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荷拉住那柳眉皱起的小丫头,“我的好妹妹,过来,姐姐跟你说个事。”
兰香又立马笑嘻嘻起来,“什么事呀。”
“夫人昨晚被大人欺负了一夜,现在都大中午的,大人还不肯放过夫人。夫人平时待我们那样好,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受苦而不管。”
兰香只手拖着下巴,拧起了眉头,“夫人真的被大人给欺负吗?哎呀,那可怎么是好,咱们可得想个办法救夫人呀。”
“你平时鬼点子不是最多吗,快想个办法,你知道夫人最大方了,要是这次救了夫人,夫人一个高兴,还能少的了你的好处?”
“人家才不是为了好处呢,不过……夫人上次一高兴就打赏了我一钱银子,这次要是立了功,夫人说不好就打赏个十钱八钱的,嘿嘿嘿……”
翠荷轻轻戳了一下兰香小脑门,“你个财迷,满脑子都是银子。”
“夫人都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两个小丫头正躲在一边窃窃私语着,背后响起一个厉喝,吓得她俩花容失色。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是施墨的奶娘,从小看着施墨长大,自施墨来京师做官后,便也携家带口的跟了过来,在施府里权威不小。
“我们没有鬼鬼祟祟啦,我和翠荷姐在商量在如何救夫人。”
“是的是的。”
林桂梅奇怪的问道,“夫人怎么了?”
兰香立即道,“翠荷说咱们家大人昨夜欺负了夫人一晚上,今儿个都晌午了,大人还在欺负夫人呢。”
林桂梅心想她家少爷虽然自小便喜怒不形于色,但什么性子她还是了解的,怎么会欺负少奶奶呢。更何况自从成亲后,她家少爷对少奶奶的好她可是看在眼里,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不懂事惹少爷生气,她家少爷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从来都是宠着哄着。
“你确定少爷在欺负少奶奶?”
翠荷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我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过呢,一直在墙角那听着,夫人叫的可惨了。夫人先是说不要不要,那里不能碰,然后大人就说都老夫老妻了要夫人不要紧张,夫人又说她怕痛,叫大人轻一点,大人说要夫人忍一忍就好了;然后夫人就一直在那哭,说大人骗她,还骂大人说想不到大人是个衣冠禽兽……”
林桂梅自然听明白了,老脸不免一红,心想这个死丫头,也太不晓事,还好被她发现,不然打扰了少爷和少奶奶的好事可怎么是好。
“你们两个懂什么,这是少爷和少奶奶的闺房之乐,你们都给我去别处待着,可不许再去听墙角,少奶奶要是知道,可饶不了你们。”
兰香睁大眼睛问道,“什么是闺房之乐呀?”
翠荷也一头雾水。
林桂梅板着脸,喝道,“去去去,跟你们也说不清,等你们嫁人后自然就晓得了。”
兰香朝翠荷调皮的吐吐舌头,拉起翠荷的手一溜烟的小跑了。
翠荷一边小跑一边想,这闺房之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惹得她家夫人哭泣了一夜呢,她嫁人后才不要。
……
自那次后,纪宁两天都没下床,看见自家夫君便有些腿软。
跟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难怪要被列为禁/书,该禁!骗她这种无知单纯的少女,什么鱼水之欢会让女人滋润,滋润个屁,根本都滋润到她夫君那去了,她累得床都懒得下,倒是她夫君精气神比以前更好。
“纪兄,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否身体还抱恙?”李言亭凑过来道。
她从牢里后三日没来翰林院当值,来了也是坐在一边神色萎靡的困困欲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多谢李兄关心,小弟我只是惊吓过度。”
“纪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是吗,那就承李兄吉言。”
李言亭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瞧了眼四周,低声道,“这几日你在翰林院可要小心些,不然惹恼了首辅大人,怕是要惹祸上身。”
“哦?此话怎讲?”
“早朝过后,陛下留下首辅大人,你可知道陛下对首辅大人说了什么?”
纪宁深意的看了李言亭一眼,心想这家伙胆子可真不小,这种事都去打听也就算了,还私下说给她听,也不怕惹祸上身。
她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说了什么?”
“陛下想给首辅大人赐一桩婚事,说是体恤首辅大人成亲几年也没子嗣,首辅大人又劳苦功高,要把自己的义女安阳公主嫁给他,当做赏赐。”
纪宁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这件事,她当然知道,而且,还是她主动向陛下提出来的。
那个所谓的安阳公主,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为人聪明伶俐,对她也衷心。过些日子她要离京去办一件大事,有个自己人留在夫君身边,也好让她安心,无后顾之忧。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陛下亲自赐婚,还是公主,多有面子的一件事。看来咱俩到时候得备一份大礼,去恭贺施大人。”
李言亭叹口气,“纪兄这就有所不知了,别看首辅大人权倾朝野手段铁血,其实私下里是个妻管严,不然纪兄以为为什么首辅大人成亲四年有余,没个子嗣也不纳妾?都是他家那位母老虎妒心太重,自己生不出孩子不说,也不允许首辅大人纳妾。”
“咳咳咳咳咳……”他娘的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后乱嚼舌根,要是被她知道是谁,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纪兄,纪兄你怎么了?”
“我头痛……李兄不必理会,且继续说。”
“哦,我刚说到哪里了?”
“纳妾纳妾。”
“首辅家里那位母老虎不许首辅大人纳妾,可偏偏首辅大人也不知中了那母老虎的什么迷烟,竟然对家里那位母老虎言听计从。”李言亭一边说着一边颇有感慨的连连叹息摇头,“哎,可悲可叹,这次还为了家里那个母老虎,拒绝了陛下提出的这桩亲事,惹得陛下一怒之下,罚了首辅大人半年的俸禄。”
“咳咳咳咳……”
“纪兄,纪兄,你又怎么了?”
