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程刚也不是彻底没脑子的人,且吴氏一直不是打就是骂,他也觉得吴氏不对的,“既然大妹已经决定了,咱们就不要再勉强她了。”
大妹都已经是人家的人了,既然两情相悦,就成全他们好了。虽然这大妹夫是穷了些,住的也差了些,回头跟爹说一声,来把这房子修修,再送些吃的送些银子,日子想来也不会多难过的。
这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向着她!
吴氏气得狠狠拧了程刚一把,亲自过来要拉月梅。
程老七那帮人已经走远了,月梅这会儿可没半点顾忌,四处看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干脆拿了大胡子的拐杖,强忍着脚疼,举着就朝吴氏挥。
吴氏险些被一拐杖打到脑袋,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娘啊!”她指着月梅道。
打空了。月梅遗憾的不行,也不说话,再次举起了拐杖,护住了大胡子,也护住了自己。
☆、第8章
月梅突然闹将起来,举着拐杖对着自己亲娘,顿时把所有人都给吓愣了。程月杏已经忘了哭,只抽噎着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程刚也是不敢置信,喃喃道:“大妹,你,你怎么能……”
哪里有女儿敢这么对亲娘的,这也太出格太不孝了!
吴氏倒还算是平静,只她左右看看,儿子女儿都指望不上了,一时之间倒是也不敢再上去拉月梅了。可若是叫她就这样空拉着手回去,她却也不甘心。
想了想,她深吸一口气,隔着远远的和大胡子说话,“你是真的要娶我家月梅吗?”
当然是假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大胡子不能说话,两人连最基本的互通姓名都没有,娶什么娶啊。
现在程家村那些村民都走了,没有外人在,月梅生怕大胡子会摇头,忙站出来大声回话,“自然是真的!”
吴氏瞪她一眼,极力压下心头怒火,心平气和的去问大胡子,“你要娶我家月梅,聘礼二十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的。”顿一下,又道:“你若是在程家村娶一个普通些的女孩儿,聘礼加喜事一起撑天四五两银子尽够了,瞧你这家境并不十分好,何必要这么为难自己呢?且你认识我家月梅多久了,你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们程家村有一个文采出众的董……”
听吴氏是想说董秀才,月梅立刻想打断她的话,没想到程月杏比她还快,已经大声叫道:“娘,咱们回家吧!这雪越来越大了,回头不好走!”
吴氏不是脾气好的人,和大胡子这般说话,是故意压着脾气。对给自己和儿媳妇下了蒙汗药的小女儿,可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当下回头就骂:“回家回家,回什么家?要不是你放了这贱丫头出来,咱们需要大冷天的出来找她吗?”
程月杏瑟缩了下肩头,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吴氏便转身过来,想继续对大胡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岂料一回头,月梅对她咧嘴冷冷一笑,说道:“娘是见地主老爷那没指望了,又想说董秀才了吗?莫说董秀才能不能瞧得上我,就是能瞧得上,他家里人也是瞧不上咱们家的。董秀才日后是要考取功名做官的人儿,自有京里的大户人家小姐要娶,哪里会和我们这样的人家攀亲。娘便是真心瞧不得我过的好,也莫要拿这种话来挑拨,白的叫人笑话了去!”
贱丫头!
哪里有娘会这么说女儿的!
月梅真恨不得拿着拐杖好好敲敲吴氏的脑袋。
颠倒是非!睁眼说瞎话!
吴氏也气得眼前发黑,怒目瞪着前方,却觉得好似什么也看不见一般。
前儿还不知是谁哭哭啼啼在那一口一个董秀才,为着董秀才一头撞了墙,还说什么死也要做董家的鬼。这倒好,一转头居然也敢说这样的话,好似她清清白白,自己这是故意要泼她脏水似地。
程老七都走了,她还要尽可能的诬陷自己,养这个女儿真是养出个白眼狼来了!
月梅见吴氏气的恨不得背过气的模样,心里却是畅快了不少,吴氏不安好心,她自然不用对她敬着重着,何况原主程月梅都被吴氏给逼死了,她占了程月梅的身体,自然要给原主报一报仇的。
“雪势越发大了,一会儿路更是不好走,大哥小妹,你们赶紧扶着娘回去吧。”月梅说道,顺势拖着拐杖对吴氏比了两下。
吴氏气结,偏一时又拿她没办法,只能不甘不愿的被一双儿女扶着拉走,临走前还气恼万分的丢下了一句话,“不论如何,那聘礼你一分钱都别想少!”
