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忌惮又多了几分,心想与其她在明他在暗,还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再有什么动作,也好容易知晓。
“你都开口了,那就这样。事先说好,我府里可没人伺候你,你要住进来,只能一个人住进来,可不能带什么不相干的人。”
司无颜看纪宁的眼里更多了几分笑意,“只要每天能见到师妹,这些小事,师兄都不在意,甚至,哪怕让师兄伺候你也没无妨。”
不要脸!
纪宁懒得再和他多说,匆匆往院外走去。
经过刚才的事,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国公府,却变得冷寂很多,人虽然还是那些人,但再不见众人的欢声笑语。
宴席虽然开了,但她不来,竟然没人敢动筷。
见此情景,纪宁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她强颜欢笑的在施墨边上坐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宴席这才似乎恢复了点生气。
施墨的那两个表妹,原本来之前还兴匆匆的,此刻却都耸拉着个脸。
她们还原本之前很看不上纪宁,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表哥,哪料人家却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公主,西周朝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就是一百个她们这样的,也敌不过人家一根小指头娇贵。她们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和一位拥有赫赫战功的公主去争宠。而且还据说这位公主征战沙场的时候,以一敌百,敌人听了她的名字,都吓得屁滚尿流,更何况她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宴席上,大家虽然都装作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但气氛还是谜之尴尬。
日落十分,纪宁和施墨便回了府,两人虽乘一辆马车,但彼此无话。
次日一早,纪宁便入宫中,给皇帝说了昨日在国公府她无奈道出身份一事。
赵祁洛闻言,良久陷入沉思。
首辅之妻,是当朝公主一事,只怕朝野上下很快就知道,按照规矩,驸马爷都只是安排个闲职,断不能坐到如此之高位,只怕介时,朝野上下会引来一片非议。施墨可以说尚且不知情,再加上再士林清议间名声很好,大家或许还不会怎么说,可皇帝就尴尬了,暗中把公主嫁给当朝首辅,那些老油条们一深想,岂会不明白皇帝的意图。
虽说朝廷的龌龊事很多,但只要不摆上台面,大家心知肚明就罢了,可一旦这种事露在阳光下,大家就忍不了了。
“若素,此事,你怎么看。”赵祁洛看向她。
纪宁道,“回陛下,皇儿昨夜倒是想了一个法子,陛下就声称,是皇儿自己爱慕首辅大人,曾以死相逼非他不嫁,陛下因爱女心切,拗不过才会答应。但又怕世人非议,且影响当朝首辅的仕途,才会如此。既然如今事情被揭穿,那么按照当朝规矩,当朝首辅身为驸马,不应身处高位,理应从内阁退下。”
这是纪宁的私心,虽说她知道她夫君此生的抱负就是匡扶天下,为国为民,但正因如此,她才非要把她夫君拉下马不可。
赵祁洛害她家破人亡的事实一旦落实,她就会暗中策划造反,造反的同盟她已经想好了,就是安王。如今陛下因为还忌惮安王的势力,没有立马兵戎相见,然后只要她佯装还继续为天子效力,到时和安王来个里应外合,报仇指日可待。
假若她夫君还身处高位,难免不会发现异端,成为她造反的阻力;并且她的夫君,是忠臣,忠君爱国的大忠臣,若是她告诉夫君自己的意图,以她夫君的性子,就算她是他的妻子,可在这种有关谋逆的大是大非上,他绝对不会同意她造反。一旦她造反,就会引起战火,让朝廷动荡,百姓流离失所,他夫君这些年来,就是致力于西周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岂能容忍她做出这等误国误民的事情。
就如同她,在仇恨和爱情面前,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虽然也想和她夫君相守一辈子,可要她就这么忘掉自己的血海深仇,她做不到,不报仇,这辈子,她都会时刻处于煎熬和痛苦之中。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会婆婆妈妈畏手畏脚,决定报仇,想报仇,就会放手去做,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她必须且应该承受的。
对于纪宁的建议,赵祁洛脸上的阴霾却并未减少。
她说的虽说的这些未尝不是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可减少朝野上下对他天子的非议,可如今安王造反一事,还未全部解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而施墨又是当朝首辅,是朝廷里最重要的人,天下所有事,皆在他的掌握,甚至可以说,国可一日无君,但不可一日无他施墨这个首辅。
一旦离了施墨,朝廷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而且,眼下也没有更好当首辅的人选。
