沈家的情况还是复杂了些。
她心事重重,回到房中,坐在小榻前沉思。花平生见久未相见的妻子眼中都没了自己的影子,像是没瞧见他。他放下手里的珠算,走过去往她脸上凑。
廖氏眼前忽然出现张脸,近可触碰鼻尖,瞬间回神,惊吓道,“别吓唬我。”
花平生笑笑坐在她一旁,“在想什么?有什么比我还重要的,竟不理会我。”
廖氏凤眼轻挑,“想铃铃的事。”
花平生这才说道,“那的确是比我还重要。”
廖氏笑不出来,叹道,“铃铃那傻孩子,怎么偏偏就喜欢沈来宝了呢。”她偏身盯着丈夫说道,“你说为什么?”
花平生笑道,“喜欢来宝不好么?来宝处事稳重,为人大方,性子也爽朗,而且对铃铃那样好。我倒想不出嫁给来宝有什么不好的……当然,除了名字难听了点。”
廖氏瞪眼,“他是沈家的孩子。”
“这不是很好么?”花平生抱她揽进怀里,握了手抚着,“你总担心铃铃在夫家受委屈,又担心风俗不同她住不惯。都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嫁去另一条街都要想想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但嫁在隔壁家,翻个墙就是娘家了,知根知底,多好啊。”
说到这个,廖氏的心才彻底地“噔噔噔”敲响,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
“来宝滴酒不沾,又从不在外头过夜的,还懂得许多新奇点子,而且同朗儿是好友,我看呀,来宝哪里都好。当然,”花平生一顿,“除了名字难听了点。”
廖氏轻抿唇角,倚在他怀中说道,“的确是难听得很,俗气。”
“最重要的是,铃铃喜欢他,他也喜欢铃铃,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廖氏没有言语,低眉细想,权衡之下,仿佛被丈夫说动了。她仍有些不放心,“你当真觉得他是铃铃的良人么?”
花平生点头。
廖氏也像被抽了筋骨,话里没了什么力气,“你知道续儿的婚事是我的心梗,你说琴琴不喜欢他,为什么非得嫁他,嫁了又不好好过日子,何必。”
长子的婚事对花平生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根利刺,他说道,“自是有缘来,不必强求。人是续儿选的,他不觉得苦心,我们也不用多想。琴琴本性不坏,就是没看透罢了。”
“这都三年了,有什么没看透的。”廖氏说到糟心事,不由拧眉,“孩子也没一个,也不知道夫妻俩一年同房多少次。”
要不是新婚翌日嬷嬷拿了落红给她瞧,她真要以为两人冷淡得连周公之礼都未行。提及长子,她又道,“朗儿也是,天天去校场,晒得跟黑炭似的,哪里像我们花家的孩子。”
“晒黑点,瞧着多健康。”
“不见斯文气,都成武夫了。”廖氏又道,“铃铃也不让我省心了。”
花平生笑笑,“那我让你省心么?”
“你不要岔开话题。”
“哎呀,所以我也不让你省心?”
廖氏抿紧了唇,终于说道,“你倒是让人省心的。”
花平生笑意更深,“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好我就行了,不必太为他们操心。”
廖氏叹气,也觉得操心不来,躺在他腿上闭眼休息,“我知道,但当娘的心,是闲不下来的。等有了孙子外孙,我又该操劳小一辈了。”
花平生说道,“嗯,续儿现在在他州为官,知道你不喜欢琴琴,都不敢常带她回家。可这不是也苦了你挂念么?下回他们中秋回家,放宽些面色,他们才会勤快回来不是。”
廖氏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如今她最该操劳的事,是女儿的,长子长媳的反倒没那样上心了。再怎么上心,也就那样,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了。
花铃答应了母亲不私下见沈来宝,但不给他句话,他又得胡思乱想了,就让二哥带了话。
花朗自从知道两人的事后,打心底是赞成的,立刻就带着妹妹的话过去找沈来宝。他刚出大门,恰好潘家大门也开了,他一瞧,拔腿就往沈家大门跑,冷不丁背后就有人喊道:“花朗你站住!”
他偏不,那个缠人的盘子,缠了他大半个月,回到家还不让他喘口气。
盘子跑得不慢,更何况见他是跑到沈家,更不避讳。花朗跨过门槛,他也随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沈来宝住的院子,急停在他门前,几乎是将沈来宝的门给撞开。
正要午睡的沈来宝刚要解衣服,突然听见一声巨响,随后门就被撞开,惊得他目瞪口呆。一见是两人,大声道,“盘子!你又闹事。”
盘子不乐意了,“先撞你的门的明明是花朗,为何骂我?你讲不讲道理?”
花朗说道,“如果不是你在后面追我,我也不会跑这么快。”
“谁让你看见我就跑,我又不是老虎。”
“你是会吃人的盘子!”
“……”盘子炸毛道,“不要喊我盘子,我叫潘孜,我都快把自己的真名给忘了,混蛋。”
沈来宝已经毫不关心他们为什么跑到他房里来了,大半个月没睡好,今天总该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往自己的床上走去,不再理会他们。
两人叽叽喳喳地吵了半天,发现主角竟睡下了。花朗说道,“宝弟你就这么睡下了?”
沈来宝没吭声,睡眠质量向来很好的他几乎入了梦乡。
花朗又道,“铃铃让我捎句话给你。”
那个名字瞬间就将周公一脚踹开了,沈来宝猛地坐起来,“小花说什么了?”
盘子嗤笑,“简直跟灵丹妙药似的。”
“我母亲知道你和铃铃的事了,不愿你们私下多见,所以近日暂时不能相见了。”
沈来宝顿了顿,知道花朗不是盘子,会将一段话分开好几段说,因此也相信的确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这话实在让人怅然,连午睡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躺回床上,一会又坐起身,“小花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花朗说道,“挺好的。”
挺、好、的?沈来宝颇觉意外,又躺下了。
盘子掸着扇子坐在床前凳子上,笑道,“看起来丈母娘难攻哦,小花在你和她母亲之间,选了她母亲呢。”
沈来宝缓缓合上眼,说道,“选母亲也并不奇怪,只是小花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高兴。”
盘子故意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又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