月梅只当耳旁风,二十两,可不是二两,她和大胡子去哪里弄?
月梅扶了大胡子进屋里,转身出来去了厨房,锅底烧的是树枝,虽然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粥倒还是热的。原是好好的一顿早饭,被这一耽搁,都快可以吃午饭了。她心下郁闷又内疚,先盛了一大碗的粥,端进屋里递给了大胡子。
粥现在不冷不烫,倒是正好吃,大胡子端了碗却不着急,而是看向月梅。
一张脸上就那双眼睛能看得清,短短两日,月梅见了那眼里许多情绪。
这会儿那眼里深邃幽深,却换上了一种她猜不透的情绪。
她早知道该好好解释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大胡子对面,想了想说道:“事情方才你应是已经知道大概了,我娘和大嫂打了那样的主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只你也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等过两日我脚好些了,我立刻就走。”
大胡子看她一刻,点点头,端着碗大口的喝粥。
他倒是看得出,这女人没有说谎。
但方才这女人居然举着拐杖要打她亲娘,这却让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做女儿的,爹娘即便再混账,也不该这么出格才是。
说是演戏,但他们一家可以演技高超瞒过了他,总不可能一村人都演技那么好。
莫非,她其实不是亲生的?
也不像。
大胡子沉默的喝着粥,除了门口阵阵北风以外,就只有他喝粥时候吞咽的声音。月梅垂头听着,不由得就郁闷起来,不是说原主是程家村的一枝花么,那这大胡子怎么就这么干脆直接的应了让她走,怎么也不留一留呢?
虽然她的确没有想要嫁给他的念头,可他一个山野小民,住着破旧的茅草屋,三餐都只能喝着粥,这样的条件娶个普通媳妇都不易,怎地对她这程家村一枝花一点也不动心?
莫非,是被吴氏说的那二十两聘礼给吓着了?
哎,二十两,对于现在的她和大胡子来说,当真是挺多的。
当初她在将军府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两,一年的时间就算不得额外赏钱,加了过年那一月发双倍月钱,那也是二十六两了。更别说府里一些节日,或者是主子们的生辰,都还会另外赏钱。若她还是将军府的月梅,二十两就可以把自己彻底摘出程家,她笑也要笑死了。
大胡子喝完了粥,见月梅在发呆,也没叫她,自己起身出去了。
月梅也懒得管他,只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氏这个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她得赶紧养好脚伤,过一两日立刻离开才行。至于她走了会不会影响到大胡子,肯定会影响到的,可是那也没办法,这两日她就好好给大胡子做几顿饭,补偿补偿他吧。
至于离开了要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干脆再死不要脸一次,去找董秀才算了。反正和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脸面实在是太不重要了。原主记忆里董秀才在县里读书,她若是去了,董秀才自然不会不管她的。
不过,她已经占了原主的身体了,原主的男人自然不能再占。何况若是为了董秀才好,的确也应该叫他好生读书,以后娶一个官家小姐,那对他日后的前程才有助益。程月梅既然真心喜欢董秀才,想来也是希望董秀才过得好的。
月梅杂七杂八的想着,直到一碗粥递到面前了,才醒转神来。
没想到大胡子吃完了饭,还记得洗了碗再给她装一碗。
“谢谢。”月梅感动的接了碗。
哎,大胡子真是好人,只可惜原主不识字,不然还能留封信给程大海解释一番了。不然,走之前想办法去见一见程大海吧,这一大家子,好像就这一个明白人了。虽然是懦弱了些,但却是明辨是非的,她走了要是吴氏有心来闹,程大海兴许能拦住也说不定。
吃好早饭,洗刷好了锅碗,大胡子出门去了。
月梅没问他的去向,她回屋里把自己脱下的袜子拿了来,烧了点温水给洗了,晾在了门口的枯枝上。既然要走,那就得提前准备着,回头等大胡子回来了,再请他陪自己去一趟那个雪窟窿,把程月杏给准备的包袱拿回来吧。
她昨儿昏倒在了雪窟窿里,现在都不晓得那地方在哪里。
若是自己去,就算是强忍着脚疼,也找不到地方。
没多会儿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月梅也没进屋,坐在厨房门口望着皑皑白雪发呆。
大胡子过了许久才回来,手里还提了个麻布口袋。见月梅坐在厨房门口,他走过去便把麻布口袋递了给她。
月梅接过打开来,瞧见里面杂七杂八的放了两个碟子一个碗,不过瞧着像是用旧了的。另外还有些绿油油的小青菜和一个竹篾编的带盖子的小篮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摆了整整半篮子的鸡蛋,鸡蛋上面还有一块粗蓝布,蓝布里包着的是新鲜的猪肉!