纪宁当然知道赵祁洛的忧虑,继续道,“皇儿也知晓,天下离不开我夫君,可若是我夫君继续当这个首辅,只怕朝中也会有人不满,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让夫君退下,首辅之位暂空。内阁不是还有另外两位阁臣吗?他们资历比我夫君更为老一些,能力也有,暂时代替处理朝中之事也没什么问题。假若有问题,陛下也好再借此机会让我夫君复位,介时大家都深知我夫君的重要性,只怕再不会有什么非议。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既可减少陛下您的非议,又可堵住朝中那些大臣的口,皇儿认为,是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
纪宁跟在赵祁洛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跟的,她深知赵祁洛的性子,这番话,确实说动了赵祁洛。
赵祁洛沉思片刻,无奈叹息,“也只能这样做了,倒是皇儿你,只怕此事后,你夫妻二人感情受损,你不会怪父皇吧。”
纪宁忙道,“皇儿怎么会怪父皇呢,这一切都是皇儿甘愿做的。”面上这样说,她心里却在冷笑。
这些年,你也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我父王母妃皆因你而死,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家破人亡痛苦这些年,此生,不报此大仇,我赵若素誓不为人。
赵祁洛苦笑,“话虽是这样说,但你这些为父皇做的事,父皇看在眼里,有时候想想,也是心疼的紧,毕竟你是个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有个好归宿。本来父皇这几日还在想,不如就让你卸下手中的担子,好好在家为施墨生儿育女,在家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可如今,事情又有突变,看来父皇还是离不开你。”
纪宁本来就一直没想交出手中的权利,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回想起来,不免庆幸还好她一直都留了一手,从来不曾想过会傻傻的相信什么皇帝对她的恩宠会一直持续,所以都有意的在培养自己的羽翼,就是防止日后事情有变。如今看来,她还真不是白担忧。
“家固然重要,可相比较来说,天下更为重要,父皇请放心,皇儿日后一定会好好继续为父皇效力。”
赵祁洛微微叹息,“就是苦了你了,你放心,以后父皇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纪宁眼底冷了冷,补偿,你拿什么补偿,说一句补偿,她全家就能活过来吗?这些年她所受的苦,就能一笔勾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呵!
☆、第48章 请辞
从暖阁出来,就要上早朝。
昨天在国公府发生的事,首辅之妻是当朝安宁公主一事,已渐渐传了出去,朝中大臣有些耳目灵通的,已经得到消息。
这种消息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大家一时不仅没反应过来,而且很不敢置信。
天呐,那位传闻貌丑凶恶的首辅之妻,竟然是公主?!
以往那些私下为首辅大人抱不平的那些大臣,闻言后均是大惊失色,这……他们以前骂的可是公主,要是被宫中知晓,会不会怪罪下来,就算宫里不怪罪,公主又会不会嫉恨在心?
哎,那位大名鼎鼎的公主,怎地就悄无声息的嫁给了当朝首辅?还饱受骂名这些年?这其中,大家一细想,便越是心惊。
首辅大人事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首辅大人岂会不顾自己前途,去娶一位公主?而且皇帝明知道首辅娶了公主,为何还让他坐在高位这些年?难道首辅大人所受的恩宠如此之厚,厚到连当今陛下不顾祖宗之法,情愿委屈公主,也要把公主嫁给他?可这也不符合陛下性子,陛下是个多疑的人,谁也不信。是呢,多半是陛下把公主安插在首辅大人身边,假若首辅大人一旦功高盖主,也好名正言顺的让他退下高位。
如此一想后,众人背脊便冒着冷汗,既然当今天子对待一向恩宠的首辅大人都是如此,想必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朝时,当今天子果然按照纪宁所说,先表达一下对此事的无奈,再让施墨回去休息一段日子。
纪宁一早就进了暖阁的事,施墨自然知晓,皇帝作出这样的决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不能肯定的是,这样的决定,是皇帝自己作出的选择,还是纪宁提出的建议。
不管大家内心怎样龌蹉,表面上还是大都请求陛下让施墨继续当首辅。
施墨做了这些年的首辅,虽说有铁血手段之称,做事不留情面,可他能很好的平衡多方利益,至少,朝中大部分人在施墨那里讨到好的。
朝中大臣党派林立,同乡的乡党,同一学派的学党,以及各种利益纷争。以前大局有施墨把持,而施墨又不曾结党营私,所以能做到公允,可一旦换做旁人上台,只怕朝廷就不再会那样平静,大家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怪。
当然,有希望施墨继续当首辅的,就有反对声。