“我心疼银子……哦不,肉痛……”
……
☆、第9章 帝王心术
李言亭不知道触到了他哪根筋,越说越起劲,一脸极为惋惜的表情,呜呼哀哉如丧考妣。
“哎,你说咱们首辅大人那般天人之姿,怎地会取了个母老虎。我还听说那母老虎不仅长得奇丑无比,还很不守妇道,三天两头就往外跑。你说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日往外跑干什么,真是有伤风化。咱们英明神武的首辅大人也不知是中了那母老虎什么*汤,那母老虎一定是学了什么妖邪之术。听说民间有个什么日月教,里面教众专修这些惑人心智的妖邪之术……”
纪宁见他唾沫星子横飞,简直一口老血,要不是在这翰林院不宜动粗,她真恨不得打的他跪在地上背三字经。
这家伙胆子也着实大,竟然在翰林院嚼到首辅背后的舌根来了。
“纪兄,你脸色怎地这么难看?现在是不是又哪里在痛?”
纪宁长叹口气,指着自己道,“李兄,我有个问题想很认真的问你,你务必要老实诚恳字字真心的回答我。”
“纪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之修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宁颇有点不好意思道,“李兄,那个,那个……觉得在下……长得怎么样?”
李言亭见纪宁脸颊微红,眼汪含水,俊逸的脸上似带三分女子的娇态,心里不由疙瘩一声。
纪兄怎地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他……是呢,纪兄如今年纪已是不小,却还未娶亲,总是和自己厮混在一起,肯定是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这可怎么是好,我一直拿纪兄为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不能让他误入歧途抱憾终身。
李言亭如此想,便试探的问道,“纪兄……你怎么忽然问之修这个问题?”
纪宁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那个……人家就是好奇想问问李兄对在下的看法。”
人家……连人家两个字都用上了,完了完了,这纪兄……看来真的是染上了那断袖之癖。
“纪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李言亭苦口婆心的劝着,可见纪宁脸色猛然一变,心想要是自己这样揭他伤疤,一定会让他伤心难过。哎,谁叫自己和他是一起喝过花酒打过马吊的过命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能伤了兄弟的心。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辈子也很难再交上像纪兄这般的知心好友。不过……纪兄此般娇羞的模样还真像个女子,若是扮作女人,定然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纪宁见眼前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还说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脸色便有点不好。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心里指不定怎样的龌龊,呵,竟然还骂我是个奇丑无比的母老虎?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老娘我哪里丑,又哪里像个母老虎。
李言亭见纪宁似怒似嗔的看着他,心里暗叹口气,好吧,为了不让兄弟伤心,他豁出去了!
“纪兄,你在我心里,就像那天边的月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是可惜你是个男儿,若你是个女子,我定是要想尽办法娶你为妻。不过纪兄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虽性别有别,但小弟也不是个食古不化之人。小弟深知感情这种事,不分男女,只是现在一时之间或许还有点接受不了,但纪兄你只要给小弟点时间……”
纪宁惊恐的睁大眼睛,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这厮果然真他娘的龌蹉,竟然连兄弟的主意都打,好歹是个有功名的人,怎能如此有辱斯文!
“李编修刚才说要娶谁为妻?”两人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寒冷刺骨的声音。
李言亭嗖的一下立马站起来,慌慌张张给来人行礼,“首辅大人好。”
施墨冷脸瞧着他,“本官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李言亭不敢欺骗他,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下官刚才正在和纪大人聊家常,开了一两句玩笑,要是纪大人是女子,下官便娶她为妻。”
“荒唐!”甩袖丢下这两个字,施墨转身离开。
纪宁自听见施墨的声音就吓得躲在李言亭身后,见他老人家走了,这才拍着胸脯长吐口气,朝李言亭埋怨道,“差点被你害死了,叫你再胡说八道!”
李言亭越看他越觉得他生气的模样像女子,微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纪大人放心,要是首辅大人怪罪下来,李某一人顶罪。”
纪宁暗暗腹诽,本来就都是你的错,还想要我陪你死,呵,想得倒是美!
下了朝,纪宁先回自己府上,换了女装后,赶紧从后院跳墙到了施府。
施墨坐在后院石桌边,明显正等着她。
纪宁瞧自家夫君冷着脸瞧着自己,拨了拨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心虚的笑着朝施墨莲步过去。
“夫君,这么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纪宁一如既往不要脸的跟他撒着娇。
每次他生气,她都是用这种方法,且屡试不爽。
果然施墨在听见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便缓和下来。
“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来,也不怕崴着脚。”施墨语气虽带责备,可眼里却溢满关心。
纪宁坐在施墨身边,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道,“夫君放心啦,人家每天跳来跳去的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崴着脚的。”
施墨把她搂在怀里,无奈叹息,“你这性子,就是为夫也时常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纪宁美滋滋的靠在他怀里,“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夫君,有夫君宠着,宁宁当然可以有恃无恐。”
“你这话,倒像是在责怪为夫。”
“哪有。”纪宁抬起小脸,小心翼翼道,“夫君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这次可真不怪不得我,都是那口没遮拦的家伙瞎说,在背后妄议人家夫妻间的事,也不怕烂了嘴。”
施墨轻捋着贴在她脸颊的发丝,“没有,为夫是在生自己的气。”
“夫君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人家虽然是个弱女子,但还是勉强能为夫君分忧一二。”
“为夫说了娘子你不要多想,为夫已经拒绝陛下了。”
纪宁大概猜到他指的是什么,佯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到底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