这大冬天的,他到底打哪里弄来的小青菜啊。
还有这鸡蛋,这么多,莫非是去村里收的?
还有这猪肉,只是看着,月梅就觉得口水要流下来了。
月梅好奇,不过大胡子却没解释的意思,一转身就回了屋。雪渐渐化了,他走这一路,脚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他也穿的是草鞋,得处理一下。
他不说,月梅也不多问,毕竟两人不是可以过问彼此事情的关系。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打算做午饭。
早饭做的青菜鸡蛋饼倒是得了大胡子一句夸,可这中午也不好继续吃一样的。而且这儿只有一口锅,大冷天饭菜不好保温,想煮饭炒菜不大可能。
而且这大胡子条件也不是特别的好,炒菜吃有点太浪费了。
月梅看了看手里绿油油的小青菜,觉得不如做点面疙瘩吃。在现代的时候,她最喜欢外婆做的面疙瘩了,青菜鸡蛋面疙瘩,西红柿鸡蛋面疙瘩,今儿个做青菜鸡蛋的,里头还可以加些肉呢!
她高兴的忙活起来。
青菜洗净了切成小段备用,肉洗净了只切了一小块,切成薄薄的肉片,剩下的则依然放在布上,放在厨房边上冻着。回屋里舀了半瓢的面出来,先打了个鸡蛋在碗里,加了水,倒入一部分的面,搅拌成厚糊状。
烧开水,先是用筷子一点点往锅里下面疙瘩,然后加肉片,放盐巴,再拿一个鸡蛋打好,旋转着打了鸡蛋花进去。锅烧开了再放切好的小青菜,肉香,菜香,没一会儿就飘进了茅草屋。
大胡子换好了袜子,又拿了干净的草鞋穿上,出了门。
月梅把锅盖揭开,用勺子搅拌一下,回头冲着大胡子笑道:“大哥,准备吃饭!”
她还穿那件略大的玫红色小袄,笑得明媚又灿烂。只是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却叫人看的心里很是不高兴。大胡子低低“嗯”一声,眼光微闪,别开了头。
☆、第9章
吃了午饭,月梅勤快的刷锅洗碗。
等活一忙完,见大胡子还躲在茅草屋里没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碍着天实在是冷,就也进了屋。
大胡子虽然在屋里,但却没有躺在那唯一的一张床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一堆麦秆铺在屋里的窗下一角,此刻正半躺在麦秆上,眼睛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似乎是在发呆。
月梅在现代时候没有谈过恋爱,上辈子做将军府小丫鬟的时候,和差一点成亲的胡文也没怎么接触,平常几乎没接触过成年男人,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和男人相处。
尤其是一个认识不算久,但现在必须同处一室的男人。
大胡子背对着她,对她进屋来无动于衷。月梅转身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吃了午饭后天又阴了下来,温度似乎也降了一些。看这天气,指不定一会又得下雪,若是再下,那她的包袱就更没机会拿了。
“大哥。”她清清嗓子,冲着大胡子的背影道:“我那天掉进雪窟窿的时候,随身还带着一个包袱,可能掉在那个雪窟窿里了。”
月梅没敢问他有没有看见。
不然万一男人一多想,以为她暗指人家拿了她的东西就麻烦了。
大胡子动了动,片刻后转了身看过来。
又瘸,又哑,留着这一脸胡子看不出长相,只怕也不好看吧?月梅不由自主的打量他,觉得自己离开这儿后,定然要想办法瞧瞧自己的长相,这程家村一枝花的水份只怕很大。
她脸上的巴掌印好像更明显了。
脸上的笑意像是故意挤出来一般,衬着那巴掌印,看着更是让人不喜。
月梅。