本来因为纪宁的离开的一段日子,早朝上再不见那番慷慨激昂,再和谐不过,可今日,就因为施墨是否继续任首辅一事,众人各执己见,争论的面红耳刺,只差没撸起袖子,上前去把对方痛揍一番。
一向处于争论漩涡中心的纪宁,难得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仿若置身事外的看着这番争论。
和她一样平静的,就是施墨了。
虽隔着人群,两人的视线,还是会时不时的交错。
才不过短短一天,俩夫妻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恶化如此,彼此看着对方,面上都浮现出满满的苍凉。
这场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在施墨的自动请辞下归于平静。
早在昨日纪宁当众公开自己的身份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请辞的准备。
不,甚至可以说,在他得知纪宁公主身份的那会,他就料到自己终有这么一天。
下朝后,施墨把手中的事情交代一番,便早早回了府。
而纪宁,却还在朝中当值。
她的身份是羽衣卫指挥使,羽衣卫不仅在各地监视,也有着保卫宫中安全的重任,因此,纪宁若是想查后宫中她师兄所说的,和她母亲长得很像的那位兰妃,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避免陛下发现和起疑,她还是得小心行事。宫中除了羽衣卫的人,还有东厂太监,太监们和羽衣卫一向不对付,而且后宫中,太监的人比羽衣卫的人多。
思来想去,纪宁觉得最好还是以自己公主的身份入一趟宫比较保险,反正她也许久没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以她公主的身份,出入后宫也方便,到时再寻个机会,去见见那位兰妃。
如果兰妃真的和自己母后长得如出一辙,再加上陛下对之的宠爱程度,纪宁基本就可以确定,陛下当初是对她母亲产生了非分之想,如若不然,解释不通。至于他的父亲是否因此而*,她还得问问王府里的老人。
索性当时她父王临死前给她留了些人,这些人,都是她父王身边的亲信。他们就算不全部知情,也绝对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只要一个个问,再把那些细节串起来,真相就可浮出水面。
坐在自己位置上一直沉思的纪宁,没有注意到一直盯着她看的李言亭。
李言亭自从前两日在大街上碰见穿女装的纪宁,便像中了邪一般茶饭不思,脑海里总是不免回现她窈窕的身影以及清丽脱俗的容颜。
哪怕今日朝上大家争的如此激烈,他一看见纪宁,就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他总觉得越看纪宁,便越觉得两人长得是如此相似……
做好接下来打算的纪宁,心终于稍定了些,正欲出去安排这些事,这才注意到坐在她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的李言亭。
她心情本就不好,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脸便板了起来。
背着手站起身走过去道,“李大人似乎闲的很呐。”
李言亭见她走过来,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紧张,干笑道,“纪大人这是要出去吗?”
纪宁见他自从沧州回来后,看自己的眼神便有些不正常,特别是今日,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的。
“是啊,怎么了?”她淡淡道。
“没,没怎么。”李言亭犹豫一番,还是开口,“纪兄,在下可否问你件事?”
“何事?”
“不知纪兄,家中是否有姐妹?表姐表妹也行。”
“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言亭脸颊微烫,“是这样,前日在大街之上,我碰见一个女子,和纪兄你长得很像,所以,想问问纪兄。”
纪宁虽说有点心虚,但面上仍淡定不已。
“本官从小是个孤儿,家中别说姊妹,就是兄弟也不曾有。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像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李言亭面带几分失望,附和着应道,“是,是,纪兄说的在理。”
纪宁不想再和他多说,便要匆匆离开。
李言亭却在背后叫道,“纪兄留步,还有一事,在下想……问问纪兄。”
他说这句话时,很是支支吾吾,脸更加红了,似乎极不好意思。
纪宁此刻颇有些不耐烦起来,心想他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什么事。”
李言亭走到她面前,张望一下四周,小声道,“纪兄,听说你在府中养了很多美男?”
“是啊,有问题?”
李言亭初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当时可谓把他吓得不轻,心想这纪兄也太大胆了,竟然光明正大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难道就不怕因此影响他的仕途么?可随即一想,这纪兄什么胆大的事不敢做,到也就了然。
可他还是很不敢相信,纪宁真的是有那龙阳之癖,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